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傳來的那一聲聲悶響就像是來至地獄深處的惡鬼的咆哮。凰緋扭頭看了看吉爾佛特和三個矮人,一雙鳳眼眯成了一條線。她拿出魔法懸浮車,一邊將三個矮人丟進後座,一邊對吉爾佛特說︰「你帶著他們跑遠點,我一會兒就會來找你們的。」說完,凰緋又覺得有些不放心,就拿出威震天,放到副駕駛位上。
吉爾佛特點著頭說︰「你自己也多加小心。」說完,他立即跳上魔法懸浮車,朝遠處駛去。雖然,吉爾佛特也很想留下來幫忙,但他此時的情況,就算留了下來,也只會是凰緋的累贅。之前在石道里,吉爾佛特在施法過程中被強行中斷,他的魔力之源受到了震蕩,現在哪怕是一個最初級的魔法也施放不出來。想到這里,吉爾佛特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一下子握得死緊,一個個指節突出泛白。他暗暗發誓,下一次絕不會再只是一個需要凰緋給予保護的弱者,總有一天。他也能站在她的身前,護佑住她。
凰緋見吉爾佛特他們越行越遠,心也微微落下一些。她喚出戰戟,化作一柄厚實的雙手大刀。凰緋將雙腿分為一肩寬站立,雙手持刀于胸前,刀刃正對著前方。那無頭巨人高大壯實,又不知要害是何處,正適合用這種重武器大卸八塊。隨著地下的悶響越來越接近地面,凰緋腳下的地面傳來一陣陣不規律的振動。她又微微壓低了一些身子,全身肌肉更加緊縮。此時的凰緋就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耐心地等待著機會的來臨。
嗤,嗤。這聲響很小,隱在轟隆隆的悶響中更是難以察覺。但它還是讓凰緋眉頭微微一皺,雙耳直豎。凰緋緊盯住傳出這兩聲細微的聲音的地方,那里多出了一條細細的裂縫。轟轟,這次的聲音大了很多,那條小裂縫隨之變大。突然,一截粗壯的手臂從那黑黝黝的縫隙中猛地伸出,只一瞬間,那條手臂又縮了回去。凰緋的眼楮一下子跟著睜大,瞳孔張開,她整個人更加收緊,隨時準備著能如利箭一般疾射而出。
轟隆一聲巨響,無頭巨人將他頭頂上封壓、阻礙著他的石面轟出一個大洞。他不等飛射迸濺的碎石落下,就隨著飛石一起躍入半空中。凰緋更不可能等他落下後組織起攻勢,她一見無頭巨人躍出,就立即飛沖向前。凰緋一到無頭巨人下方。立即將手中的大刀收貼于肩,身子再一壓一彈,轉眼間就已躍到無頭巨人跟前。無頭巨人一見凰緋,立即將手中的大劍橫砍,瞄著凰緋的白皙縴細的脖頸而去。凰緋一見他揚劍,就立馬將上身一個後仰,雙手斜舉刀向右,又身子飛速左旋。無頭巨人的巨劍擦著凰緋的鼻尖而過,毫無所獲,而凰緋的大刀卻已將他齊胸而斷。凰緋又將刀順勢一掄,正好將無頭巨人的右手齊根而斬。一見得手,凰緋立刻借力翻身成平躺,又雙腳點飛快地在無頭巨人的斷肩處連點兩下,遠遠躍到一邊。
兵,兵,鐺,三聲,無頭巨人的兩截身體和他的雙手大劍落在地上。凰緋瀟灑地挽了一個刀花,興致勃勃地上前去收繳她的戰利品。可一到無頭巨人的尸體旁邊,她就傻了眼,那個無頭巨人的上半截身體和他的斷臂已經合在一起。完好如初。而且,那半截身子正朝著他的爬去。凰緋翻了個白眼,雙手一揚,揮出一道道刀光,立即將他剁成了一堆肉塊。可過了一會兒,那些肉塊又漸漸合到了一起。這次,凰緋干脆多出點力,幾刀下去將他剁成了肉泥。哪想,才不多會兒,那些肉泥又蠕動在了一起。見此,凰緋重重地嘆了一聲。雖然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付一個這樣的傀儡費不了多大力氣,但他總這樣復原個不停,也是個麻煩事。畢竟就算凰緋再有空閑,也不能將時間都花在剁肉上。
凰緋偏頭一想,干脆左手一揚,將一團鳳凰火焰丟到蠕動著的肉泥上。她小心地控制著火焰,讓它既能將那堆肉泥焚燒個干淨,又不會燒毀了那把大劍和那個神秘的金屬圓盤。等肉泥燒干淨後,凰緋一收回火焰,就用手中的刀將金屬圓盤勾了過來。她將金屬圓盤勾到腳邊後,又用刀將金屬圓盤翻弄了一陣,見它沒什麼異狀,這才彎腰去拾。
忽然,那金屬圓盤上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它竟自己飛了起來,直撲凰緋的脖頸。幸好凰緋始終都沒有完全放松警惕,她見情況發生異變,趕緊一扭身。避了開去。但她的脖子根處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出一道血箭。那金屬圓盤一沾了血,立刻光芒大盛,更加窮凶極惡起來。它在空中轉了個圈,又飛速沖向凰緋的脖子。凰緋顧不上給自己止血,趕緊彈出一團火焰,將金屬圓盤焚了個干淨。等那金屬圓盤完全化為氣體,消散于空氣中以後,凰緋才大大的松了口氣,開始處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她瞟了一眼那把大劍,先不說它的威力如何,單是其表面的復雜而典雅的花紋就讓它價值不菲,更何況,它還是一件古董。但此時的凰緋已被那金屬圓盤完全壞了心情,她干脆一把火將劍燒了個干淨,多少有點泄憤的意思。
