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暗算
金花吃著茶，不住的打量著靈漪的臉色，想了又想，到了嘴邊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靈漪見她心事重重的，心里越發奇怪了起來。僵持了半響，那邊春雨已經見過柳絮了，只听她說道
「婢子要回去了，女乃媽可要與我一同走嗎？」。
金花無奈，只好跟靈漪說道
「姑娘既在這里慣了，婦人也就不多打擾了。出來許久也該回去了，這就告辭了！‘
說完起身就跟著春雨一道走了，靈漪讓福伯代自己送了兩人出去。出了門，金花讓春雨先行走了，趁著左右無人，低聲對著福伯說道
「老人家，可知道你兄弟的下落嗎？」。
福伯一愣，看著金花奇怪的說道
「老板娘的話好生奇怪，前次在店里不是還不知道究竟嗎，怎麼這會兒子想起問我這個了？莫非你知道？」
金花咬了咬牙，終是開口說道
「說來話長，這樣吧，你莫要跟其他人講。今晚三更時刻，你出了莊子往右轉，直走三里地就有個土地廟，今晚我在那里等你！千萬莫同其他人講，否則，我就算是知道什麼也決計不肯說的！」
福伯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心里一動，就點了點頭。金花讓他再三保證了，這才匆匆的離開了。等到福伯進了房里，靈漪對他說道
「真是奇怪，老板娘莫名其妙的來.這里一趟，問她也沒什麼事，她可有同你說什麼嗎？」。
福伯頓了頓，想起了金花的交代，就笑著回道
「沒有，可能真的是順道吧！小姐，.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還是回去休息吧！」
靈漪也就回房了，福伯想了想，還是決定等自己問.出個究竟來再跟小姐說清楚。
小三子看到老板娘回來了，慌忙的放下嘴里啃著.的肉骨頭，舌忝著笑臉想要糊弄過去。誰知道金花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就上樓去了。小三子忙湊到了賬房身邊，詫異的問道
「阿叔，老板娘這是怎麼了，要是平常看見還不罵.死我，這會兒怎麼不同我計較了？」
賬房白了他一.眼，小三子沒趣的模了模鼻子，回到了桌子邊，繼續跟那盤肉骨頭奮戰起來，他吃的極為爽利，又吸又吮的咂咂作響，春月歡快的從樓上下來了，見到小三子就喝道
「小三子，趕緊給我套馬，我要回山莊一趟！」
小三子忙把油乎乎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招呼說道
「正好老板娘回來了，我這就去，這就去！」
春月心情大好，看了看小三子那盤啃得面目全非的肉骨頭，揚聲對著賬房說道
「誒，給小三子來盤鹵牛肉，帳記到我賬上就行！」
賬房對著廚房假意吆喝了一聲，小三子跑的更歡了。等到春月也走了，小三子喜滋滋的回到櫃台前，對著賬房說道
「阿叔，今天真是撞邪了，老板娘不凶了，連喜歡白支使人的春月都格外的大方。嘿嘿，阿叔，你說我是不是今天行大運啊，你說這好事怎麼不天天叫我遇上啊？」
頭皮一疼，一個「爆栗」熟悉的敲到了頭上。賬房罵道
「你小子真是抹點胭脂就當是染坊了？去去去，還吃鹵肉呢，你幾時見過她付過帳，你呀，別想了！」
小三子急了，就嚷嚷道
「阿叔，你可不能這樣，她不是說了嗎，帳都記上就好了。嘿嘿，你要是真的不讓我吃也行，那你給我碗燒酒解解饞！」
賬房瞪了他一眼，終是盛了碗燒酒遞與了小三子，小三子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笑的好生得意！
等到山莊門口，春月跳著下來，急沖沖的往里面跑去。越走越近，等到了跟前，她放慢了腳步，整了整衣冠，剛到門口，就見春雨從里面出來了。春雨見是春月，眉頭皺了皺，她這幾日剛剛剛伺候的夫人順心如意，夫人還說了要給她長長月例呢，這春月一回來，還能有自己的事兒嗎。一念至此，春雨忙小心的堵在了門口，清了清嗓子對著春月說道
「姐姐，你怎麼來了？夫人不是差你去辦差了嗎？呵呵，事辦的怎麼樣了？哎呀，真不是小妹笑話你，姐姐怕是不耐外面呆著，自己偷偷的跑回來了吧？」
