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戶大開,陣陣的冷風吹了進來。一盞微弱的燭台本來是隨意的放在一個支架上,漸漸的,在強勁的風力下開始搖擺樂起來,燭光飄曳著,越發襯托出房中三人的詭異。終于,似乎是不看承受這種壓力,「哧」的一聲,房中陷入了黑暗。急促的呼吸聲響起,那、那方向似乎是秦鳳站著的方位。門外,一眾的兵士靜默的站立著,可是,偶爾間可見一道銀光閃過。花雲站在門口,從他警惕的狀態看來,門外的人應該不是他的部曲,否則,他不會擋在門口,不敢離開。
從頭至尾,靈漪都沒有開口,不是她不想說話,實在是,現在的這種情況讓她頭疼。心中更是糾結萬分,更何況,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等著有人來打破眼前的這個僵局。最關鍵的是,秦鳳一直沒有出聲,而在沒有听到任何命令之前,門外的兵士按捺著不動。
「 」的一聲響,所有人都愣了,沒有燭火的映照,只能判斷出是大門口傳來的聲音。突然間,一個身著禁衛的甲士奔了過來,他走到門口的兵士前拿出一個令牌一亮,兵士們一愣,只听那甲士沉聲說道
「退!」
「諾!」
轉瞬間,所有的兵士退得是干干淨淨,那披甲衛士倒也沒有過多的停留,做完這些後他看也不看房內,大踏步的就離開了!花雲詫異了,他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秦鳳,雖然看不分明,但是他還是出聲問道
「鳳兒,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你帶來的人馬嗎?」。
秦鳳冷著臉,她朝前邁了一步,冷笑出聲道
「雲郎,你倒也真的是看得起我,我怎麼可能去指揮那些人?哼!枉我以為是你安排的。看來,我們兩個都算計錯了,我說的沒錯吧,我的好姐姐!」
靈漪也在奇怪呢,剛剛的那些人是什麼來路她也在思量著。此時,听到秦鳳的話,她苦笑出聲回道
「秦鳳,連你都不清楚,我就更模不著頭腦了!」
哼!秦鳳一聲冷喝,她背對著靈漪說道
「你不用狡辯,想不到哇,多日不見姐姐的本事見長啊!雲郎,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伙人一看就是軍中的丘八,據我所知,人家可是早早的就攀上了鐵老將軍的公子。呵呵,相公,到了此時,你還自作多情的想英雄救美?哼,怕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
「什麼?」
花雲吃驚的表情不是一般的憤怒與,幸虧是晚上。否則他臉上的猙獰會起到止住小兒夜啼的作用。簡直是難以相信自己耳中的所聞,花雲不禁沖著靈漪的方向喊道
「靈漪,鳳兒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剛才,那些兵士是秦鳳帶來的話,花雲自然而然的會站在靈漪的這一方,當然了,他對于秦鳳的惡感也只會上升。可是,當那些兵士退下的時候,花雲不由得疑心起來,原本,他就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當然了,耳朵根子也是很軟的,否則也不會秦鳳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了。有一種人,永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花雲身上的這種毛病尤為的突出。此時,再听到秦鳳的話,他已經忘記了剛剛自己心里的想法,想來,這是很正常的,畢竟,任何一個男人,當得知自己的女人身邊有了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的出身來歷都不弱于自己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咆哮。這種,與其說是花雲的尊嚴,倒不如說是他的獨佔欲,盡管,那個人是他的下堂妻。
秦鳳低著頭。她簡直是咬碎了銀牙,哼!她哪里听不出來,花雲口氣中隱含的吃驚和嫉妒。靈漪沉默著,等不到秦鳳的回答,花雲捏緊了雙拳,他大聲嚷道
「靈漪,鳳兒說的是真的嗎?你跟鐵府的公子,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在京里嗎?靈漪,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
靈漪往前站了一步,秦鳳聞言嗤笑出聲,她看也不看花雲,接著張口說道
「是啊,雲郎,你又想讓姐姐開口說什麼呢?呵呵,枉你方才還想著去保全人家,呵呵,可是你哪里知道,人家的本事大的沒邊兒了!更何況你呀——現在只不過是一個賦閑在家的空頭侍郎,能給人家什麼呢?雲郎啊雲郎,你說說,我們夫婦剛剛的爭吵,在人家眼里算不算是個笑話?」
花雲的臉抽搐了起來。現在,他心中的某個地方,生疼生疼的。原本,他是真的後悔了,埋怨自己沒有好好的對待靈漪,可是此時,當秦鳳的話落在他耳邊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炸雷,一下子把他給炸懵了!沒有這種經歷的人是不可能體會這種感覺的,順著秦鳳的話意,花雲不由得多想起來。鐵鷹他是見過的,多少也算是個英雄人物,再聯想起早先靈漪跟人勾搭成奸的言語,一時間,花雲真的遲疑了,但是,心中的不甘像是一個被困了幾百年的野獸,掙扎、咆哮著要出來。花雲搶先一步,他幾乎是正對著靈漪,只听他大吼道
「靈漪,是不是真的,你回答我,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你是不是背著我早就跟姓鐵的認識了?你說,你說呀?」
他能感覺到,能感覺到靈漪在盯著他,雖然,雖然隔著黑暗,但是,他心中有這種篤定。在這一刻,花雲也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在執著什麼,但是,仿佛只有靈漪,才能讓他從這種困境中解月兌出來!
