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都是鴨子惹的禍!
「格格洛氏傷了還珠格格,罰俸一年,禁足三個月,抄《孝經》兩百遍,御前失儀,有失體統,抄《女戒》,《女則》各一百遍。三阿哥御下不嚴,罰俸一年,抄孝經六百遍。」
當乾隆的口諭到達三阿哥府上的時候,希彥正坐在花草環繞,小橋流水,充滿詩情畫意韻味的庭院中,小腦袋擰來擰去,賣力的跟手里的勁道十足的野鴨子奮斗。
胤坐在她對面,一杯清茶,一盤酸不溜丟的棗泥餡糕點,還有一盤山楂,左手執書,右手緩緩翻動,偶爾喝口茶,或拿塊糕點、山楂,但咬一口之後就又放回去了(可憐的八爺,吃了一天酸的了)。
當然喝茶的同時,他也沒忘了是不是瞟一眼旁邊徹底跟鴨脖筋較上勁的希彥,看她瞪著大眼楮,小臉紅撲撲的(氣的),狠狠地咬著鴨脖子又撕又拽的,活像進行一場生死對決,胤別過頭去,當著希彥的面偷笑。
希彥氣哼哼的抬眼瞪他,卻騰不出嘴來教訓,只好把氣撒在鴨脖筋上——加把勁兒!繼續奮斗!
傳旨的小太監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頓時呆了。
不過,希彥一個凶狠的眼神掃過來,那眼楮里明明白白的寫著「敢打擾她!想吃生死符嗎?!」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大活人,斗不過一個煮熟了的死鴨子!
小太監當然不知道生死符,但這並不妨礙他長年在宮中培養出來的危險直覺,頓時一個激靈,就回過神來。
好在胤表面上還是很守禮的,接旨的禮節絲毫不錯,又溫和可親的笑著,用豐厚的小費打發了小太監回去「欺君」。
不曉得北冥神功可不可以運用到牙齒上……希彥暗暗琢磨了一下,萬一牙齒受不住,崩了呢……想象了一下恐怖的後果,希彥終于還是放棄了……
「小離!」「人鴨大戰」最終以失敗告終的希彥毫不猶豫的開始遷怒,扔下手里的鴨架子,沖著廚房就吼,「這種鴨子是人吃的嗎?誰咬得動啊?!」她的牙齒在「人類」當中絕對屬于佼佼者,所以此次失利禮,非戰之罪,乃是敵人太難啃!
「可是洛青姐姐,不是你自己說,‘牙口好,吃嘛嘛香,區區一只鴨子,哪敵的過本姑娘的鐵齒金牙’嗎?」小離也很委屈,他都說了野鴨子肉艮筋硬,得先處理一下嘛。
「我牙口再好,也啃不動鐵鴨子!」希彥一點不認為自己有錯,都是鴨子惹的禍!
「哪里是鐵鴨子啊,分明是野生的肉鴨子,就是老了點,可已經很不錯啦,吳管家說了,前些日子府上大修,爺又沒有當差,又要補身子,可不能再亂花錢了,得省著用。就這只野鴨子還是下面進上來的,我本來準備熬了湯給爺補身子的呢……」小離撅著嘴巴,用一雙控訴的眼神瞪著希彥。
希彥一愣,扭頭看向胤,「府里沒錢了?」
胤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用眼神回應她「這不是你這個身為‘表姨的大舅子的二姑母的嫂子的表外甥女兒’的格格該管的嗎?」他是「爺」,只負責管外面的事,當然,外面如果沒他的事,那他就只負責管他自己了。
希彥翻了個白眼,突然又想起什麼,指著門口,「剛才那小太監來說什麼來著?」
胤眨眨眼,「說叫你抄《女戒》、《女則》各一百遍。」他是老實人來著,實話實說。
希彥眼楮一瞪,「誰說這個啦?他說什麼‘罰俸’?」
胤點了點頭。
希彥不爽的瞪著他,「你爹不知道你連只鴨子都吃不起嗎?還扣錢?」還一罰就是一年,等等,好像罰的不光是「永璋」的吧,還有「洛氏」,洛氏不就是指她嗎?罰俸一年?原來「格格」也是有薪水的啊,恩,這「格格」的身份可以不要,可是這薪水……
靠!該死的小鉗子!竟敢扣姑女乃女乃的銀子?!你個仙人板板的!膽兒肥了?!
希彥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起來!
是夜,月黑風高!
胤正在蠟燭下,立于桌旁,身姿雍容,嘴角含笑,帶著十分愉悅的心情,認真臨摹著「先帝」的筆記——抄《女戒》!這可是要上交給那位「皇阿瑪」的,不能含糊!
