最近幾日,一直在銀塑和織衣的強迫下過日子,萬般悲催,倒沒了傷感的心思。
早晨天不亮就被他二人從被窩里揪出來,然後跟著銀塑繞著青要山上上下下跑個來回,並且不能用法術,只能靠著我兩條粉女敕的腿,累趴下了回來妖精大嬸兒便已經做好了早餐,異常美味,奈何分量不足,我一個上神,還要跟幾十個小妖精一塊兒搶食,下手慢了,連爛菜葉兒都撈不到一根,這叫我情何以堪……
好在銀塑這家伙有時候會發善心從幾個小妖精那里色誘點兒吃的給我,然後我就很沒節操的搖著尾巴撲上去,爾後心甘情願地被他當做小狗牽來牽去……
我真悲情。
接下來就是和一干小妖精一起學習法術,銀塑他平素也不喜歡教些實用的東西,總是搞些沒用的花架子,譬如忽然天空飄雪啦,又或者蝴蝶翩飛花瓣簌簌,惹得一干妖精尖叫連連,一個個往他身上撲。
爾後他淺笑連連地朝我勾手,「木神,你還不如這群小孩子懂情趣。」
我朝他齜牙,扭頭就招了一片冰雹。
于是,我成了全民公敵。
傍晚還得和他們下棋,織衣給他們發了各色的綢帶說是分的等級,白色最次,紅色最高級,一干妖精們就為了高等級的綢帶樂此不彼的互相挑戰,他們手中的綢帶顏色總是再變,而我和銀塑的,卻是一直未有變化。
咳咳,我一如既往的素白,而他,同樣是一如既往的鮮紅。
……
每天時間都少有空隙,以至于我晚上睡覺都特別沉,是以,心中的傷痛被掩藏起來,雖然仍舊有時候會微微走神,然後心底隱隱作痛,但都會覺得那日的情形蒙上了灰塵,傷痛不再鮮明,我可以淡然微笑。
只是,這天夜里,我中途醒了。
我是被痛醒的,並且痛的不是心,是手臂。
左肩仿佛被鋸子鋸一般,而整條手臂卻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麻木,僅僅片刻的功夫,我全身都出了一層細汗,我在床上痛得翻來覆去,只覺得那疼痛間夾著一突一突的血脈跳動,讓我頭暈目眩,而後忽然眼前白光一閃,這手臂用得太過自然,我竟是忘了,它本來就不是我自己的。
我嘶了口氣,墨祖宗說三月之後我的手臂便會自動長出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我竟然把這茬事情給忘了。
我念動法訣,將濯鈞替我做的那條手臂給卸了下來。
疼痛驟然消失,我用右手模了模被褥,都已經被汗水打濕,身上的衣服也黏在身上,讓我好生難受。爾後下一瞬間,只覺得肩膀處微微麻癢,頃刻間熒光一閃,我登時一喜,咱手臂長回來了,頗為興奮地用剛長出來的左手掀開被子,我下床伸展了兩下,隨意披了件衣服,準備出去吹吹風。
夜間一片靜謐。
連月亮也不曾出現,依稀有幾點零散星光,我模黑胡亂地走了一通,心頭不大舒暢。三月之前,濯鈞還為我種田養雞,給我做手臂,而今不過三月,便已經物是人非。
一路萬般寂靜,我心事從從,游魂一般飄動,卻在青要山半山腰,听到了人聲。
我緩過神,凝神打量那大樹底下站著的二人。
背對著我的當是銀塑無疑,而面對著我的那人,臉上一個銀色面具,肩上則停著一只幼鷹,我頓時愣了。
妖神,將養。
將養朝著銀塑行禮,並叫了一聲,「妖王。」
我看到銀塑揮了揮手,那將養便縱起,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而後銀塑亦轉身離開,我僵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半天才理清了思路……
銀塑跟竹楹那小破孩兒竟然是同一個人?
他丫的一個人還在我面前飾演兩個角色,並演得如此精妙,讓我沒有發現絲毫破綻?我緩緩搖頭,這實在是太驚悚刺激了,老身風中凌亂,無語問蒼天。
我受了刺激,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被揪起來的時候頂了兩個碩大的黑色眼圈,織衣無比心疼我,銀塑臉色不好,沖著我冷哼了一聲。
我心頭不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這般忽悠我,我都還沒給你臉色,一大早起來你就跟我擺譜,得瑟什麼?我滿腔怒火正要噴發,就被他一手揪住領口,「跑步。」
「飛羽這麼累,今天就算了吧。」織衣道。
我連連點頭,銀塑徑直牽了我就走,「不跑就沒吃的。」
一想到大嬸的愛心早餐,我立馬屁顛顛地跟了上去,我活該,我明明討厭動物,如今變了搖尾巴的狗也樂此不疲,我真活該。
我表情悲憤,銀塑忽然轉頭過來,在我頭頂上模了兩下,「乖,今天我讓大嬸兒給你多準備了點兒。」
我悲憤的心情頓時轉晴,眼楮笑得眯了起來,狗尾巴又使勁的晃了兩下。銀塑恍是很滿意我的表情,牽我領子的手轉移方向,抓住了我的手,我本來想掙月兌,忽然聯想到銀塑便是竹楹那小孩兒,輕笑出聲,也任由他將我牽著。
結果銀塑仿佛眼前一亮,剎那間將我手捏得格外的緊,手心里沁出了汗,濕漉漉的弄得我十分不舒坦,想松開一些結果被他狠狠一瞪,只得怨念地讓他牽著,一路走得緩慢,因為怕晚了搶不到吃食,我心頭著急,幾次奔到他前面,又被他使勁給攥了回來,「喂,不是要跑步的麼,你今日是出來散步的?老身要鍛煉身體,要用跑的,你要散步自個兒慢慢散,老身不奉陪了。」
他笑容難得溫柔,偏偏又帶著點兒蠱惑輕佻,「都自稱老身了,一把老骨頭,也不怕跑散架了。」
我頓時焉了。
無論是銀塑還是竹楹,我從來都說不過的。現在想來,這二人便是一人也不是那麼難以置信的事,畢竟,都是一般的毒舌和狡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