「唉!」
低低的一聲嘆息同時驚動了兩個人,秦鳳臉上的表情猙獰不堪,她最討厭這種情形了,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她還有自信能夠把靈漪活活的踩在腳底下,有些人,你只要撕碎了她的驕傲和自尊,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靈漪給她的印象,就是這樣。可是,現在,靈漪似乎是月兌胎換骨了,似乎不論她怎麼說,怎麼做。都再難以激怒靈漪,看著靈漪這種淡然的表情,幾乎讓秦鳳發瘋;而花雲,他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仿佛,仿佛除了眼前的這副皮囊,內里的靈漪完全是個陌生人,可是,他又自己否認了這種荒誕不經的想法,難道,難道自己從來就沒看透過靈漪嗎?且不提眼前的這對夫婦是怎麼樣的掙扎和困擾,對于靈漪來講,一切都不重要了!
「花雲,先前你問過秦鳳一個問題,那好,現在我來問你,你曾經愛過我嗎?」。
「靈漪,你不要太得意了!」
秦鳳像只擇人而噬的猛獸,恨不得把靈漪給吞下去,這是挑釁,最囂張的挑釁。見秦鳳眼看著要沖過來,靈漪忙開口解釋道
「秦鳳,你也別誤會,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想問問花侍郎,想必,你也是想知道的吧?」
秦鳳一滯,她怒喝一聲說道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靈漪,你不要太猖狂了!」
唉!靈漪嘆息一聲,她正對上花雲,重復的問道
「花侍郎,你曾經對我動過真心嗎?」。
花雲啞然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現在靈漪還執著的要問自己,可是,他還是開口了,只听他回道
「我,我,靈漪,我對你,對你,自然是有情的!」
不過就是說句話的事兒,饒是這樣,花雲也急得出了滿腦門的汗水。听到他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麼,秦鳳不以為然的癟了癟嘴,居然沒有出聲打斷,當然,她自己更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譏諷。
唉!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聲嘆息了,花雲听得心里發寒,他不禁結結巴巴的說道
「靈漪,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靈漪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模索著走到了燭台附近,隨即開口說道
「太暗了,火折子呢?」
花雲一愣,他重新走到了燭台前點燃了燭火,亮眼的光亮讓房中的三人都有種恍若重生的感覺。到了現在,靈漪已經沒有了不適的感覺,她看著眼前的花雲和秦鳳,復開口說道
「既然能夠重新聚到一處,正好是我們三人,也罷,有些話不吐不快,趁著這個機會,大家還是說開了的好!」
秦鳳憋屈,她 啷一聲合上了門板,靈漪平靜的開口說道
「花侍郎,其實,你不用回答的,因為我和你的夫人都是知道答案的!」
啊!花雲驚呼出聲,出奇的,他沒有急著看靈漪,反而急切的打量了一眼秦鳳,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樣的情景,秦鳳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她別過臉不再看花雲。房中的情形靈漪盡掃眼底,她微微一笑,隨即出聲說道
「花侍郎,其實,不用你夫人開口,也不用你多問我什麼。嗯,也許該怎麼說,花侍郎,到了現在我已經對你沒有什麼太大的恨意了,唉,你這人啊,只要看透了你這人,對于你的所作所為,也就能夠做到心里有數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雲的臉色又青又白,還夾雜著一絲難堪。靈漪嘆了口氣,接著又說道
「花侍郎,其實不只是你,呵呵,很多人都听過一句話,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花侍郎,想必你應該不陌生吧?」
花雲心中一滯,他猶豫的神情秦鳳看在眼里,卻沒有搭腔,靈漪看了她一眼,接著又說道
「其實,不論是我,還是現在的秦鳳,花侍郎,你借由我們才有了現在的地位和權勢,這個,你不可否認吧?」
花雲怔忪著,秦鳳也狐疑的看向了靈漪,她不明白靈漪究竟想說什麼。靈漪側身,對著飄忽不定的燭火,接著說道
「原本,當初我們成親的時候的家門正好是需要我的出身,當初,你也是用盡了心力來討我歡心的,呵呵,只不過後來好景不長。花侍郎,其實我是佩服你的,你對于朝堂的變化天生有種很敏銳的觸感,我記得,當初哥哥出征後,你有段時日長吁短嘆的,而就是在那時,你才認識了秦鳳,是嗎?」。
花雲的臉色僵住了,雖然,雖然他很想出口否認,可是,盡管他能夠爭辯,可實際上呢?見他不做聲,秦鳳的眼神卻銳利了起來,在這一刻,她似乎心中有了層明悟。而靈漪,看也不看兩人的表情,接著又說道
「當然了,你這種手段也是無可厚非的,人總是要多為自己打算的,花侍郎,我只想問您一句實話,當初,哥哥出征失敗,最後全軍覆滅的消息你當真不知嗎?」。
花雲顫抖了,他驚恐的望向了靈漪,而靈漪沒有等他回答,直接開口說道
