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兩個下人們進來了。見到王婆子的尸體後臉色變都沒變,兩人只是抬著一副舊的門板,草草的把王婆子的尸體搬到了木板上就離開了。房中,秦鳳安然的坐著,叫桔黃的丫頭乖巧的站在她身邊,驀地,秦鳳開口了,只听她說道
「桔黃,你以後想找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桔黃一驚,她心里揣摩著秦鳳口中的話意,嘴上更是小心翼翼的回道
「夫人,奴婢還不是您跟前的人嗎?奴婢什麼樣的都不想,只是一門心思伺候夫人!」
秦鳳一頓,隨即開口說道
「你個丫頭什麼時候都怎麼機靈,讓你說便說,哪里有那麼多的計較?」
桔黃低著頭,嘴里低低的回道
「夫人這可難為奴婢了,這能是奴婢做主的事兒嗎?要是真要讓奴婢說,那奴婢就要問夫人了,您打算給桔黃配個什麼樣的人呢?」
秦鳳一怔,隨即開心的笑了起來。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她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動人的嫵媚,見她開懷,桔黃也是淺淺的一笑,隨即走到了秦鳳的身後,小手在她背後揉捏起來。秦鳳舒服的嘆了一聲,嘴里復說道
「知道為什麼我喜歡你嗎?呵呵,你這丫頭比桃紅強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唉,當初她要是跟你一樣聰明,哪里會落到今天的這步田地呢?」
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了一絲的松動,可是桔黃並沒有出聲,只是拿捏著力道在秦鳳的肩上拍著,只听秦鳳又開口說道
「桔黃,你剛剛見了那王婆子怕不怕?是不是覺得我太心狠了?」
桔黃一愣,秦鳳低嘆一聲,桔黃忙開口說道
「夫人,你想哪里去了?那王婆子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有那桃紅,她本來就該攔住的那王婆子,在奴婢看來,夫人一點兒都不心狠,本來嘛,夫人就是在為難,要不是那王婆子不識趣,哪里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秦鳳聞言心中放松了些,桔黃手上不停。嘴里復說道
「要我說呀,那婆媳倆真是傻到家了!她們也不想想,這都出府的人了夫人還讓她們進府住,這、這不是明擺著因為王管事辦差才有的恩遇嗎?可是她們呢,既然都得信了還不明悟,居然還有臉來問夫人,唉,夫人今兒個本來想喊她婆媳過來遲頓飯的,要怪就怪那婆媳兩個沒有福分吧!」
身上的倦意漸漸的消散,秦鳳緩緩的合上了眼楮,確實,早在王婆子和桃紅來之前,她本來是想著讓王婆子婆媳過來吃頓飯的,畢竟她心里還是有一絲不忍的,到底要不要按照太師那邊的命令來處置她也在掂量著。可是誰料這婆媳倆自兒個過來了,來就來了吧,誰成想這一張口就是提王貴的事兒,呵呵,秦鳳凰掩下了眼瞼,早在王婆子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就注定了她的結局,本來。秦鳳還有一絲的猶豫,可是正是王婆子讓她下定了決心,畢竟,這樣沒眼色、不開竅的奴才已經沒什麼用了,想來任誰都不願養條跟主人狂吠的狗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秦鳳不由得看了一眼桔黃,小丫頭只是賣力的干著手上的差事,她還以為接那王婆子和桃紅進府是恩典呢,卻不想這是太師府的老規矩了!往常要是這太師府的人出去辦差那家眷一般都是要進府里的,只不過這回是秦鳳遇上了,本來想著這王貴只是辦一趟閑差,也就一個來回的功夫。現在可好,差事沒辦妥也就算了,他的老娘和媳婦都在侍郎府,怎麼辦?秦鳳能怎麼辦,她只得下狠心發落了,畢竟她那個親爹她是最了解不過的了,要是有誰敢懷了他的事兒,哼!別管是誰,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就這樣,王婆子死了,可是桃紅,希望她能夠明白吧,否則,秦鳳還真的不願把狠話說出口,畢竟那丫頭也伺候了她這麼些年,不是嗎?
桃紅從來沒有路是如此的漫長,一路走來,她仿佛是沒有了生氣的木頭人。只是下意識的朝著小院子走去。終于,待到了門口的時候,她一推門走了進去,環視一下左右,桃紅才發覺這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清!拖著沉重的腳步,桃紅走到椅子邊坐下了,隨即她兩手交握著放在了腿上。此時此地,桃紅居然連王貴的一絲面容都想不起來,她只是這樣靜默的坐著,心思都不知飄到了哪里兒!
