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結果,是誰都不願意接受的結果,不過顧月池卻知道,這個結果或許顧月瑤也不願接受,不過她定是提前便知情的。只是這個結果……嘴角因苦笑而彎起,顧月池對叫花子擺了擺手,有些頹然的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以傷己而達到目的,顧月瑤對自己夠狠
「唉……」
又是長長一嘆,老夫人的臉色此刻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看著老夫人的樣子,顧月池對顧媽媽道︰「瑤妹妹此刻人在宮中,若我猜的沒錯,明日一早她便會出宮回府,顧媽媽且安排人到大門等著。」
「奴婢記下了。」
顧媽媽輕點了點頭。
轉頭看向老夫人,顧月池勸慰道︰「我知女乃女乃擔心什麼,不過這關瑤妹妹總是要過的,若明日她回府來,你切記莫要在她跟前如此。」
老夫人只當她越是如此,顧月瑤便越是難過。
點了點頭,她重重嘆了口氣︰「這孩子命苦啊」
一個庶出小姐享受嫡女待遇,她還命苦?
這一切都是她自兒個作得啊
暗暗嘆息,顧月池剛想勸老夫人回去歇著,便听外面三姨娘哭天喊地的聲音傳了進來。
聞聲,顧月池不禁蹙了蹙眉頭。
果然,蘭兒進來稟道︰「啟稟老夫人,三姨娘不知打哪里听得消息,這會兒正在院子里哭喊的厲害。」
聞言,顧月池眉腳動了動,「她哭喊什麼?」
「她……」抬眼睨著顧月池,蘭兒躊躇說道︰「三姨娘說此事本就有內情,可卻有人阻二小姐退親,非要逼著她出閣,為的便是要害她成了寡婦」
蘭兒此言一出,屋里包括老夫人在內,神情都是一滯。
三姨娘這是指桑罵槐,話里有話指摘顧月池呢。
微微挑眉,顧月池冷哼一聲︰「我跟女乃女乃這兒才得了消息,三姨娘便哭天喊地的跑了過來,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三姨娘此刻是被老夫人圈禁著的,先不說她是怎麼跑出書雅閣的,只說她消息來的如此之快,也大大的有違老夫人圈禁她時下的嚴令。
顧月池的話,明顯是說給某些人听的。
聞言,老夫人面色微變。
顧媽媽身子一凜,忙替老夫人圓道︰「奴婢回府之後個主子稟明的時候姨女乃女乃是在邊兒上的,該是姨女乃女乃听說了此事,便差人傳了過去。」
是姨女乃女乃麼?
顧月池倒覺得是老夫人嘴上治的嚴些,私下卻容三姨娘四下走動,不過此刻並非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眉頭漸漸舒展,顧月池輕點了點頭對老夫人道︰「女乃女乃且先在這里坐著,月池出去瞧瞧三姨娘。」
抬頭看著顧月池,老夫人想說些什麼,不過卻終是咂了咂嘴,把話都咽了回去。
「秋玲」復又站起身來,顧月池越過顧媽媽,由秋玲扶著出了屋子。
屋內,顧媽媽看著老夫人,眼神稍異,不過老夫人卻對她搖了搖頭。
她確實說過要保下三姨娘,不過那是在顧振濤與她詳談之後,昨日听顧振濤說了九皇子的意思之後,對顧月池,她更是要高看一眼。
皇位,不管落到誰的手里,到頭來她的這個孫女都將母儀天下。
後命之說果然是真。
此刻她真的開始佩服起智慧大師的道行。
不過話說回來,這三姨娘替她當了這麼多年家,卻還是個不上道的主兒
若她是她,大可裝作委曲求全的樣子,而不是此刻過來編排顧月池的不是。想來,她該是一听自家女兒未嫁守寡,心里難受的厲害,這才沒能忍住吧
寢室之外,寒風瑟瑟。
「我可憐的女兒,你未出嫁便守寡,到底是誰之過?有人明明知道內情,卻故意隱瞞,害你一生啊」
三姨娘只身在地,此刻正哭喊的厲害。
站在紅籠之下,冷眼睨著前面話里有話,正言辭鑿鑿指摘自己的三姨娘,顧月池面上神情平靜,絲毫看不出一絲慍怒。
「瑤兒啊,娘親無能,不能左右你的親事,這才害你被有心之人給毀了啊」顧月池看不出慍怒之色,三姨娘只當是她此刻心虛,便更加變本加厲的哭喊起來。一邊哭著,她還一邊怕打著地面,可見心痛至極
「三姨娘鬧夠了沒有?」冷冷開口,睨了眼三姨娘,顧月池向前兩步,在三姨娘跟前站定,她卻不看三姨娘,只是對邊上跟著的幾個婆子喝道︰「女乃女乃有命在前,三姨娘圈禁在書雅閣不得外出,她這會兒居然跑到我這里撒潑,你們幾個都是干什麼吃的?」
幾個婆子一凜,忙恭著身子回道︰「奴婢們有罪,可姨娘她……」
抬起眼來,三姨娘看著顧月池︰「我女兒月瑤遭遇不幸,我這個當娘的怎可偏安一隅?」她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此刻來琴瑟閣根本就是來找顧月池興師問罪的。
「姨娘此言差矣。」忽的,顧月池竟是笑著說道︰「在這府里能稱之瑤妹妹為女兒的人唯有我娘而已,敢問姨娘哪里來的女兒?」
對上顧月池冰冷的眸子,三姨娘的身子不由一僵
顧月池說的沒錯,說到底她還是府里的奴婢,根本就不能稱顧月瑤為女兒。
不過心神一凝,她還是抬頭回道︰「大小姐此刻莫要與我扯些虛的,我敢問大小姐,你明明知道平陽候府小侯爺身染重病,卻為何依舊逼著瑤兒出閣?」
她此刻只認為顧月池是知道內情的。
微微一笑,顧月池蹙眉︰「姨娘又錯了,這門親事不是我做到媒,瑤妹妹自是怨不得我的頭上。」顧月池的意思很明白,她在告訴三姨娘,若是要怪,她只能怪皇後娘娘。
只是……她敢麼?
