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苦瓜與強迫表白
希彥很惱火！
十分惱火！
但讓她惱火的事，絕對不是昨天那件「一鳴驚人」的囧事，因為，在那件囧事發生的下一刻，她還羞紅著臉沒有「囧」完的時候，某個罪魁禍首就讓她的「囧」徹底變成了「惱火」，「羞紅」的臉蛋也徹底轉為「氣紅」。
某個罪魁禍首的某個小動作！
昨天，正當希彥紅著臉，吞吞吐吐「那個……那個……」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想詞兒挽回自己所剩無幾的「少女」顏面的時候……正當希彥童鞋處于她人生中最尷尬時刻的時候……這個時候，做為男人，做為紳士，難道不應該體貼地、溫柔地、善解人意地……幫她這麼一個縴縴淑女（？！）化解這種尷尬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面前這個看起來一身貴氣、舉止優雅的混蛋，竟然會那麼可惡、那麼殘忍，給了她那脆弱的少女心靈（？）狠狠地一記重擊！
一個眼神！這混蛋居然只給了她一個眼神！一個意味不明、深奧莫測的眼神！一個害她一整宿失眠、輾轉反側、左思右想、東猜西測，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結果第二天頂了兩個大大的熊貓眼的眼神！
死混蛋！害得姑女乃女乃這種一向好眠的乖寶寶失眠！失眠！但他自己呢，卻跟沒事兒人一樣，一切照舊，該吃吃，該喝喝，該，該睡睡……真讓人火大！
「爺，洛青姐姐，用早膳了。」小離小心翼翼地瞟著希彥的黑臉進了膳堂。
希彥鼻子一動，一股濃濃的酸醋味撲來，再瞟了一眼那邊連吃了幾天醋都毫不變色的某人，莫非……這人天生就是愛吃醋的？結果，自己歪打正著，恰好合了他的心意？
嗯！肯定是這樣！她就說嘛，他會那麼「乖」，叫吃就吃，哼，指不定心里怎麼偷笑呢……
希彥怒了，一瞥桌上的「酸醋」早膳，扭頭朝正要出門的小離恨恨道︰「小離！去跟吳管家說一聲，老吃酸的對身體不好，開胃也得有個限度，從今天開始，三阿哥要吃苦的！苦瓜、苦菜……強身健體、美容養顏！」她還就不信了，苦的他也愛？
「啊？」小離傻眼了，苦的……默默轉頭，看向胤……
胤的筷子也頓住了，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回應小離。
胤表示，他很無辜！
十分無辜！
昨天，他不過是同往常一樣，牽了「自家格格」一下小手，結果就莫名其妙地轟動了整個四九城，嗯，不幸中的大幸，外頭的人不知道是他。然後，「他家格格」以一種百年難得一見的扭捏神情，紅著臉對他低著頭，「那個……那個……」，半天也沒「那個」出來。
好吧，擅長察言觀色的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丫頭一時不小心，月兌口說出了「心里話」，不好意思了，尷尬了，所以，做為「她家爺」，他很「善解人意」地什麼都沒說，只看了她一眼以示「安慰」（八爺，您確定那是安慰？），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切照舊。很「體貼」地暫時沒有計較那個「從東華門排到萬里長城」的讓人火大的人數；很「溫柔」地既沒有挖苦她，也沒有諷刺她……
可是結果呢，她第二天早上就頂著兩個熊貓眼、渾身散發著怨氣，來「黑」給他看。
莫非……他昨天猜錯了？這丫頭昨天不是尷尬，而是害羞了？莫非這丫頭其實是真的有話想對他說，而不是搜腸刮肚地找詞兒擺月兌窘境？難道這丫頭「那個……那個」了半天，其實是想對他……傾訴衷腸？！
胤盯著希彥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感受到她渾身散發的「怨婦」氣息，又低頭看看一桌子的「醋味」早膳，想象了一下全換成苦的……
于是，前聖祖爺八阿哥、曾經權傾朝野、歷經無數風風雨雨的廉親王立刻當機立斷，君子不負美人恩，識時務者為俊杰！然後——
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
抿了口茶，胤眼中帶著期待和鼓勵，看著希彥，「昨兒，你想跟爺說什麼？」