其實王貴的死活她倒真的不放在心上的,畢竟兩人恩愛的場景已經是很久以前了。還記得那時候王貴只是剛進府,桃紅還是在夫人身邊伺候著,本來王貴是入不了她的眼的,那時候桃紅還有點別的心思,當時夫人跟了侍郎老爺,她是夫人跟前的紅丫頭,就算是做個姨娘也好哇!再說了老爺那時候風度翩翩,桃紅不是沒這個想法。可是後來夫人對老爺的態度讓桃紅死了心,再加上那時節夫人對付老爺身邊女人的手段也太嚇人了些,到後來桃紅更是想都不敢想了。但是這姑娘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可是這滿府里有哪個敢在她桃紅跟前撒歡,一個個軟的都跟沒骨頭似地,桃紅自然是沒有對眼的。倒是這王貴。嬉皮笑臉的糾纏著、也舍得花銀子討她開心,慢慢的,在沒有更好的對象之後,桃紅不得不把眼楮放在了他身上!
桃紅想了半天才記起兩人根本就不是在洞房花燭夜成就好事的,沒錯,桃紅明白過來了,原來自己是先給了那死鬼身子,後來才不得不委屈求全跟了他。想到了此處,桃紅手中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她好狠啊,這死鬼就是這樣把她給弄到手的。現在呢,他死了桃紅還得隨著他去死,不、不不不,桃紅還不想死,有什麼辦法,對,現在當緊兒的是想想有什麼辦法,只要能夠活命,讓桃紅做什麼她都甘願!
突然間,敲門聲響了起來,桃紅上前打開了房門,就見一個婦子冷著臉端著托盤在門外候著,桃紅一愣,隨即開口說道
「謝謝了,這是夫人讓你送過來的嗎?」。
「哼,看不出你到現在了還有心思吃飯,我過來的時候可是眼見你婆婆在院里躺著呢,這會兒子吃葷,你就不被人戳脊梁骨?‘
自古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眾,桃紅自然不會跟著婦人搭這話的。見婦人一臉不耐煩的神情,桃紅忙接過了托盤,隨後忙說道
「這位大嫂,還請你等一會兒,我這里有點首飾用不著了,干脆送給你算了!」
那婦人一愣,隨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想來也沒想到送趟飯還能踫上這樣的好事,當下里婆子就抬腳跟著她走了進去。待走到房中後,桃紅一邊走到了梳妝台前,一邊開口問道
「這位大嫂,你等下里還有其他的差事嗎?哦,你別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要是你待會兒還要忙活,那我就先替你收著,等你忙完了過來取也是一樣的!」
婦人一愣。隨即開口回道
「不用了,我替你送完飯就該回家了,你、你真的要把那些東西都給我?」
婦人喉嚨里吞了一口一口的吐沫,從她這個角度看去,桃紅從匣子里拿出的任何一件東西都是她在那些貴婦人身上才見過的,這桃紅倒也真的大方!桃紅低著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她看了眼婦人後說道
「是啊,有的用不著了,這些還都是我平日里帶的,因為過來是伺候夫人的,所以我也就沒多帶,這位大嫂,你怎麼稱呼?」
婦人打手一揮,大大咧咧的回道
「叫我胡二家的就行了,我的乖乖耶,這得值多少銀子啊!」
桃紅站定了,她手中捧著幾串珍珠串成的項鏈,還拿著一只金簪,婦人激動的站了起來,桃紅手中分明還捧著一些的銀果子,這、這樣的好事居然讓她給踫上了?胡二家的眼楮都快冒出光來了,她死死的盯著桃紅手中的首飾,嘴里連聲說道
「真是、真是太貴重了,謝謝你,謝謝你,這些、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是啊,你還愣著干嗎?拿去吧!」
胡二家的顫抖著伸出了手手,到了這會兒,她是怎麼看桃紅怎麼順眼,當下里口中連連說道
「你看,咱是個粗人,也不會講什麼場面話,總之你的這番心意咱記住了,等回去以後一定替你立個長生牌位,保佑你多福多壽!」
桃紅手一顫,幾個銀果子滴溜溜的掉到了地上,婦人急了,忙彎子就去撿,機會來了!電光火石間,桃紅抄起一旁的燭台就敲在了她的頭上,撲通一聲,那婦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倒在了地上。桃紅驚慌失措的探了探婦人的鼻息,待察覺還有氣息後晃晃張張的開始月兌起婦人的衣服來,這會兒她的動作倒是飛快,待換上婦人的衣服後,她忙把所有值錢的東西撿著輕便的揣到了懷里,隨即拿起了婦人腰間的腰牌,這是每個在侍郎府當差的人才會有的,進進出出的話守門的只認這個!
草草的收拾一番後,桃紅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把頭發撥散了一些,要知道,這廚房里做事的娘子身形一般都是肥大的,幸好桃紅這幾年發福了不少,要不然還真的穿不上婦人的衣服。等收拾妥當後,桃紅忙把婦人拖到了床邊,想了想後又拿出了一些的金銀放在了她身旁,擺弄好後,她走到桌子旁把托盤上的酒菜移到了上面,隨後牙一咬,就推門走了出去!
