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公主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艾薩克三世手中的單子,面色一凝。就算她是希爾曼帝國最尊貴的七公主,吉賽爾只是一個已經亡故的侯爵的長女,她的嫁妝卻也比不上吉賽爾的豐厚。現在這些東西都還在克德夫尼家族中,又想到自己馬上就能十拿九穩地成為艾伯特的大夫人,而艾伯特又是未來的克德夫尼侯爵,克德夫尼家族的族長,那自己不就是克德夫尼家族的當家主母。夏洛特有些意動,但歸還離婚女性的嫁妝和娘家的贈禮是整個紐芬萊大陸通行的規矩,就算是貴為國王的艾薩克三世也不能將這些財物截留。夏洛特掃了一眼焦黑的地面,眼楮咕嚕一轉,有了主意,她對凰緋說︰「哈利斯小姐,你殺死了我們克德夫尼家族的侍衛,燒毀了大半個侯爵府,還請你給個交代。」
克德夫尼侯爵一听夏洛特公主這話,面色微變。他本想上前呵斥夏洛特,讓她閉嘴。但礙著艾薩克三世在場,克德夫尼侯爵也只好悶聲站在一邊。他干脆站得像尊泥塑的神像,詐啞佯聾,等著看艾薩克三世怎麼收拾他最疼愛的妹妹惹出來的爛攤子。
「這可真真是巧了呢。」凰緋嗤笑一聲,接著說︰「听說現在是二夫人在管家?」
夏洛特雖不喜這二夫人的名頭,也暗恨凰緋不識時務,但還是揚起下巴,答道︰「正是。自從我嫁進來,就一直在幫著公公管家,真是很辛苦呢。」夏洛特輕嘆一聲,面露幾分無奈和堅毅之色,接著說︰「可惜家族里也沒人能幫著我分擔一些,而且這也是我身為克德夫尼家族媳婦的職責。怎可因為這麼一點點疲憊,就怠惰因循。所以,我也只好堅強起來,更加勤勤懇懇。雖然我比不得婆婆的精明能干,但艾伯特和公公都很體諒我,還時常給我指點,讓我受益良多。」夏洛特挑著眼角,瞟了一眼吉賽爾。吉賽爾並沒如她所想的那樣黯然變色,而是依舊一臉的平淡如秋水。這又讓夏洛特暗暗咬牙切齒,但她面上卻掛著謙遜之色,只是這面具都快有了裂痕。
「二夫人還真是勞苦功高,當為貴族夫人們的楷模。」凰緋才給夏洛特戴了頂高帽,立即話鋒一轉。「既然這克德夫尼侯爵府是二夫人在管理,那就請二夫人也給我一個交代。貴家族的侍衛攔住我的去路,刀刃相向是何緣故?」凰緋的話音不重,聲音也極柔和,卻立馬就讓夏洛特出了一身的冷汗。看著夏洛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上豆大的汗珠,凰緋眼中輕蔑的目光一閃而過,她又綻放出一個和藹可親、滿是關切的微笑,說︰「我覺得這侍衛的事,定不是二夫人命令的。二夫人是皇室公主,怎麼可能會不懂規矩禮節,定是那些吃里扒外、背信棄義的下人,欺二夫人年少,又是新婦,鑽了這府里規矩的空子。」
凰緋一句背信棄義讓克德夫尼侯爵也變了臉色,而夏洛特公主的臉色就更差了。凰緋這話里話外都是在說她不懂規矩禮節,管家不力,沒有擔當。可就算這樣,夏洛特也只能咬緊了牙,接下這些不利于她的名聲。她不能反駁半句,向一名半神揮刀的罪名她擔不起,也擔不得。
「我還以為艾伯特子爵只是對我姐姐一人無情無義呢,二夫人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也還是不知道憐惜。瞧瞧,二夫人的臉色真是差,不會是哪里不舒服吧。要我說,這孕育子嗣最是要緊,二夫人還是不要那麼要強了。這只要有了子嗣,那自己丈夫的心多多少少還不是會在自己身上一些。」凰緋見夏洛特那副模樣,心了樂開了花,又繼續毫不放松地敲打下去。她就是喜歡看著這個膽敢當著自己的面就拿話擠兌吉賽爾的驕女面色一分分白下去。
夏洛特咬緊了牙,不情不願地說︰「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了,我定會給哈利斯小姐一個交代。」
凰緋漫不經心地答道︰「哦,交代啊……不會是替罪羊吧?」
艾薩克三世知道事情不能再繼續這麼發展下去了,夏洛特根本沒那份本事斗過凰緋,只會連帶著整個皇室跟著她一起丟盡臉面。艾薩克三世向本想置身事外的克德夫尼侯爵使了眼神,克德夫尼侯爵只能在心中哀嘆一聲,向前說道︰「哈利斯小姐,我定會親自管束下人,還請哈利斯小姐賣我幾分薄面。」
