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可愛的人魚姑娘已是奄奄一息,但達克仍然堅持他的龍族尊嚴,不肯讓凰緋以外的人坐在他的背上。按照達克的話來說,就是身為同僚的艾梅蘭也只乘坐過他的爪子,讓這個人魚和艾梅蘭一樣乘坐他的爪子,那就已是抬舉了她。凰緋只好撒下幾個甘霖術,先暫時保住她的小命,再由達克拎著她繼續飛。一向不用風罩的凰緋也難能可貴開了一次風罩,主要還是她怕自己的甘霖術做了無用功。
遠遠的,凰緋就看到一座只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的小島,上面還坐著六個人魚。那個小島說它是島都夸大了,其實它也就是個高一些的暗礁。等到漲潮時,它肯定會被淹沒。那群人魚中有兩個男孩,其他的都是女孩。他們最大的也就人族十來歲的模樣,小的看著也才有五六歲。凰緋很不明白他們幾個小孩子怎麼會在那里,那里離人魚族的聚居島還有很長一段路程,而且人魚並不是時時刻刻生活在海中的,到了晚上,他們也需要上岸休息,整天泡在海水里只會讓他們生病。他們雖然白天可以在這些礁石上休息,但實際也呆不了多長時間。炙熱的陽光會把礁石曬得滾燙,從而將他們驅趕進海里。更可怕的是,這里並非人魚島的那片安全海域,這里的水下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海洋魔獸。
隨著鳳凰和達克的接近,他們也看到了像座小山似的達克,紛紛跳進海里躲避。凰緋和達克降落在島上後,凰緋拿出自己煉制的丹藥中最低級的一種,喂給受傷的人魚姑娘一顆。這種丹藥和煉金藥劑中的治愈藥劑一樣,只能治療外傷,但勝在用料低廉,攜帶方便。此時將近中午,礁石被曬得暖暖的,還不燙人,坐在上面也還舒服。
「我們干脆就在這里吃午飯得了。」凰緋神識探過,若要趕到人魚島,那午飯時間絕對是要錯過。
「好。」達克拿出先前海洋魔獸暴動時存下的魔獸肉和炊具,就張羅起午餐來。過了一會兒,這附近就飄散著食物的香氣。那幾個小人魚也探頭探腦地咽著口水,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躺在一邊的那個受了傷的.人魚姑娘嚶嚀了一聲,悠悠轉醒。她慢慢坐起來,不敢致信地模了模自己身上原本受傷的地方,它們全都完好的就像沒受過傷一樣。要不是她身上還粘著血,她都快要以為自己先前差點命喪獸口的事都是在做夢
「你醒了。去清洗一下吧,再過一會.兒就能吃午餐了。」凰緋遞給她一塊毛巾。她捧著毛巾,呆在那里。這麼柔軟的布料就是族里的貴族們也用不上,人魚島離大陸太遠,又要經過死亡島才能到達。因此只有少數將頭別在褲腰帶上的海盜才會過來,用人族的商品低價收購人魚族的珍貴海產。而且人魚族平時還要給鳳凰族上貢,也沒多少東西能用來交還。凰緋見她呆著,就推推她,說︰「快去。」她站在海邊,並不急著洗去身上的血污,而是焦急地尋找那幾個小人魚,因為血的味道是會引來魔獸的。
「瑪莎姐姐。」那幾個小人魚一見.到瑪莎,立即開心地從海里游上來圍著她。瑪莎見他們都在,這才開始清洗自己。
凰緋看著這些魚尾上岸就化為雙腿的人魚,眼里.滿是趣味。化形,雖然這只是身體的一部分的化形。「都過來坐吧。」凰緋拿出餐具,一人一套。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形容枯槁,看得出來他們平時的生活有多麼艱辛。
瑪莎看著這些給他們用的精美瓷器,瞪大了眼楮.天啊,就是族長用的餐具也沒有這麼精美。那幾個小人魚乖巧又拘謹地坐在瑪莎身邊,好奇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餐具,卻又不敢去踫觸。震驚過後的瑪莎對著凰緋行了一個大禮,由衷地謝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謝謝你救了瑪莎姐姐。」那幾個小人魚見瑪莎如.此,也跟著向凰緋跪拜。
「不必了,我們也.只是恰好路過,舉手之勞而已。」凰緋這麼說並沒有降低瑪莎對她的感激,反而讓瑪莎更加感動。就在她快被魔獸吃掉時,是一股強大的威壓嚇得那只魔獸扭頭就逃。她相信,這是凰緋在救她。面對瑪莎的感謝,凰緋還真沒轍了。她真不是特意救下她的,只是恰好就遇上了。至于威壓,那是達克的,免得路上有不長眼的魔獸上來打擾。「你可以去幫幫我的同伴嗎?」。凰緋指了指達克,算是轉移話題。