希彥拿勺子的手一頓，緩緩地抬起頭，黑著一張小臉看向胤，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說什麼？」這混蛋什麼意思？秋後算賬，要挖苦人？還是說，折騰了姑女乃女乃一宿（嘿嘿，歧義喲），還不甘心，準備再接再厲？
胤眨眨眼楮，無辜地看著希彥，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緩緩道︰「你不是要對爺……表明心意麼？」
表、明、心、意？！！
希彥呆滯了片刻，這四個大字在她腦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
表、明、心、意……表白？！！
表白？！
希彥終于回過神來——
「愛新覺羅•永璋！」
呯呤嗙啷，桌翻杯摔的聲音……
「……你個自大狂！自戀鬼！你做夢呢？姑女乃女乃會跟你這個混蛋表白？當我眼楮被蛤蜊糊啦……我掐死你個自戀鬼！」
「你這丫頭！給爺冷靜點！」
「冷靜你個大頭鬼啊！你個自戀狂！我讓你自戀！明明是你牽了我的手，卻反過來說我看上你了！分明是你肖想姑女乃女乃我啦！混蛋！要‘表白’也是你先‘表白’！」
「爺好心瞧你為了爺茶不思飯不想，夜不成寐的，給你機會對爺傾訴衷腸，你這不識好人心的丫頭，居然倒打一耙……」胤的聲音分明帶了幾分笑意。
「鬼才對你茶不思飯不想，夜不成寐呢！！你這個混蛋！死狐狸！既不體貼，也不溫柔，一點風度都沒有！姑女乃女乃要是看上你，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呢……」
「你這口是心非的丫頭，說，你到底肖想爺多久了？昨兒才會說出那樣的話？錯失‘表白’，又讓爺吃苦瓜，報復爺……」八爺的學習能力是驚人的，立刻心領神會，將「表白」一詞拿來現學現賣。
「昨天要不是你擅自牽我的手，我會丟那麼大一人？還失眠一宿！可惡！你才是倒打一耙呢！這是非禮！是非禮！」
「嗯，這的確是非禮……丫頭，口頭表白即可，不必這麼激動，光天化日的……爺接受就是了！苦瓜也可以免了……」
「接受你個大頭鬼！該表白的是你！苦瓜你吃定了！」
「那，退一步，爺表白，不吃苦瓜。」
「休想！既要表白，又要吃苦瓜！」（希彥，快醒醒！你已經被八狐狸繞進去了！）
「……那爺不表白了！」
「敢不表白？！姑女乃女乃啃了你！！」
……
膳堂門口。
吳管家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偷偷瞧了眼身邊差不多石化了的兩位爺，淚流滿面，爺啊……我的爺啊……您老的形象啊……那丫頭也就算了，本來就沒什麼形象可言，昨天還那麼彪悍的「豪言壯語」，害老奴我跌了個一個大大的墩兒……可是我風度翩翩的爺啊，您呢……
已近石化的胤禎在听到他家八哥「要被啃了」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伸出手一推——
隨著「吱嘎」一聲門開的聲音，屋子里的呯呤嗙啷聲戛然而止，誰想到，緊接著，迎面而來的的就是一聲惱怒的爆喝——
「吳管家！你哪兒領來的這麼兩頭蒜，大清早杵在人家門口听壁角！還專挑早飯時間上門，想吃白飯啊？甭想！一人一千塊飯錢！」
一群烏鴉「嘎嘎嘎」飛過……
且不說屋內驚心動魄的場面，只說……兩頭蒜……吃白飯……還要飯錢……
十四爺胤禎徹底石化了，四爺胤禛渾身冷氣直冒（這位爺兩輩子頭一回被人稱為‘蒜’啊，嚴重不習慣）。
以希彥的耳力，自然早知道門口站著人呢，不過，她才不管呢，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讓身下這頭死狐狸屈服表白……
啊咧？表白？
希彥脖子「 」機械地轉動、低下，盯著被她騎在身下的胤，對方正用一種十分無辜的眼神看著她……
古有張三「此地無銀三百兩」，今有希彥「霸王上弓迫人表白」……希彥捂臉……
胤看著希彥一臉的悔恨表情，忍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再一瞥眼，瞧見門口的十四爺胤禎，還有——
老四！
胤的笑容慢慢斂住，恢復了平日里溫和疏離的淡笑，輕輕將跨坐在身上的無尾熊丫頭挪抱到軟塌上，整整衣衫，站了起來。
