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若和張濟爭奪扶風的這幾天。長安也變天了。
郭汜和李傕相爭,郭汜密謀把獻帝劫持到自己的軍營,有人于夜間叛逃,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李傕。
李傕搶先一步,派數千人包圍皇宮,以車架三千乘迎天子,獻帝,皇後,賈詡,左靈,眾公卿大都入了李傕的大營。
接到天子的車架之後,李傕命令部下將各御府金帛盡行搬入兵營,放火燒毀宮殿,官府,民宅……
長安步洛陽之後,變成了一片廢墟……
李傕與郭汜連月相攻擊,士兵死傷萬數,民不聊生,因饑餓互相啖食,關中長安,繼洛陽等地之後。人口略盡……
……
軍隊從武功出發,向西去扶風。
張濟駐扎的伏虎坡現在已經成了一片荒原,滿地亂箭殘戟,連日來的雨水也洗不掉地上觸目的殷紅。
「听說那日將軍將張濟殺得打敗,引兵東去了。」馬車里,蕭若靠著車壁,手中拿著那幅已經被用的很舊的地圖,思量昨夜徐榮提議拿下天水的可行性,忽然听到羊一在耳邊說了一句。
「到伏虎坡了嗎?」。蕭若問。
「早到了。」羊一道,模了模一邊掀開簾子目不轉楮地盯著窗外看的小女孩,蕭若照顧不來小孩,他是托了她的福才坐的馬車,想到此處,呵呵笑了兩聲道︰「姑娘也幫著起個名,小的想不出什麼好听的來。」
「我不知道她姓什麼……」蕭若沒抬頭。
「不如就跟著……將軍姓?」羊一小心地問,忽想起什麼,低嘆了一聲——姑娘身子這個樣……將軍又說他殺伐重,禍及子孫……
蕭若的目光正在圖上的陳倉山和散關附近徘徊,听到羊一說的話,沉吟了一下,搖搖頭︰「別跟著將軍姓……」
羊一一愣,想不明白為何不能,呆了呆,只得改口道︰「那跟著姑娘姓?」
「唔……」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此時,那孩子看夠了外面的景色,放下手,轉過身來。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地坐著。
「這孩子挺听話,昨日開始就沒哭了。」羊一故意贊許地盯著女孩說了一句。
蕭若這才從圖上將目光移開,見她明亮的大眼楮正盯著自己看,歪著頭想了想︰「那就叫……蕭……蕭瑤吧。」
「……蕭瑤?」
一听就知道姑娘是取巧,不過倒也還上口。
「就這個了。」蕭若的語氣不帶商量,低下頭,手指繼續在地圖上緩緩描畫……忽地微微蹙起眉,抬頭向羊一問道;「你畫的圖沒有錯?」
羊一詫異︰「小的是照著以前看的圖畫的……不過也有記不清的地方。」
「隴西郡真的在這兒?」蕭若指著天水西北的一個地方,問羊一。
羊一湊過去,看了看,肯定地點點頭︰「就在渭水邊,以前董……董卓還在的時候是郭汜鎮守。」
蕭若點點頭,繼續盯著地圖不說話。
……
趕著回郿城,軍隊只在扶風稍作停留。
留三千人馬鎮守扶風……守將是徐榮提拔起來的,名叫範寧。
第三天下午,終于趕到了郿城。
第一天羊一還陪擔心,後來發現蕭瑤根本就不哭也不鬧,也就下車騎馬。
這小孩除了睡覺就是趴在窗邊往外看,不過三四歲,看到外面的兵馬卻不會害怕……再加上那日看到一身戰甲的徐榮張口就喊「爹爹」。可能以前武功某個守將的女兒。
會簡單說話,但是比較不常開口。
兩三天混熟之後,也會拉著蕭若的衣袖抬起頭眼楮水汪汪,怯怯地喊一聲「娘親」了……
只是蕭若對于這個稱呼感覺很復雜。
……
到了郿城,劉鈺出門迎接,徐榮帶兵去大營駐扎,他陪著蕭若去府邸。
一般打下來一個城,最好的房子就是太守府……到現在為止蕭若也住過幾所了,只有郿城這一間住的時間最長,劉鈺也十分細心,讓工匠修繕過。
一面往太守府走,劉鈺一面笑道︰「要是知道姑娘今日要回來,楊含定不會昨日就走。」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蕭若詫異。
「前日。」劉鈺道︰「仍說胡話,說藍田也沒人去打,鎮守著沒意思。」
蕭若忍不住一笑。
「當初不是他自己請命去的麼……」羊一插話。
「看著徐將軍在這兒……你也知道的,以前楊含吃過徐將軍的苦頭……」
劉鈺看向他,注意力轉到他抱著的那個熟睡的小女孩身上,有些疑惑,沉默了一會兒︰「令愛?」
「……」羊一語塞。
「尊夫人不是還待產麼?」劉鈺納悶。
「這是姑娘的養女。」羊一解釋道︰「名叫蕭瑤……」為免劉鈺理解錯,加了一句︰「瑤池的瑤。」
……
蕭若回到府邸,休息沒一會兒,趁著徐榮還在大營里分不開身,去了馬棚一趟。
剛到附近的山坡下,就听到一陣馬蹄聲,小紅馬正朝著這邊飛快地跑過來,蕭若一怔,嘴邊浮起一絲笑意,站定了腳步。
小紅馬漸漸跑近,直接從她身邊擦過……
蕭若表情一僵。轉過身去,不出意料,馬超正往此處來。
不由得暗嘆……這匹馬算是白養了。
看到小紅馬,馬超的臉上也有笑意,在馬脖子上輕輕拍了拍,目光掃到蕭若的瞬間,面色微微一變︰「病好了?」