听著她「吃吃」的譏笑聲，春月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侵犯了，她對著春雨啐了一口道
「你個沒臉的小賤人、臊不臊哇你？我這才出去幾日，你就當自己飛上枝頭了！老娘沒工夫跟你磨嘰，給我讓開，我這里可有正事要稟與夫人知道，若是耽誤了，仔細你的皮！」
春雨怔了怔，暗自思量了下，覺得春月肯定是在扯大皮︰因為要是真的是重要的事，夫人肯定會提前招呼的，或者是讓自己在門口候著。這夫人既沒有發話，看來這春月是盤算著自己想回來了，隨便找了個借口而已。想通了此節，她冷笑出聲道
「姐姐這話可就說錯了。既然同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漫不說大了誰小了誰；可是姐姐離開都好幾天了，夫人身邊不能少了人伺候哇！這不，夫人這幾日操心勞累，我們做丫頭的也要知分寸，不能不替夫人著想；夫人剛剛躺下了，姐姐還是換個時間再來吧，等我稟與夫人知道了，到時候若是要見你，我再通知姐姐！呀，我忘了告訴姐姐了，夫人睡的時辰久些，怕到了晚上了，姐姐還能等得嗎？」。
春月一听就氣炸了，什麼時候她要見夫人還得要個小丫頭說了算了？她暗自吞了吞口水，看著春雨那小人得志的樣子，罵道
「你個小賤人蹬鼻子上臉了！老娘跟您客氣幾句，你倒是把自己當成個人樣了，哼！我今天見夫人是見定了，你給我讓開！」
說完手腳揮舞著直奔著門口而來，見她動粗，春雨倒也不怕。自從與春柳交流過經驗以後，春雨越發有自信了︰她非常肯定春月就是個紙老虎，如果春月敢嚷嚷，自己一定要比她更大聲才行，比的就是誰更凶、更狠而已。她一把推開春月想往里面闖的胳膊，怒喝道
「你這是干什麼？都跟你說了夫人正在休息了。春月姐，你莫要生氣呀，你這樣硬闖小妹也很不好做的！要是驚醒了夫人，小妹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是不夠的。呀，小妹講的都是實話，姐姐干嘛擰我呀！春月姐，求求你輕些！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斷了！」
春月氣的不打一處來︰這小賤人居然敢算計她，自己還沒湊到跟前就被踩了幾腳；這還不算，脖子上被她狠狠的撓了幾道，小賤人下手真狠！春月自是不肯吃虧的，她上前一把抓住了春雨頭發，兩人扭打在一起，聲音也隨著高昂了起來，里面的就是木頭人都該有反應了。這不，「 啷」一聲門打開了，丹桂冰著個臉站在門口，死死的盯著在門口扭打成一團的兩個丫頭。看到夫人冷若寒霜，春雨機靈的率先松開了手，春月擰了她幾把才撒手，嘴里還不忘罵上幾句小賤人長、小賤人短的。
「夠了！」
丹桂怒氣從下而上，她沉聲喝道
「都給滾我進來！」
春雨和春月跟在後面進去了，等到了房里，春雨就先跪下了。春月見她那慫樣，嘴里說道
「算你知趣，擾了夫人，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得。夫人，你別氣，她就這個德性，不行就打發出去算了！」
「你給我跪下！」
丹桂厲喝道，嚇得春月一哆嗦就跪下去了，丹桂看了看狼狽的倆個丫頭，一拍桌子怒道
「看看你們成什麼樣子？難道我這里就是三姑六婆鬧事的地方嗎？看來府里是該管管了，是不是我這里呆厭了，想要出去當花娘了？」
「婢子不敢！」
倆人忙不迭的連聲討饒道，春月搶先說道
「夫人，實在不是春月胡鬧，婢子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才來稟與夫人的。可這小賤人、不，是春雨，居然攔著不讓婢子進來。夫人，婢子是在你身邊最久的，若是真的沒有緊要的事，給春月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驚擾您哪？」
春雨沒有回話，她自信剛才兩人在門口聲音那麼大，夫人定然是听到的。想了想自己說過的話，春雨覺得最好還是不要爭辯比較好。丹桂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她臉色和緩了些，招招手讓春月到了跟前。春月附在夫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後期待的看著丹桂。丹桂瞅了瞅她說道
