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依媚嘲諷的眸子冷笑,一字一句道︰「你放心,終有一天我也一定會親手殺了太子。」
沒想到依媚卻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寂靜的宮殿中響了許久,直笑得渾身直打顫,血淚都笑了出來,她猛地收了笑容,然後就冷在哪里,仿若靜默冷酷的死火山,眼中滿是譏諷和哧笑。「你真是世上最可悲的人。」
說不清為什麼,依媚的狂笑和眼中的嘲諷讓我心生恐懼。我毫不遲疑的將利劍刺入她的左肩。發黑的血汩汩的染了她的淡紫的衣衫。我惡狠狠道︰「死到臨頭你還笑得出來。」
「知道我為什麼笑嗎?」。她緩緩站起身,我沒想到她還能站起來,一慌神,劍又刺深了幾分。她神色不變,一點痛的反應也沒有。上前一步,不顧長劍刺穿了她的肩窩,血流如注。嘴角彎著譏笑冷然的看著我。「我若許只是信錯了人,但我不怨誰,要怪只怪我被痴貪蒙了心。太子愛我也好,利用我也罷。至少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就算了被利用也是心甘情願。可你呢?悲憫善良?你有何資格悲憫他人?你只是一個任人愚弄的傻子。你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若我是狗,那你就比豬還要蠢……」激動的情緒讓她喘不上氣,她倚住石壁劇烈的喘息一陣,剛欲再開口,詭異的紫色煙霧突然從她身邊爆開。她驚叫了一聲便倒了下去。我掩住口鼻疾退幾步,愣愣的看著,等煙霧散盡,依媚已睜著大眼,七孔流血而死。
詭異的恐懼頓時滲入我全身每個毛孔。是誰殺了依媚?難道這里還有旁人?我握緊了劍四下張望,大著膽子大吼︰「是誰?出來。」
空蕩蕩的宮殿只有回音在不斷的回響,我在四周轉著尋找人蹤。突然有股讓令人做嘔的腥臭鑽入鼻息。我低頭查看,依媚的尸體好像正在溶化般漸漸縮小。刺鼻的腥臭就是從她身上傳來的。白色的煙霧伴隨著化骨的呲呲聲,轉眼一個完整的人便化成一灘血水。我捂住嘴驚叫一聲,轉身向通道里撒腿狂奔。心里只有一個聲音,無論如何我要逃出這個鬼地方。太恐怖了
通道里一片黑暗,我不顧一切的埋頭狂奔。腦子里不斷閃現依媚尸骨被腐蝕的惡心場面,揮之不去。
不知跑了多久,我終于因力竭倒地。癱躺在冰冷的地上,我在伸手不見的漆黑里大口的喘氣。是誰殺了依媚?為什麼早不殺晚不殺偏偏在她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殺?
「你是世上最可悲的人。」
「你只是他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生死之權都在別人手中。什麼狗屁郡主?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悲憫善良?你有何資格悲憫他人?你只是一個任人愚弄的傻子。你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依媚的話一句句回響耳邊,我煩燥的坐起身。她的話倒底有何深意?根據我對依媚的了解,她雖然心腸歹毒了點,手段狠辣了點,但卻不會胡言亂語。她能說出這些必有原因。只是我有太多的事解不開,最關鍵的便是她口中的‘他’
「他是我們所有人至高的仰望……」我喃喃的重復依媚說過的話,冷不防一個如謫仙般的絕世身影闖入腦中。我一驚,猛的站起身。心頭升起的恐慌和焦躁讓我渾身顫抖。我發瘋似的揮劍在暗道中亂砍。試圖斬掉在我心中越來越清晰深刻的念想。
「不是他,不是……不是……」劍身狠狠的砍上石壁,迸射出耀眼的火花。我的眼楮也因為那些火光,刺的淚流滿面。「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不是……」
我砍的累了,扔了劍癱坐在地上,暗道里陰風陣陣,我的心一陣涼過一陣。
「唔唔……」女子的哭聲又隱隱傳來,低低的,悲傷的,斷斷續續哭的好不傷心。
我長長的嘆口氣,擦干淚揀起劍,尋著聲音向黑暗的深處走去。我現在需要做點事情轉移注意力。而尋這個神秘的女人是我當前最好的選擇。
沒想到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容易,才拐了幾個彎,通道的左側便出現了一個單獨的石室。門虛掩著,有昏黃的光透出來。而斷斷續續的低泣便是從石室里傳來。
我握劍的手緊了緊,大著膽子輕輕推開門。里面空間不大,約寬兩丈長兩丈。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石牆以大青石灌漿砌成。很整潔。干淨的石床,有簡單的被褥,屋子中央放著石桌石凳。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抱著膝坐在角落里哭。她的頭發很長,順著白衣垂落在地上。頭深埋膝間看不見臉。只看得見縴瘦的肩膀隨著低泣微微顫抖。