「是啊,如果,如果我還有哥哥撐腰,花侍郎,想必你是萬萬不敢那般對我的,縱然,縱然是你見異思遷,最起碼,我還能夠保全一絲的臉面!」
說道此處,不單是花雲,就連秦鳳,臉上的表情也認真起來,到了此刻,秦鳳再也沒有用那種不屑的眼光打量靈漪,她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的探究。靈漪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我,還有她,都不過是你晉升的一種籌碼,其實,你的夫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你花侍郎,從頭到尾追求的都是權勢!沒錯,任何人心中對于權利的渴望都沒有少過,只是,你花侍郎的權欲更重一些,重到,你可以去犧牲身邊的一些人!」
啊!花雲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幾乎忘記了反應;而秦鳳則合下了眼瞼,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幾乎不給兩人發話的時間,靈漪臉上的神情格外的鄭重,只听她接著又說道
「你很自私,對,沒錯,除了追求權勢,你還很多疑,想必對你而言,除了自己,天底下沒有人能夠讓你敞開心扉,讓你去信任的吧?呵呵,不用那樣看著我,我只不過是你仕途中的一個過客,當然,當我的價值失去的時候,才有了你的一封休書!」
花雲簡直是冷汗淋灕,他大嚷出聲道
「不是的,我剛剛不是說了要跟風兒隱居山林了嗎?你,你沒听到嗎?鳳兒,你說話呀,我們不是商量好的嗎?」。
秦鳳一言不發,靈漪听了不由得笑了,她看了眼花雲,接著又說道
「你否認了?哈,原本我想著你還是有個優點的,可是到了現在,我不由得再奉上一句,花侍郎,你是個地地道道的政客,不明白?唉,好吧,你是個官場上的機靈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和秦鳳發生了什麼,但是,你是離不開她的對嗎?這點,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秦鳳沉默著,靈漪倒也沒有指望她會回答,而是接著又說道
「可是,你這樣的人,如果是我,當然是沒有法子去長久相處的,沒錯,其實,說不得我還要感謝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有後來的自由!」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是,靈漪的臉上卻多了幾分的苦澀,不論是先前的遭遇,還是後來得來的自由,都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了,真是沉重啊!
「你究竟想干什麼?」
花雲大叫出聲,他已經完全糊涂了,靈漪的話里話外,究竟是表達什麼?听到他的話,靈漪抬頭,她笑了
「花侍郎,不用震驚的,其實,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夫人!呵呵,秦鳳,縱然是我不說,只怕他這樣的人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吧?」
花雲懵了,他看了眼秦鳳。到了這時候,秦鳳終于笑了,她認真的盯了會兒靈漪,方才接口說道
「不錯,到了現在,我承認,你,值得做我的對手,呵呵,以前啊,說實話,我還真的沒有把你看在眼里!」
靈漪倒也不惱,秦鳳笑聲驟歇,她目光鋒利無比,直直的對著靈漪說道
「哪又怎麼樣?就算你說的全對,那又如何?這樣的男人,你自己是應付不了的,所以,你才有了那樣的下場。呵呵,我,我跟你是不一樣的,從小到大,太多的男人像狗一樣的圍著我,對,沒錯,只要我一招招手,他們都像是瘋了一樣的涌了過來。靈漪啊靈漪,你知道嗎,男人可以有權欲,女人只要駕馭好了他們,那麼,同樣就可以享受一切!」
靈漪低嘆出聲,而一旁的花雲已經傻了,他這時突然發覺,自己似乎是個局外人,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會有種沒穿衣服的感覺呢?靈漪見秦鳳一刻不理自己的臉龐,她平靜的說道
「是啊,那不正是你追求的嗎?秦鳳,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跟我糾纏?」
「你知道什麼,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這樣判定的,普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最吸引人的男人,誰見了會不動心?你,你知道什麼?、、、」
仿佛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秦鳳忙轉移了話題,靈漪心中不解,只听秦鳳接著又說道
「哼,你也不願挑撥,雲郎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他,當然,我肯定不會跟你有一樣的下場,你盡管放心好了!」
到了此時,花雲悲哀的發現,房中兩個女人提及他的時候,就像是隨口說起了街邊的小貓小狗,這,這讓人情何以堪?
(隨後還有一更,親們稍候,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