「就這樣？就算是真的有人你也給我帶回來呀！你自己先行跑回來是什麼回事？待會兒哪兒來的給我回哪兒去！」
春月一下子噎住了，她費盡心思跑回來告訴夫人有人尋靈漪她們，夫人居然不當回事？這、這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府呢？春雨听到夫人對春月不假辭色，心里早就笑開了花，那知道丹桂厲眼一掃，接著說道
「你也別偷笑，你那點心思還能瞞得過誰？再有下次，都給我發落出去，別自作聰明！」
春雨臉色變了變了，忙連聲說道不敢。看著兩個丫頭都噤若寒蟬，丹桂這才平靜了下來。她接著說道
「知道你們都是極為伶俐的，心里也都是想著怎麼更好的伺候好主子。可是凡事都有個度，千萬別自以為是！春月，你說的我知道了，你在外頭也呆了些時日了，這回就算了，不用再回去了；春雨，你也是，春月畢竟是伺候慣了我的，她若是沒有事情是不會硬闖的，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有心還是想怎麼樣，但是我希望奴才就有奴才的樣子，太過滑頭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你們最好都給我牢牢的記住！」
「春月記住了」
「春雨記住了」
兩個丫頭忙連聲應了，丹桂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她們一塊兒下去了。春月和春雨出了門，走的遠了些，看到夫人看不見了，春月譏笑道
「你以為你那點心思夫人猜不著嗎？哼！老娘這次記下了，以後走著瞧！」
春雨不以為意，她理順了剛才廝打中糾結的發絲，不經意的說道
「我又不像是某人，竟然還想著跟夫人沾點便宜，最好呢是能夠抬抬身份，譬如當個姨娘。唉！想想看，如果夫人要是知道了有人存著這樣的心思，你說那人的下場會是怎麼樣？」
春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她指著春雨，氣的說不出話來。春雨得意的一笑，越過她離開了，春月「你你你」了半響，終是什麼也沒有說，跟著也氣呼呼的走了！
夜深了，莊里的人都陷入了沉睡的夢鄉。估模著時辰差不多了，福伯小心的爬了起來，怕驚醒了其他人，他也不敢點蠟燭，模索著穿好衣服，小心的拉開了門，踮著腳尖一步一步的出去了。柳絮睡的淺些，朦朧中似乎有淺淺的腳步聲，她猛地張開了眼楮。觀察著等了半天，又沒有聲響了，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柳絮翻了個身，繼續睡自己的大覺。外面，福伯小心的走到了一個偏僻地，模到了一處小角門，這還是白日里老板娘告訴他的。他拉開了門閂，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注意，身影一閃就離開了。
這邊，金花等到所有人都睡著了，她一把拿起斗篷，剛下了樓，猛的听到邊上傳來很大的響動，嚇得她忙躲在一旁。原來是老毛病犯了，又是小三子爬起來起夜。等他上完了茅廁，舒舒服服的解決完後問題後，小三子打著哈欠迷迷糊糊的轉回去休息。他眼楮半睜著，並沒有看見隱藏在拐角處的老板娘。看他走近，金花忙屏住呼吸，等著小三子回了房間，听到他打雷似的鼾聲響起，她這才小心翼翼的拉開門離開了。
福伯按照老板娘跟他說過的，出了莊子就往右面轉，見到前面是一條小路，就急急的往前面走去。擦了擦滿頭的汗水，黑夜中他粗粗的喘氣聲響起，趕路趕的急，他不禁有些口渴，隨即想起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只好咬著牙繼續往前面走著。行了一段路，畢竟歲數大了，他的腿腳有些疲累，歇了會兒，平穩了下呼吸，他繼續走著。待看到夜色中有個黑色的建築物，福伯心中大喜，到了！
夜色中，前方的破廟像是張開了大口，在耐心的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