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字的瞬間,蕭若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最近群雄里有誰姓蕭的……
並沒有特別在意,只在腦海里默默地盤算怎麼把趙雲拐回彭城去……直到走在最前的騎兵靠近。
這樣行動時候結的長蛇陣,一般來說主將是走在最前面的。
但是一般來說,為了防備突襲,副將都會先帶十余騎走在最前面,主將也盡量走在不顯眼的所在——這些也是她當了副將以後才知道的,以前只要有兵帶,都一騎當先,生怕別人不知道擒賊先擒王的目標是誰一樣……
這麼想著,蕭若斜過眼,想看看這姓蕭的副將是誰。
一眼瞄過去,看到韓睿剛硬的側臉,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了……
韓睿是徐榮的副將。
這個蕭……就是她?!
這兩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就要重逢的喜悅越上心頭,然後目光下意識往後移,移到一半,驟然意識到情況十分不妙。
如果真的是徐榮,把她認出來了,先不說怎麼解釋已經回滎陽的人忽然出現在彭城郊外,還混在公孫瓚部下趙雲的隊伍里面……
才思慮至此,背脊已經微微發涼。
再說依徐榮的脾氣肯定連緩沖都沒有,身份一旦暴露,撇去身邊槍法一流處在優勢地形隨時可以將她斬落馬下的定時炸彈不提,至少這一個月算白忙活了。
這些考量都在一瞬之間,待要回馬往後躲已然來不及,在韓睿轉過頭看這邊之前,她只能最大限度地將臉別了開去,看向趙雲的所在。
見她忽然轉頭,趙雲還以為是示意有危險,手里槍收緊,眯眼看去——
馬蹄聲近……然後,在她背後停了下來。
「你可是遼東公孫瓚義從?」
應當是看見了一色的白馬,韓睿謹慎發問。
「正是,在下常山趙雲。」
趙雲仍舊一臉的戒備,余光掃到蕭若脖子僵了一樣一直朝他看,眉頭微皺了一下,似乎想發問。
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過奇怪,蕭若忙輕輕轉過馬頭,讓自己背也對過去。
再抬頭,趙雲眉頭已經皺得更深。
她額上已經微微冒汗了……
然而事情開始有像更差演化的趨勢——因為韓睿靠邊站了……
他之所以會靠在一邊,是因為別人已經自報家門,因為照常理說,這個時候……韓睿這邊的主將該出場了。
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來的是誰……因此當另一陣馬蹄聲緩緩靠近的時候,蕭若只覺得一個心瞬間被提到了半空,每一聲都敲在本就忐忑不安的心頭,卻故意折磨她一般,放得十分慢。
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
心口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從胸腔躍出來。
沒有把握背對過去自家夫君就會認不出來,蕭若快速反手輕輕折斷了自己箭囊里的箭,將沒有箭頭的木棍往後方一匹馬肚上擲去,馬驟然受驚,部隊一下子亂了開。
「去看看!」趙雲忙側身吩咐。
蕭若不敢發出聲音,只點點頭,就逃命似的打馬往後去了。
就在馬隱匿到馬隊里的同時——聲音響了起來︰「玄菟徐榮,幸會。」
想是為了震懾對方,那人的聲音冷硬非常。
此時已經隔了安全的距離,蕭若輕輕吐出一口氣,慢慢將頭抬起了一點,十分想轉過去看一看,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冒這個險。
「副將……」看見蕭若過來,便知道馬匹的躁動已經驚擾到了趙將軍,那名士兵忙不迭地答話︰「適才馬匹受驚,現下已經制服了……還請副將回稟將軍。」說著就要下馬請罪。
蕭若忙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那人不做聲了。
她也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仔細留意著背後的動靜。
趙雲要趕路去山陽,徐榮好像也趕著去哪里,兩人言語往來,各自不相擾,便各自讓了路。
待到浩浩蕩蕩的隊伍行軍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蕭若轉過頭時,只能隱隱約約看見走在前方的深黑色戰馬和馬上的一襲戰甲……
她正望著走遠的隊伍出神,沒有察覺到背後趙雲忽然拉著馬,倒過了頭。
「回彭城。」
听到這三個字,蕭若愣了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直懷疑是不是听錯了︰「將軍說什麼?」
「立刻繞路回彭城。」趙雲神色堅定,語氣不容反駁︰「徐榮是沖著彭城去的。」
「……」方才看不出來,現在最前方舉帥旗的馬匹過的是右邊的山坳,看行軍的方向,確實是沖著彭城去的……
但是徐榮的職責應該是固守鄄城才對,怎麼會忽然帶兵出來?難道是祖朗受不了他們被扔在彭城,讓人去告密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蕭若只覺得本來就秋風瑟瑟的夜晚,瞬間又冷了幾分。
……
回彭城原本是蕭若求之不得的,但是如果回去的目的是對付徐榮,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支是走在最前的騎兵,從鄄城而來的還有後續押運糧草和攻城用具的隊伍。
當夜行軍過後,這支部隊在彭城郊外鐵柱山扎了營,開始作攻城偵查,速度快如雷霆,原本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攻城準備在短短五天之內就差不多就緒了。
蕭若越發確定徐榮已經知道她就在彭城的消息。
拿著水袋蹲在山坡上帶著幾隊小兵偵查「敵情」的蕭若往後挪了挪,抬起袋子,艱難地咽了一口水——他居然就這麼撇下鄄城領兵打過來了!