「你是誰?」猶豫了下,我還是沒膽踏進去,站在門口問她。「你怎麼會在這里?」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我看的一怔,好漂亮的女子粉面桃腮,清秀動人。幾滴淚珠掛在凝如玉脂的臉上,更顯梨花帶雨。只是神色隱在搖搖欲熄的昏暗中,少了幾分明媚,顯的有些陰晦。
她看到我明顯也有點詫異。眼楮睜的老大,半天才恢復正常。緩緩站直了身子。冷淡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相識十多年了,說不認得就不認得了。」
她語氣很平淡,但明顯含著譏諷。我有點惱火,提了劍轉身就走。她哭她的,干我屁事?她是被囚也好,自願做餌也罷,又與我何干?我何苦管這閑事。若是再惹上一個楊羽仙,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唉杜詩煙,你去哪兒?」女子直呼我的大名,手里端著油燈急急的追出來跟在我身後,我故意想甩開她,走極快,果然,沒一會兒她便追的氣喘吁吁。她疾奔幾步拉住我的袖子。「你知道出口麼?」
「告訴我你是誰?引我來有何目的?」我冷冷的拉開她的手,開門見山的問她。想順便告訴她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因此,不用在我身上費心費力。
「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她臉上流露出不亞于楊羽仙的驚詫。
演的還真像我嘴角勾出冷笑︰「不用演戲了,我雖然傻點,但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讓她別白費心思了。」說完,我冷冷的甩開她的手,疾步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復又追上我,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臉上已有幾分不耐,氣呼呼道︰「誰演戲了?是你裝做不認識我的好不好?」
她臉上的氣憤不容有假,我半信半疑。試探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我是誰,你是被關在這里的?還是自願留在這里的?」
她愣了兩秒了,似乎對我說的話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沒好氣的白我一眼,冷哼道︰「當是被關在這里的,鬼才自願留在這種鬼地方。陰森森的嚇死人。晚上還有恐怖的鬼叫聲。我都快要被嚇死了。」她說著膽怯的掃了眼暗道深處,不自覺的抓緊了我的衣襟,整個人都快貼我身上了。
「你是因為害怕才一直哭的嗎?」。我有點哭笑不得,退後兩步,避開她。時刻提防著她突然出手。經歷了這麼多,我已經變的跟刺蝟一樣,有豎起刺防御他人攻擊的本能。
她點點頭,指了指暗道前方,身子又貼上來。臉上布滿驚恐。「你難道沒听到嗎?每晚都有悲慘的鬼哭從那里傳來。好可怕我娘說,只有最惡,最壞的人死後到陰曹地府才會下油鍋。那里,肯定是和地府最近的地方。只有下油鍋的鬼才會發出那麼恐怖的哭聲。啊……唔……慘叫和哭聲摻在一起,要多可怕有我可怕。」
她說繪聲繪色,恐懼的表情在陰暗的燈光下越發顯的森然。我也不自覺的打了個顫。森冷的暗道,幽暗的燈火,氣氛的確很恐怖。我狠狠咽了咽口水,決定不就這個問題繼續听她瞎掰下去。拍拍她的胳膊,冷聲道︰「哎,別打岔,你還沒說你是誰呢」
她冷不防被我一拍,嚇的跳了起來。油燈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裂成碎片。眼前霎時漆黑一片。她撲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叫著埋怨道︰「都怨你,這下子連燈都沒有了,怎麼辦?怎麼辦?」
我被她勒的差點喘不過氣,好不容易掰開她的手。她又撲上來,為了不被她勒死,我奮開掙開她。執劍橫在她面前,大聲吼道︰「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你。」
她的哭叫嗆在那里,停了兩秒,癱坐在地上大聲哭起來。「杜詩煙你欺負我,所有的人都欺負我。爹娘死了,君以珣把我關在暗無天日的地宮里,現在連你也欺負我,唔……」
沒想到她那麼大一個人說哭就哭,而且還哭的跟個孩子一樣。我哭笑不得,說真的,我沒想傷她,劍也是沒出鞘的。只是想嚇唬一下她而已。我嘆口氣,伸出手拉她。「好了,別哭了,再哭就真把鬼招來了。」
「鬼?」這一句比什麼都靈,她馬上止了哭聲,爬起來一把抱緊我。「哪兒呢?別嚇我,我不哭了還不行麼?」
我無奈的拍拍她勒緊我脖子的手,盡量溫柔的問︰「「想離開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