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辭
遠處的雞鳴聲傳來，天已經蒙蒙亮了。房內，一陣風冷吹來，蠟燭跳躍了幾下就熄滅了。手一個支撐不穩，不住在打盹的靈漪——額頭重重的磕到了桌子上，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些，靈漪透著血絲的雙眸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靈漪揉了揉發疼和酸累的肩膀，床上，紅袖現在兀自昏睡著，像是想起了什麼，靈漪心中一個激靈，只見她轉身就出了門，疾步走到了福伯的門口。心中存著一絲的希望，靈漪推開了門，可是不等到床邊她的神色就恍惚起來，心中一驚，沒人、還是沒人，福伯去哪兒了呢？
「天香酒館」內，小魚熬好了用魚骨和魚頭做的白粥。等她她洗淨了手，隨手取了個瓷碗，先是把切的透明的薄魚片碼在了碗底，復舀了粘稠的米粥澆在上面。最後，在粥上淋了幾滴明油，撒上了幾粒蔥花就大功告成了。聞著誘人的香味，小魚滿足的微笑著，等她一轉身，就見小三子跟只偷腥的貓似的，站在她身後不住的流著口水。見自己行跡暴露了，小三子舌忝著笑臉到了小魚的跟前，諂媚的說道
「小魚，能不能分我點啊？這味道也太勾人了！再說了，小魚出手，必是精品！呵呵，給我也來點！」
說完鼻翼使勁的動了動，見他恨不得撲上去搶走灶台上的那碗粥，小魚掩嘴一笑道
「你個饞貓，阿叔真的沒有說錯，喏！少不了你和阿叔的。看見沒，砂鍋里還有一鍋呢，夠你們吃的！對了，記得待會兒喊上阿叔一起吃，完了別忘了收拾干淨，要不然讓娘親看見這里亂七八糟的又該說了！」
小三子一陣猛點頭，他感動的說道
「小魚，還是你最好！嗚嗚，我小.三子一定會全部消滅光的。不怕、不怕、就算是老板娘看見了罵人我也不會出賣你的！不說了，我先嘗嘗，要讓阿叔看見了，他肯定會嘮叨個沒完！唉喲！疼啊！‘
冷不防挨了一個「爆栗」，阿叔那熟.悉的大嗓門響起，小三子不由得抱頭亂竄。
「你個小兔崽子，大清早的不趕.緊收拾收拾，你跑這地方干嗎，喲呵，又是來纏著小魚給你弄好吃的是吧，我叫你偷懶！我叫你偷懶！等老板娘待會兒就下來了，看你怎麼辦！」
小三子乘著賬房說話的功夫，已經飛快的用湯匙.盛了一口進了嘴里，也不怕燙他囫圇的咽了下去，不在乎的說道
「這個阿叔就不用擔心了，呵呵！老板娘今個肯定是.會晚起的！」
小魚詫異的看著他，小三子洋洋得意的說道
「昨個晚上老板娘睡的很晚，還下樓了出去一趟.呵呵，你們說說，今天老板娘還不好好的補個回籠覺？」
見他說的煞有.介事，賬房和小魚都納悶的盯著他，小三子正要繼續說下去，一個喝罵聲響起，嚇得他一個哆嗦
「都聚在灶間干什麼？沒事干了，生意還要不要做了？老娘養你們是讓你們吃閑飯的呀！」
金花叉著腰怒視著幾人，賬房「哧溜」一聲比兔子竄得還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站在了櫃台後面，一本正經的扒拉著算盤珠子；小魚低下頭不敢做聲，小三子這會兒是欲哭無淚，自己怎麼這麼倒霉，不過在老板娘背後剛說了幾句就被逮個正著，他耷拉著腦袋，已經準備好了承受金花的怒火
「小魚，你跟我上來！」
金花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對小魚說了一句。想象中的暴風雨並沒有到來，小三子看到老板娘轉身走了，小魚低著頭，拿托盤盛了熱乎乎的魚粥就上樓了。逃過一劫的小三子一下子眉開眼笑，他賊賊的奔到櫃台前，對著賬房說道
「阿叔，你說怪不怪，老板娘是不是沒睡醒啊？逮著了居然沒有罵我，真是奇怪！」
賬房揚手就想再敲他一記，誰知道小三子一跳居然躲開了。他只好悻悻然的放下了手，悶悶的回道
「你個小崽子越發機靈了啊，躲得倒是極快。不過你小子也真是個賤骨頭，一天不挨一頓罵就渾身不舒坦是吧！要不我再跟老板娘說說，狠狠的給你一頓「排骨」吃吃？」
小三子嬉皮笑臉的湊上前擠了擠眼楮道
「阿叔，現在清淨了，小魚做的魚粥你喝不喝？呵呵，你要是不去我就喝光了啊，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我！」