一路走著,桃紅的心跳聲幾乎能讓她昏厥,要不是這夫人過來了這一回,桃紅還真的想不到上面好辦法月兌身。院里的布置她是熟門熟路的,撿著偏僻和人少的地方,待到了一個角門的時候,桃紅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子,隨即就走上前,不巧這時候角門那里正好有人守著,見桃紅過來了,那下人不禁多看了桃紅幾眼
「站住,你的牌號呢?」
桃紅忍住了想拔腿就跑的沖動,她接下了腰牌給那下人看了看,下人倒也沒多想,桃紅欣喜,她急急的就往外走去
「站住,你就這樣走了?」
桃紅的身體僵直了,她以為被人認出來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桃紅顫抖著聲音說道
「有、有什麼不對嗎?我、這會兒是要回家了!」
那下人也不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桃紅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去,就見自己雙手還捏著府里的托盤,下人皺著眉頭,嘴里更是不耐的說道
「就算是你回家,也得把府里的東西留下吧!趕緊的,你給老子送回去!」
桃紅一怔,隨即苦笑著上前,她腦筋急速的轉動著,嘴里更是說道
「這位小哥,你是不知道,我兒子今兒個生病了,因為這我才急著回去的!小哥,你體諒體諒,咱們做下人的都不容易,這誰還能沒個為難的時候,這樣吧,我在伙房里當差,什麼時候你要是來了,我給你整幾個好菜!」
下人一愣,見桃紅說話也中听,想了想便開口說道
「好吧,知道你也是急著走,算了算了,你走吧,那托盤放下吧,等會兒我替你送回去!」
「謝謝小哥了、謝謝小哥了!」
桃紅忙把托盤遞給了下人,下人接過的時候還有點好奇,沒見過這廚房里燒火做飯的廚娘手還這麼女敕的,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他也就不在意了!而桃紅,出門後就跑了起來,她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氣喘吁吁的都快上不來氣了,可是不跑不行啊,要是侍郎府察覺了,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追出來了!懷著這樣的想法,桃紅匆匆的走著,怕被人認出來,她只是在市井中穿梭著,最後,她干脆雇了輛馬車,趁著白日就出了城門。
再回到侍郎府,且說那桃紅為了出府就把胡二家的給敲暈了,等她走後過了好一陣子,那胡二家的才醒了過來,她搖晃了下疼痛的腦袋,隨即視線就定住了,地上的金銀是那麼的耀眼,胡二家的趕忙擦了擦眼楮,隨即顧不得頭上的疼痛就慌著撿了起來,驀地,她的手頓住了,她打量了下四周,嘴里納悶的說道
「奇了怪了,這是哪兒啊?我怎麼會在這里,做夢嗎?不像啊!」
她說著話的時候就把手中的一個金葉子放進嘴里一咬,待察覺是真的後就扶著床站了起來,她看了看房間,隨即視線定格在桌子上的飯菜上,啊!她總算是想起來了,本來她是來給這里的人送飯菜的,當時因為誰都不願來,結果她就被打發來了,壞事了!婦人見到桌上飯菜一筷子都沒動,而房里面也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再看看身上,月兌的只剩下了小衣和褻褲,這會兒她是明白過了了,感情這房里的人跑了!
胡二家的傻眼了,也顧不得自己衣裳不整了,她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嘴里更是大喊道
「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跑了,快來人啊!」
隨著她的叫喊聲,一眾的下人圍了過來,待見到胡二家的是這副模樣後有的打趣說道
「你個婦人是不是瘋了,叫咱們爺們過來看你露肉,就你那渾身的肥膘,也不怕倒了咱們爺們的胃口!」
胡二家的哪里有心思跟他們爭辯,當下里嘴上急急的說道
「不是、不是啊,那房里的人跑了,她跑了,對對對,趕緊通知夫人、快呀!快點通知夫人!」
從她結結巴巴的話中眾人總算是听出不對勁兒來了,一時間也沒人怪她魔怔了,當下里隨著胡二家的就往正院走去,待走到院前的時候,就見桔黃冷著個臉走過來了,她見眾人都吵吵嚷嚷的,嘴里大喝一聲說道
「吵什麼吵,你們都是沒事兒干了是吧?」
下人們見了她都不敢再出聲了,等到眾人散開後,胡二家的更是顯眼,桔黃一愣,見她這副模樣後不由得怒道
「看看你那是什麼樣子?還不趕緊把衣服穿好了!丟人現眼!」
胡二家的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了,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見桔黃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就要轉身,胡二家的忙開口說道
「姑娘、姑娘,那人跑了,我是來報信的,房中的那婦人跑了!」
「什麼?」
桔黃驚疑的回頭,待問了婦人幾句後終于確定說的是桃紅。當下里桔黃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看了眼衣裳不整的婦人,只得開口說道
「你跟我進去回婦人話去,到時候問你什麼說什麼,听清楚了嗎?」。
胡二家的點頭,隨即桔黃就帶著她走了進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一聲清脆的茶盞落地聲響起,期間還伴隨著一聲痛呼討饒聲,隨後就見桔黃急急的奔了出來,在她身後,胡二家的頭上流著血,可是她擦也不敢擦,只是低著頭跟在桔黃身後,仿佛是個信號似地,院中的吵嚷聲又大了起來,隨後就見一干騎兵出了府門,待走到了轉彎處後分成了兩路,大多數的駕馬飛奔走了,只有一個單騎朝著太師府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