三姨娘又道︰「可中途瑤兒想要退親,你卻一直攔著?」
現在是要死活都推到她頭上麼?
眉頭蹙的更深了些,顧月池看著三姨娘︰「若我說此結果瑤妹妹一早便知,姨娘作何感想?」
顧月池此話一出,三姨娘明顯一愣。
在她怔愣之際,顧月池已然對邊上的幾個婆子喊道︰「你們幾個還愣著作甚?等著挨板子麼?還不趕緊將三姨娘帶回書雅閣」
「奴婢們遵命」
……
不待三姨娘有所反應,幾個婆子上前架起三姨娘便往回走。
恍然回神,對上顧月池冰冷的眸子,三姨娘這才想著老夫人明明在屋里卻根本就未曾露面。
心里一慌,她忿忿喊道︰「瑤兒可是老夫人看著長大的,還請老夫人出來與奴婢主持公道,為瑤兒主持公道……」
「老夫人……」
……
可是,不管三姨娘如何嘶喊,屋內一直未曾有人走出。
漸漸的三姨娘被婆子們架著走遠了,琴瑟閣也恢復了原有的安寧。
回到屋內,顧月池神色平靜,見老夫人依舊眉頭緊鎖,顧月池輕聲對顧媽媽說道︰「女乃女乃也該累了,外面天寒地凍的,還請顧媽媽扶女乃女乃回聚福堂,早些伺候她歇了。」
低垂著頭,顧媽媽只抬頭看了顧月瑤一眼,便伸手攙起老夫人︰「奴婢伺候主子回去。」
「你身子不好,也早些歇著吧」
抬頭又叮嚀顧月池一聲,老夫人長吁短嘆著由顧媽媽攙扶著出了屋子,一行人離開琴瑟閣。
待老夫人離去之後,顧月池嘆了口氣,便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不過卻輾轉難眠。
她本以為顧月瑤出閣早已成為定局,卻沒想到今日這定局被破了,被對方不惜一切代價給破了。
嘴角彎了彎,轉過身來側臥,眼角瞥見褥子下面的賬本,想起方才三姨娘于自己的樣子,顧月池心中微嘆︰「時間不多了,合著我不該對任何人心慈手軟的。」
一伸手,她將賬本自褥子下面撤出。
明日,她也該出手了。
第二日一早,宮門大開之時,顧月瑤便乘坐馬車離宮返回鎮國將軍府。
將軍府門外,顧月池早就吩咐讓人來接,不過這人不是別人,而是顧媽媽和姨女乃女乃兩人。
初下馬車,顧月瑤面色悲愴,雙眼紅腫,似是一夜未睡一般。走到兩人跟前,先于顧媽媽微微頷首,她與姨女乃女乃雙手交握,竟嚶嚶的哭了起來。
雖未曾過門,不過比之過門守寡更為命苦,此刻她可是背著克夫之名的。
在這個年代,一個背有克夫之名的女子有誰敢娶?
稍待片刻,顧媽媽催促道︰「老夫人還在里面等著呢,這里風大,二小姐還是隨奴婢趕緊進府吧。」
拿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淚,顧月瑤四下看著,卻不見三姨娘,不禁問道︰「我遭逢此變,姨娘都不能出來相見嗎?」。
顧媽**嘴角有些牽強的扯了扯,「這……三姨娘昨夜里辱罵大小姐未果,此刻怕是不能出來跟二小姐相見的。」若要見,她只得回琴瑟閣再見了
秀眉微蹙,顧月瑤虛掩嘴角︰「是我命苦,她何苦跟姐姐過不去。」
姨女乃女乃一直未曾開口,這會兒听顧月瑤如此說話,她輕嘆一聲︰「她也是一時承受不住如此打擊,這才翻了渾,事情出在你身上,也就你這孩子深明大義。」
姨女乃女乃這話說的有水平,可惜跟她同來的是更有水平的顧媽媽。
不管她說什麼,顧媽媽只四個字便擋了過去,那便是緘默不語
「我誰都不怨,要怨就怨我命苦」顫著聲音,顧月瑤抿了抿嘴,對姨女乃女乃道︰「我們進去吧」
不動聲色,顧媽媽攙著姨女乃女乃與顧月瑤一起邁進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