「嗯……」蕭若應了一聲,知道他還有話說。
馬超沉默片刻,淡淡地道︰「你還要我在你手下為質到幾時?」
蕭若微微笑了笑,緩緩走過去︰「你想家啦?」
「……」馬超頓了一頓,正色道︰「我不可與我父為敵。」
蕭若伸手將膩在他身邊的小紅馬拉了回來,仍舊笑著︰「你呆在馬棚養馬不就得了……」
馬超皺了眉,冷冷問道︰「你當真缺人養馬?」
「留你在這兒養馬是有點暴殄天物……」蕭若若有所地地低聲喃喃了一句。
馬超神色一動,偏過頭去,又問了一遍︰「你何時才肯放我?」
「你真這麼不願意跟著我麼?」語氣委屈。
馬超面色微變,淡淡地道︰「你手下不缺大將。」
「……」
「而且我父與你為敵一日、你對我就會心懷芥蒂,留我何用……」馬超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立即轉開,一字一頓地道︰「你若放我走,我可起誓,定不與你刀兵相見。」
蕭若滿臉狐疑地盯著他——
馬超不知道,她心里都很清楚。
只要他回去,和馬騰一說上話。就會立即明白……
讓他為質是為了挑撥他和西涼的關系。
還有她曾寫過信,威脅要用他來給西涼大軍樹敵。
……
「你不信?」馬超面色不悅。
「嗯……」蕭若應了一聲,見他臉色立即沉下去,將手中的槍扔出,銀槍沒入草地。
以手指天,咬牙道︰「若違此誓,我便生不得歡,死不得所,馬亡槍折,遭萬人唾罵!」
……
蕭若面色微變,沉默許久。艱難開口問道︰「……你真有誠意在發誓麼?」
如果沒記錯……歷史上的馬超就是背上不忠不孝,認賊作父的帽子,被人屠了一家老小……後來投奔劉備,雖得到數一數二的武將職位,卻永遠地和戰場絕緣,遭蜀將排擠,在西蜀郁郁而終。
確實是生不得歡,死不得所。
雖然歷史有可能已經變了,但是有史料記載是參考,不得不提防。
……
自己分明是誠心發了毒誓,見她不但不信,反而更加懷疑,馬超大為窩火,冷冷問道︰「你還要我用家人的性命來起誓不成?」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听這話蕭若面色卻更加難看,目光里盡是毫不掩飾的戒備……
暗自思忖,這是不是暗示放他走的話他就一定會反目?
「你不信也罷。」馬超面色鐵青地睨她一眼,拔起槍轉身便走。
……
看著他的背影,蕭若目光有些復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將小紅馬牽回了馬棚,也往回走……
現在是深秋了,天涼風大,在馬棚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手腳冰涼。
回到屋里,羊一將藥碗端過來,一面道︰「外面風這樣大,姑娘哪里去了?」
「去看看馬。」蕭若接過藥碗,隨口問了一句︰「將軍呢?」
整整一天都沒見著他的影子了。
羊一哭喪著臉道︰「將軍回來過一次……」
蕭若心里咯 一下,心虛地看向羊一。
「現在是喚哨的時間,又去營里了……警告小的要是再讓姑娘出去,便軍法處置。」羊一嘆了口氣,勸道︰「姑娘,將軍把你的身子當珍寶一樣護著,你也該自己愛惜些……」
「唔……」蕭若答應了一聲,將喝完的藥碗遞回去︰「他今晚還來嗎?」。
「這個小的不知道……」羊一道︰「听說明日就要出征……今晚點兵,三更做飯,五更出發。」
……
屋子里的銅漏滴滴答答,聲音單調而平板。蕭若原本想等一會兒,在額頭被桌面撞了無數次之後,蹭到了一邊的榻上去……
正拉過被子蓋住,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一只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
蕭若睜開眼楮,見到徐榮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榻前,正從她額頭上收回手,見她睜眼,冷冷地問︰「為何病還沒好就去馬棚吹風?」
說完,也不等她答,一操手將她從榻上抱起來,繞過屏風,往里間的床鋪走去。
「誰告訴你的?」蕭若環住他脖子,小聲地問。
「韓睿。」
「……」她低下頭,記住了……
「說你和馬超一起。」徐榮在床前站定,語氣愈加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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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今天手上長了很多奇怪的小水泡,又疼又癢,加上卡文,磨了一天才寫完,更得有點晚,還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