片刻，視線再次轉向門口，對方也沉默著，兩人身隔幾丈，彼此默默對視……
而遺傳了正宗的愛新覺羅家基因的希彥，她的臉皮厚度還是相當有可取性的，只「憂郁」了一會兒，就轉過臉，從軟榻上跳下來了，轉頭面向了吳管家帶來的那兩頭陌生的「蒜」。
對于雙方詭異的氣氛，還有空氣中的冷凝，希彥當然察覺出了，當然，她也記得，上次在養心殿前，也是那人引起了「永璋」的異常，說實話，她是有點好奇啦，這兩人的奇怪復雜關系，只不過她還是很有分寸的，人家的私密終究不好多探，雖然不可否認，心底有那麼一點點不爽。
至于說「付飯錢」，希彥其實也就是那麼一說，自然不會真的讓這「兩頭蒜」付早餐錢，不過，她也真的是沒想到這「兩頭蒜」中的一頭還真是來蹭飯的（大家不需多問，想也知道一定是排行十四的，而不會是另一位），小離的手藝的確是好，上回胤禎來的時候嘗了一回，這就惦記上了。
用完早餐，四個人從膳堂轉移到書房，其實希彥本來不打算去的，想著他們可能有什麼事要談，她在場多有不便，但吳管家告訴她縱火犯已經找到了，再加上，她有些放心不下「永璋」和那頭「冰冷」的蒜之間的詭異氣氛。
四人在書房中坐下，胤禛看見希彥毫不客氣地跟他們同處一室，暗暗皺了皺眉頭，胤禎卻是毫不在意，反而揚著頭，興致勃勃地打量希彥。胤更是什麼也沒說，端著茶杯，用蓋子徐徐地撥著茶沫子，也不知在想什麼，身上的氣息有些莫測。
希彥也知道「永璋」會如此，正是那頭「冰冷」的「蒜」的緣故，便刻意打量起胤禛，半響，吳管家正要退出去，希彥突然開口了，「還沒介紹這兩位爺都是哪位呢。」
吳管家一愣，這才想起，希彥並不認識他們，便恭敬地躬身站在一旁，對希彥道︰「這兩位爺，那位是四阿哥——」
「四阿哥？胤禛？！」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希彥月兌口而出。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驚。
胤禛臉色寒了下來，胤禎則瞪大了眼楮，然後，兩人都或暗或明，齊齊瞟向胤，胤手上的茶杯蓋兒卻重重地嗑在茶杯上，發出一聲脆響，瞥向希彥的目光中帶著隱晦的震驚，胤禛與胤禎兩人立刻知道，胤沒有泄露過他們的身份，那麼——
她怎麼知道？！
吳管家在一旁長大了嘴巴，爆布汗，這位的思維也太強悍了吧，一下子蹦到了先帝那兒，還彪悍地直接喊出了名字，吳管家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姑娘，不……不是啊，這位是……是當今……。」
希彥已經反應過來了，不過，卻沒什麼誠意地擺擺手，「哎呀，我知道了，四阿哥愛新覺羅•永是吧，我只是條件反射啦，一提起四這個排行，就不自覺地想到在泰陵里躺著的那位。」
呼……
那邊「胤」字輩兒的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心里卻各自有些想法。
吳管家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您這種什麼「條件反射」也太不尋常了吧？而且，「在泰陵里躺著的那位」？這種說法是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啦，可是，您那是什麼語氣啊？還是在這麼一群「那位」的孫子面前（吳管家，您老不知道啊，那邊的是正主！正主！）……
「你似乎對先帝有些意見？」
胤禛冷冷地開口了，心中卻暗暗揣摩著希彥跟「老九」的關系，雖然面目變了，但胤禛還是猜出來了，眼前這丫頭應該就是之前在龍源樓遇到的那個，這種行事肆無忌憚的作風，還是女子，有一個就是稀奇的，一下出來兩個，自然不會是巧合。
胤禛已經知道這里「江湖」中有「易容術」這種奇術了，自然不會太過吃驚。而對于希彥掩藏身份（事實上也沒怎麼掩藏，除了換了張臉，讓人拿不到直接的把柄）留在京城的目的，和她的身份，胤禛自然已經查清楚了。
但這都只是明面上的東西，簡單地讓人一目了然，可暗處隱藏的，他卻是一點線索也查不到，例如，她在龍源樓的異常反應分明說明她跟老九是有關系的，還有她那身高深莫測的武藝是從何而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