賬房手剛揚，小三子就跑去廚房了，他氣的翹起了小胡子，想起小三子吃東西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他一把推開算盤嗎忙急急的跑到灶間去了，嘴里嚷道
「誒喲，你個小崽子慢點，給我留點！」
卻說金花在房里坐了，看到小魚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魚粥的香味讓她眼角一紅，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忙擦了擦眼角，抬頭對上小魚的那關切的眼神，只听小魚說道
「娘親，我看你最近似乎都沒有睡好。女兒熬了些魚粥，你嘗嘗，很鮮的！」
說完把粥正放到了金花的面前，期待的看著她。金花拿起湯匙，嘗了一口，她現在卻是沒有心思吃東西的，再美味的東西在她的嘴里味同嚼蠟。她一口一口的吸溜著，小魚很是細心，熬得時候已經把魚刺撿了個干干淨淨，是以金花一碗熱粥喝完，居然沒有吃到一根魚刺。看到娘親吃的極香，小魚心里甜滋滋的。過了半響，金花忽然說道
「小魚，你恨娘親嗎？」。
小魚一怔，娘親這是說的什麼話呢？哪里會有女兒怪自己的娘親的道理？小魚搖搖頭，哪知金花復又問道
「小魚，若、若娘親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那你會不會恨娘親呢？」
小魚雖不知道娘親為什麼會突發的有此一問，但是她肯定的搖搖頭說道
「娘，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可否跟女兒說說。小魚知道娘是疼我的，女兒也從來沒有怪過你！雖然，娘雖然有時候會凶小魚，不過小魚知道娘是嘴硬心軟的，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看到她柔順乖巧的樣子，金花的心情復雜莫名。她低下頭自顧的想著心事，小魚突然開口說道
「娘親，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好啊？要不小魚替你鋪好床你再小憩會兒，你的氣色不太好！」
誰知道金花听了面色突兀的變了，她厲喝出聲道
「誰跟你說昨晚娘親沒有睡好的？那個在胡嚼舌根，娘親昨晚在自己的房里不知道睡的有多香！」
听她這麼說，小魚囁嚅的說道
「娘親別生氣，小三子說昨晚娘親睡的很晚，女兒以為娘親是睡不著。」
金花臉色白了白，不行！昨晚上自己踫到過小三子，想通此節，金花咬了咬牙，怒道
「看看你天天都干些什麼，居然跟個伙計說長道短的，羞也不羞！看來店里是不能再留閑人了，小三子是吧，我這就趕他出去！」
「啊！」
小魚的臉色一下變得雪白，听到娘親說要趕小三子走，她顧不得剛才金花對自己的喝罵，哀聲求饒道
「娘親，求求你，女兒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小三子在我們酒館里做了這麼久，娘，女兒求求你，不要趕他走！」
「不行！」
听著小魚哀哀的求饒聲，金花心里也是一陣酸楚，可是她怕呀，她也是逼不得已的！硬起了心腸，金花高聲道
「你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為個小伙計求情，這是哪門子的道理？莫非，莫非你背著我做了苟且的事情？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看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了！我這就發落了他，還有你，給我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小魚眼淚流了下來，她搖頭喃喃的說道
「沒有！我沒有！娘親，我和小三子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發誓！」
金花忍住了心里的罪惡感，冷聲說道
「既如此你更不用替他求情了！不是東家便是西家，他不愁沒地方做事的。這樣吧，頂多我結算的時候多給他些銀兩！不要再說了，待會兒你就不要露面了！」
金花說完，越過小魚就要下樓，小魚的腳像是生根了似的，她困難的站在房里，怎麼也沒有想到情況會急劇的轉化到現在的這個地步。想了想平日里跟自己說說笑笑的小三子，小魚內疚了起來，她趴到了桌子上痛哭了起來。