一條靈巧的黑影從三阿哥府偏僻處的院牆上翻出,嗖嗖嗖,直奔廣儲司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胤才梳理好,整著袖子踏出門檻,就看到吳管家一副天塌了的大難臨頭模樣,朝他沖來,邊沖還邊死了爹娘似的哭嚎︰「我的爺啊——」
胤抽了抽嘴角,身體一轉,敏捷的躲開沖過來的人形炸彈,從容退回了屋子。
吳管家肥胖的身體靈巧的像只地鼠,「刺溜」也跟著竄了進來,「啪」把門扣得死緊,肥胖的身體還緊緊地抵住門,一回頭,見胤正看著他,吳管家老臉一曲,嘴巴一咧,開始哭嚎,「嗚嗚——爺啊,我的爺啊——嗚嗚——」
胤暗暗長吸一口氣,忍耐,忍耐,吳管家一定不是有意在一大早為他哭喪的……不是哭他的……
好容易吳管家嚎了一會兒,終于抽了幾口氣,勉強平息下來。
胤瞥了他一眼,在桌邊坐下,倒了杯清茶,「說吧,出了什麼事兒了?」
吳管家賊頭賊腦的看了看門窗,鬼鬼祟祟的過來,癟著嘴,看起來又想哭的樣子,一手偷偷模模的從袖子里模出兩大錠混元足赤的、金燦燦的金元寶,看那架勢,倒真不像是在模金元寶,反像是要上斷頭台呢。
吳管家哭喪著臉將金元寶放在胤面前,一言不發,只癟著嘴看著胤。
胤一怔,盯了那兩錠金元寶好一會兒,終于放下茶杯,拿起其中一個,翻過背面,一看,果然,元寶背面一個明晃晃的宮制印記。
「哪兒來的?」雖然心中已有預料,但胤還是問了一句,也算給飽受驚嚇的吳管家一個發泄的口子吧。」「嗚嗚——爺啊——」吳管家一見胤開口,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再也堵不住了,「嗚嗚——今兒個早上,老奴才起來,正準備去後頭瞧瞧,盯著那些該死的奴才老實干活呢,嗚嗚——姑娘就把老奴喊住了,然後……然後……就遞給了老奴一包東西,還說今兒一定要吃上兩只女敕鴨子,一只煎炸,一只煮湯……嗚嗚——老奴打開一看……嗚嗚——爺啊——這可怎麼辦啊……」不帶這樣的,大早上嚇得人亡魂皆冒啊……
可憐的吳管家,此時甭提有多後悔了,他要是早知道一只野鴨子能惹出這麼大的事,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買上百八十只候著,管夠!可惜,千金難買後悔藥啊,這回倒好,宰了一只野鴨子,他全家老少怕是都要去地府賠罪了……
胤把元寶放回桌上,看了吳管家一眼,食指輕輕在桌上扣動,「好了,你下去吧,去把那包東西都拿過來,這事兒就當沒發生,嘴嚴實點,懂嗎?」
瞟了吳管家一眼,吳管家渾身一哆嗦,戰戰兢兢的,連連點頭,心頭又是輕松,又是震顫,爺好像是真的是不同了,這麼大的事,他都快嚇死了,這位爺還那麼冷靜,舉重若輕的,氣勢也這麼懾人,莫名的令人放心又膽寒。
吳管家縮著身體退出去了,胤瞄了眼桌上的元寶,又抬眼看向窗外,無奈的笑著搖搖頭,這丫頭,雖說天大的禍,爺給你兜著,可也沒這麼折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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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瞪著一雙牛眼,不敢置信的盯著跪在下面的身兼內務府總管的傅恆,和戰戰兢兢、全身發抖的廣儲司直視,「再說一遍!」
傅恆低著頭,沒有吭聲,只是用眼楮示意了一下倒霉的廣儲司執事。
廣儲司執事接受到上司的眼神,心里頓時哀嚎起來,可還是硬著頭皮哆哆嗦嗦的道,「回……回皇上,昨……昨天夜里,廣儲司被盜,損失……損失近……近三千兩……金子……」
乾隆瞪大了眼楮,「金子?!」
「是……是!」看人臉的廣儲司執事,頂著乾隆的怒火,真的是要哭了,誰能想到層層把守、戒備森嚴的廣儲司會發生這種事,這……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啊……而且,三千兩金子啊……這……這……背得動嗎?要不是銀庫門上那明晃晃的一個大洞,還有……還有那個……那個東西……他還以為是在做夢,或者根本不是人干的呢……
想到那個東西……廣儲司執事頭上又開始冒汗了……
乾隆怒了!廣儲司,那是什麼地方啊?他的小金庫!有人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模到他腦袋上來了!實在是膽大包天!不想活了!
「說!給朕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回皇上,」雖然害怕,但是廣儲司執事也知道,要保住他這條小命,只有盡快老老實實交代,畢竟,這事眼瞧著是遮不下去的,「今兒個早上天還沒亮,奴才就接到景運門值班大臣的稟報,說是銀庫的門被砸開一個大洞,奴才急忙去看,果是如此,奴才大驚,急忙與兩位庫官一同進庫查驗,發現竟短了三十多錠今年新鑄成的大金頂,奴才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立刻便向內務府堂郎中大人如實稟報了。」
「庫門上一個大洞?」乾隆大怒,從桌上抄起茶杯就摔倒那執事前面的地板上,嚇的執事渾身打哆嗦,一個勁兒的磕頭,喊著「皇上饒命」,乾隆卻氣怒的指著他,「饒命?你這個狗奴才!當朕十個傻得嗎?銀庫的門是說砸就能砸開的嗎?不是你們這些狗奴才見財起意,膽大包天的想要愚弄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