薄面!?凰緋心中本已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嘩地一下子騰了起來。她也知道自己家族現在的狀況,吉賽爾在克德夫尼家不會受寵。她年年送來厚禮,就是希望他們能記得吉賽爾還有她這個親厚的親妹妹。但想當初他們如此折辱吉賽爾的時候,怎麼沒想過給她凰緋幾分薄面,她響當當的半神的面子可比他一個侯爵的面子要大上很多。凰緋看向艾薩克三世,又看了一眼愛德華一世,只能又暫時將滿腔的怒火按下。「克德夫尼侯爵大人這話是怎麼說的,一個誤會而已,過了就算了。說起來,你和我父親那是摯交,我還能為了一個小小的誤會,怪罪你的兒媳?」
「是我說過頭了。」克德夫尼侯爵羞愧得垂下了頭,他和赫頓是摯交,不論如何,他也不該看著家族里的人這麼羞辱赫頓的長女。只是,他先是克德夫尼侯爵,然後才是安東尼.克德夫尼。想到自己的家族,想到自己肩上的重擔,克德夫尼侯爵那微微柔軟下來的心又堅硬如常。他抬起頭,不亢不卑地對凰緋說︰「吉賽爾的嫁妝和私人物品,我會在三日後送還。」
「好。」凰緋點點頭,又向艾薩克三世行禮後,說︰「陛下,請允許我先行告退。」說完,凰緋也不等艾薩克三世允許,拉著吉賽爾就徑直離開。
回到王宮,艾薩克三世一腳踹開上前服侍的內侍,揮退殿內所有的僕侍。他對愛德華一世抱怨道︰「老祖宗,你瞧瞧那個凰緋.哈利斯,不就是一個半神,就敢對我們如此不敬!」
愛德華一世冷眼一掃,艾薩克三世立即老實了,低眉順眼地立在一邊。愛德華一世對艾薩克三世今天的表現微有不滿,但他也不說破,只是交代道︰「我等你接待完來賀的領主和外使以後,要外出一趟,你自己好自為之。」
艾薩克三世恭恭敬敬地說︰「老祖宗,要不要我派些……」
「不用。」愛德華一世手一揮,立即打斷艾薩克三世的話。「這事不是你和你的那些侍衛插得上手的。」
凰緋和吉賽爾回到哈利斯家族在尼亞斯的府邸,就看到焦急等待的霓潔安和她的丈夫艾利克.斯尼。霓潔安一見吉賽爾,就沖過來,抱住吉賽爾,哭著說︰「姐姐,總算見到你了。我去了幾次,他們都不讓我進去看你。」
「我沒事,不哭,已經沒事了。」吉賽爾擦去霓潔安眼角的淚水,自己卻掛上了幾顆淚珠。「我陪嫁的那幾個女僕可還好?」
「她們……她們被丟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氣了,我已經幫她們收殮了。」霓潔安扶著吉賽爾坐好,才說出陪著吉賽爾出嫁的那幾個女僕的下落。
「是我無用,沒能護住她們。」吉賽爾雖知她身邊的那幾個女僕是凶多吉少,可仍懷有一分希望。現在听了這樣的噩耗,再加上她終日緊繃的心神終于放松了下來,反而一下子病倒了。
凰緋安頓好吉賽爾,又安排了女僕給她喂了藥劑,才拉著霓潔安出了吉賽爾的臥室,回到會客室里。她對霓潔安和艾利克說︰「今日,在艾薩克三世的見證下,大姐和艾伯特.克德夫尼離婚。三日後,克德夫尼家會送還大姐的嫁妝和私人物品。我這次回普林多德郡時,會帶大姐一起走。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到普林多德去?」凰緋見艾利克面有難色,就接著勸道︰「二姐夫,你能在我們家族這樣時,還善待我的姐姐,我非常感激。但是你們繼續留在尼亞斯的話,生活只會更加艱辛。現在普林多德的條件也好了許多,你去了那里也能發展得更好。」
安德烈也跟著勸道︰「三姐說的是,普林多德郡現在繁華得很,在那里我也會照顧你們的。」
艾利克看了看霓潔安,她一臉的希翼。霓潔安還是很想去的,他們尼亞斯處處受排擠,離開也是個好選擇。只是霓潔安顧忌到艾利克的感受,不好直接點頭。她拉著艾利克的手說︰「不管你如何決定,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霓潔安的無條件支持反而促使艾利克下定了決心,他堅定地說道︰「我們去普林多德郡!」
「那就好。你們回去準備一下,等恭賀完艾薩克三世繼位之喜,我們就立即啟程。」凰緋拿出三個空間戒指遞給霓潔安。「這幾個可夠用?」
霓潔安將空間戒指推了回去,說︰「你忘了?我們有兩個空間戒指呢,夠用了。」
凰緋收回戒指,說︰「若是不夠用,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