可這夜風一吹,凰緋的頭腦冷靜了下來,她開始有點後悔。若她不將那金屬圓盤燒毀,而是留下它來做研究。那她就能組建起一支像無頭巨人那樣可以不懼危險,無限復活的軍隊。那時,區區一個希爾曼帝國何足掛齒。凰緋又轉念一想,若她真搞出了這麼一支軍隊,那她將面對的可就不止希爾曼一個國家。她很可能會成為紐芬萊大陸的公敵,被整個大陸追殺。這麼一來,凰緋也就不再心疼。
雖然這無頭巨人是古精靈帝國的杰作,但又有誰能肯定現在的精靈帝國沒留著幾個。凰緋由此對精靈帝國多出了幾分戒備和警惕。如果,以後普林多德郡的官員再敢跟凰緋說精靈帝國是艘將沉的爛船,不足為懼。那麼,她一定會把他拍到牆上嵌著,摳都摳不下來。
凰緋將身上沾了血的衣裳換下,又將身上的血漬擦拭干淨。收拾妥當以後,她才張開元素翼,去找吉爾佛特他們。凰緋追上吉爾佛特一行後。兩人選了一個背風的小山坡,清出一塊空地,燃起一堆篝火,又將還在昏迷中的三個矮人從車里拎出來,放到火堆旁邊。
吉爾佛特拿出野外用的吊鍋,煮上滾滾的肉湯,此時他才打量起凰緋來。凰緋身上的衣服雖然還是先前的顏色,但款式卻是不同的,但好在她明面上沒什麼外傷。吉爾佛特雖然有些擔心,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他的臉上就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凰緋見吉爾佛特不停地看自己,臉上又是那個表情,也大致猜到他的所想,就開口解釋︰「沒事,只是打斗中不小心弄壞了衣服,所以就換了。」
「那就好。」吉爾佛特點點頭,又埋頭去攪那鍋肉湯。兩人間的氣氛尷尬起來。
「那個無頭巨人脖子上的圓盤毀了。」雖然私人戰利品就是同伴也無法干涉,但凰緋還是提了出來。她這不是為了解釋什麼,只是想找個話題,改善一下氣氛。
「那真是可惜了,不死戰士現在已經失傳了。我父王倒是還有幾個收藏品,但他平時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就是我和我的大哥、二姐都不能模一下。」吉爾佛特說完,停了一下,似乎他又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那東西很危險,我父王曾經告誡過我們,絕對不可以將他脖子上的圓盤取下來。」
凰緋一听這話,再想到她之前遇到的凶險,就猜到——那個圓盤定是不死戰士的主控核心。它還真是一件煉金奇品,可惜已經毀了,凰緋也不覺得自己能從精靈王手中弄到範本。而且經過了這麼多年,凰緋更不相信精靈帝國就一直沒有成功破解。如果有一天她和精靈帝國短兵相接,那還真是難以應付。凰緋扭頭看了一眼吉爾佛特,問道︰「你真的沒想過那個位子嗎?」。
吉爾佛特先是一愣,接著回過神來,苦笑著答道︰「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偉大的藝術家。而且,就算我想了,你認為我這個背負著恥辱的罪人還有希望嗎?」。
「成則為王,敗則為寇。」凰緋拿起一根干樹枝,將火堆里燃燒著的其他樹枝挑了挑,火一下子燒得更旺了。「既然已經入了局,就不可能再獨善其身。贏了,就能活著;輸了,大概只能去死。」
吉爾佛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發自內心地輕笑出聲來。「你放心,我現在是聖階了,他們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會對我太過分的。」
凰緋看著吉爾佛特那副輕快的模樣,翻了個白眼,也不出聲反駁,免得壞了他的好心情。這世上可不是成了聖階就安全了,想當年,赫頓不也是威名赫赫的聖階。而且,在其位,司其職。誰又能保證吉爾佛特不能成長為一位合格的王者,王者的心中不都有一股開疆闢土的熊熊巨火嗎?凰緋伸出手,模著自己的胸口,她的胸中大概也有那樣的一片火光吧?但她覺得,那是不同的。她只是希望哈利斯的血脈能延續下去,希望她能對得起死去的赫頓和伊絲妲。是的,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