現在的劉備因著傳國玉璽和認仁德的名聲,又還和袁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彭城再弱也不能輕易開戰,否則在壽春會盟之前落下口實,不慎讓群雄找到個群起而攻之的理由就不妙了。
狼多肉少,這些人誰不是想多滅一個算一個。
加上自己現在的盟友,一個曹操一個張濟……別說指望他們調兵援助,不跟著別人算計自己是善莫大焉了。
思慮到這一層,已是不容遲疑——怎麼也不能讓徐榮攻這城。
「副……副將。」旁邊有人怯怯開口。
「說。」
「咱們已經出來偵查三個時辰了,是否該回去向將軍稟報?」
「等等……」阻攔住剛要走的人,蕭若抿了抿唇,輕輕道︰「他們在裝井欄,我們再接近一些看看。」
「萬萬不妥!」那人立馬發對︰「若是再靠近……」
然而話還沒說完,只見蕭若已經持著弓箭起了身——
「什麼人!」那邊立刻察覺不對,驚起一片拉弓之聲。
蕭若神色一僵,微移開幾步,擋到身邊的士兵面前,以只有他們倆能听見的聲音道︰「我掩著你,快逃……給將軍報信。」
……
自己被自己的部下當做俘虜抓住的味道並不好受,尤其是在「蕭」姓大旗之下,被手捆著麻繩鎖在馬圈里更是叫人欲哭無淚。
看來自己臉上畫的貼的傷疤紅疹什麼的還是比較管用……
這麼感到安慰的同時,蕭若也稍稍摩挲著,動了動被絆得發麻的手。
「副將……」
那放去報信的跑掉了,和她一起被抓住的還有七八個人,此刻絆得離她最近的名叫何琦的隨從說話了︰「敵軍會如何處置我等?」
「馮白已經去報信了……」蕭若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地說︰「不知道將軍會不會來救我等,只是輸人不輸陣,大伙記住別丟了白馬義從的臉,寧死不能泄密軍機。」
她此言一出,幾人面上都出現了慨然神色。
平日里不服氣她是個女子之身的何琦眼里也透出深深敬佩之意——哪里想到面前這貌不驚人的女子就是諸侯之一,領著敵軍的最高統率權,加上帶兵的又是自家夫君,自然是有恃無恐,說點漂亮話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而已。
事到如今,蕭若還沒有意識到就算這里是自己營地,也是禍福難測的。
只想著快點見到徐榮,說清楚下一步策略行動,完全忽視了某人帶兵來彭城能有多迅速,正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他有多動怒——
這一點,在她被帶走問話,走到帥帳之前意識到了。
因為剛好這個時候,嚴羽從帥帳里出來,還是帶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面具,面具後的眼楮漆黑如深潭,一邊往外邁著步子目光一邊游移著,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到了這里,附近也沒有趙雲的人,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
蕭若開了口,喚出聲︰「仲平。」
听到這兩個字,嚴羽被什麼刺激了一下似的,腦袋驟然抬起來,目光與她相對的瞬間,開始瞬息萬變。
總的來說是歡欣的——大概是知道她還安好,自己這條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但是更多的是驚訝和擔憂。
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聚了過來,徐榮帥帳外面都是他的親兵,對蕭若已經是熟悉至極,此時都一臉的訝異,不敢相信這個今早抓來的地方哨兵竟然就是那個他們名義上的主公……
整個帥帳里外安靜得落針可聞。
「怎麼了?」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蕭若安生警覺,微微蹙眉。
嚴羽長嘆一口氣,指了指帥帳,衣袖往面具上輕輕一擋——做了個沉痛地掩面救不得的動作,便逃也似的抬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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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情緒波動太大,被迫停更,理由不便細說,不敢求大家原諒,也不知道還沒有人跟文,俺默默地碼完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