「當然。」瑪莎立刻就起身,帶著小人魚們去幫著達克準備午餐。只是他們的生活一直非常艱辛,哪里有工具和時間來料理食物。他們都是將捕捉到的魚蝦放到礁石上,讓滾燙的礁石將食物燙熟。若是遇上陰雨天,他們就只能吃生食。那可以自己發出熱量的魔法爐子,精致的炊具,品種繁多的調味品都是他們所不能想像的。所以,他們也只能幫著達克做些洗刷的工作。
這天,對于這里的小人魚來說是一生中快樂的時光。他們的盤子里是焦黃的烤獸肉,碗里是香噴噴的蔬菜炖肉,杯子里是甜甜的果汁,中間的大籃子里是香甜的水果……像女神一般大慈大悲的大姐姐說他們可以自己拿水果吃,但他們都只敢拿一個。因為水果很珍貴,他們以前也只見過貴族家的小孩吃過。
「小姐,要面餅嗎?」。達克遞給凰緋一個巴掌大小的烤面餅。
「不了。」凰緋搖搖頭,她不喜歡吃面食。可惜她一直沒找到大米這種農作物,所以只能一直做個不吃主食的偏食的小孩,就算是伊絲妲也拿她沒辦法。
小人魚們眼楮亮閃閃地看著面餅,但又不敢說想要。凰緋看著他們的表情,心里一緊,干脆將一盤子面餅都給了他們。
「我們可以留著明天吃麼?」那個五六歲的小家伙祈求地望著凰緋。
「這是你們的東西了,你們可以自己安排。」
「謝謝你。」小人魚們緊緊抓著手中的面餅,就像是抓著自己難以得到的幸福。瑪莎心酸地轉過頭抹眼淚。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生活?」凰緋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問。
「因為我們不會唱歌。」瑪莎雖然說得淡淡的,但臉上卻掩不住的傷感、自卑、絕望……那幾個小家伙也是垂頭喪氣的。凰緋疑惑的看著瑪莎,這算什麼答案?又不是啞巴,怎麼說不會唱歌,頂多是音色上的差別。瑪莎過了好久,才接著說︰「我們天生沒有魔核,我們的歌聲沒有一丁點的作用。在族里,像我們這樣的廢物只配被送來這里自生自滅。再過一段時間,我們都會死的。」瑪莎神色黯淡,這里原先還有兩個比她大一些的男性人魚,但幾個月前,他們死了,被魔獸吃掉了。她自己今天也差一點就死去。若是她也死了,這些孩子可怎麼辦?
瑪莎的話引出了達克那些不太好的回憶,他面色一沉,低頭猛吃。察覺到達克的壓抑,凰緋拍了拍達克的肩膀,對著他笑笑。過了一會兒,達克才從回憶的泥潭里掙月兌出來。他想到這次那些長老對他的巴結,又樂呵呵起來。
「小姐,請你救救這幾個孩子。我可以……」瑪莎突然不知道她接下去該說點什麼,她根本就沒有什麼能給凰緋的,她一無所有。
凰緋想試試看,說不定這些不會唱歌的人魚就是她潛在的好幫手。她拉起瑪莎說︰「我需要幾個僕人,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的話,你們就可以月兌離現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你們可以活下去,活得比現在好上千倍、萬倍。」
「我們願意!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主人!」瑪莎趕緊拉著幾個小人魚跪下。
什麼是人格?什麼尊嚴?那些都是吃飽穿暖的富人們才有資格擁有的奢侈品。對于已經快要活不下去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能出賣的東西,包括自己。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
「我不會和你們簽奴隸契約,也不會將你們賣給別人做禁臠。但我會在你們體內下一種禁制,算是對你們的一種約束。我會教你們一些技能,如果你們學得好,就能成為我的學生。」凰緋輕軟的聲音重重地叩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魚的心里。他們都被艱辛的生活磨練出了早慧,自然都能明白其中所蘊含的機會。就算听不懂的,也能從同伴欣喜若狂的表情中看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凰緋一一在他們體內下好禁制,又給他們傳承了一些基礎性的妖修知識,就讓他們自己去理解傳承記憶里的那些知識要點。也正是因為他們天生沒有魔核,以前也都沒有接受過族里有關歌唱的學習,完完全全就是白紙一張,反而更容易接受和這個世界知識體系完全不同的妖修。看著勤奮的小人魚們,凰緋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