賬房和小三子兩人你爭我搶，一鍋的魚粥很快的見了底。小三子模了模圓滾滾的肚子，贊嘆著說道
「阿叔，你說這小魚的手藝這麼棒，以後誰要是娶了她可就有福了！」
「你也配！」
賬房還沒有說話，小三子只覺得一個炸雷在耳邊響起，把他震得耳朵隱隱作痛。心里直呼不妙，小三子立馬站立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看老板娘。金花正發愁怎麼開口，小三子自己找死送上門來了，她得理不饒人，指著小三子罵道
「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告訴你，想都別想。老娘請你們過來是充大爺的嗎？還吃好喝的伺候著，居然賊心作祟，打起我女兒的主意來了。正好，賬房也在，你做個見證，打會兒跟小三子把工錢結清了，兩不相欠！
小三子懵了，他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雙手不停的搓著，賬房陪著笑臉對金花說道
「老板娘，你看看啊，小三子雖說是嘴巴碎了一點，可是他很勤快的。再說了，他在店里做了這麼久了，對一些老客最是熟絡，真的是少不了他的；為了生計，還望老板娘高抬貴手，饒了他這一遭！不行就罰他些工錢，小三子，你還不趕緊給老板娘認錯！」
金花一擺手，阻止了小三子想要求饒的話，只听她說道
「不用了，我既已說出口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就這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萬不能壞了她的名聲！小三子，不是我不留你，實在是留不得了！賬房，你晚些結算的時候多給他支上一個月的工錢，對了，備桌酒席就當是我的心意！」
她說完就上樓了，小三子這會兒是欲哭無淚，他看著賬房，忍不住哭了起來。賬房也是不舍他，可是老板娘說的也是無可厚非。他嘆了口氣，安慰小三子說道
「算了，看來老板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小三子，別難過了，咱們爺倆今個好好的喝幾盅，你等著，我讓廚房多做幾個菜，你今日里想吃什麼都行！」
「阿叔！」
小三子喊了聲，兩人正說著話，不防小魚紅著眼楮下來了。看到她，小三子更難過了，小魚含著淚走到了小三子的身邊，哭著說道
「小三子，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娘親是生了我的氣才趕你走的。嗚嗚，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
小三子搖搖頭說道
「小魚，這不管你的事，老板娘其實人不錯的，是我自己不好。我也舍不得你們！」
賬房從灶間出來了，見到兩人都哭得慘兮兮的，嘆了口氣說道
「算了，事已至此，就別再難過了。小魚，你要是真的心里難受就下廚做幾道菜吧，小三子最喜歡吃你做的菜。」
「我這就去！」
小魚擦干了眼淚，往後院去了，賬房也沒心情做其他了，拉著小三子在一旁說起話來。誰也沒有注意到，樓上的拐角處，金花也在抹著眼淚，她很想收回剛才說過的話，可是為了自己，她只能這樣做︰對不起了，小三子！知道樓下的幾人還有話說，她回房間里去了，打定注意，今天在小三子走之前都不下樓了！
另一邊，已經一天了，福伯還是不見人影。靈漪憂心如焚，再加上紅袖自從醒過來後就一個勁兒的哭鬧不休，她連靈漪和柳絮都恨上了︰一個勁兒的嚷著說靈漪和柳絮兩人騙她，不論兩人怎麼哄她都是沒用。時間越長，靈漪的心里越是往下沉，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柳絮也頭疼欲裂，紅袖真的是太能折磨人了，她真的很想把紅袖的嘴給縫上。左思右想下，靈漪決定要出去尋一尋福伯，看到她慌慌張張的已經沒有了理智，柳絮說道
「小姐，要不我們跟莊主說聲，護衛們人多，也許會有看見福伯的也不一定。」
靈漪點點頭，正要出去，誰知道慕容或笑著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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