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我皺眉,隨繼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會那麼倒霉的君以軒不是被策封為翼南王了嗎?南王,南王,肯定不可能到北方來嘛更何況他率的也是南軍,擅水性精射騎,就算是駐守邊疆,也該去西南防御雲昭的嘉峪關才對。決對不可能到峪琊關這種地方來的。決對不會
至于黑甲?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我的自我安慰還沒完,眼角忽然瞥見的一襲身影讓我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那……那個騎在黑馬上緩緩從軍中走出的,就算在陽光下也冷著一張俊臉和白冽交談的人,不是君以軒是誰?
我掀布簾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而君以軒也仿佛有所感應似的目光向我瞟來,我一驚,忙放下布簾,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下死定了我的易容在別人面前也許還能蒙混過關,但在君以軒面前……
想當初入青城時,我蓬頭垢面的,也被他從數以萬計難民中一眼就認出來了。現在怎麼辦?
就在我惶惶不安時,車前突然一陣馬蹄響,我還沒反過來,車簾忽的被掀開,身穿玄金甲冑的君以軒現身眼前。
白凌和我皆是一驚。君以軒深沉冷冽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嘴角的笑容也愈發高深復測。我垂著眼瞼,極力保持鎮靜,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想往後縮。
終于,君以軒放下車簾,轉身對白冽悠然道︰「天色已晚,白將軍一路辛勞,何不入城歇息幾日,讓本王以盡地主之宜?」
白冽朗聲拒絕道︰「多謝王爺美意,只是軍中諸事繁雜,白冽實在不能在此耽擱。」
君以軒似惋惜的嘆息一聲,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強人所難。白將軍一路走好。昭越,開城門,放行」
巨大的城門緩緩打開,轟隆隆的沉重之聲入耳,我撫住胸口,卻依然感覺心驚肉跳,實在不敢相信事情竟會如此順利。
馬車又開始緩緩前行,我略掀轎簾往外望。君以軒仍端坐馬上,目不轉楮的看著我們離去。夕陽的余輝映上他的臉,如星的眸子折射出一絲落寞的黯然。
難道他沒認出我來?又或者跟翎質一樣,放我自由?我將頭軟軟的抵在窗上,心中百感交集,亦喜亦悲
突然,身後一陣馬蹄響越來越近,我驚詫挑簾,卻見君以軒打馬追來。身後寬大黑色的披袍揚在風中,金冠束起的發絲有幾縷垂落臉龐隨風揚起,襯的清冷的神情更加冷冽。
我看著疾奔而來的君以軒呆在那里,他要干什麼?
白冽和夜等人也緊張起來,黑風奔到車前停下,打著響鼻在原地徘徊。馬車不得不停下來,夜和眾侍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全身緊繃,準備隨時撲上去。白冽皺眉道︰「王爺這是何意?」
君以軒不說話,面色卻更加冷冽,林昭越及其隨從打馬追上來,不明所以的問︰「王爺,你……」
「傳命下去,關城門。」君以軒凜然道。
林昭越愣了愣,隨繼向身後大喝︰「王爺有命,關城門。」剛剛開啟的城門又緩緩合上。
眾人一愣,目中幾欲噴火,恨不得抽刀便打。白冽臉了也有了怒意,冷聲道︰「王爺,為何出爾反爾?難道要逼白冽硬闖不成?」
君以軒淡淡的瞥了白冽一眼,朝著車內冷聲道︰「我只是不甘心,就這樣讓你走了。」
我渾身一震,心中苦笑,這家伙
我嘆了口氣,輕輕撕掉臉上的易容,理了理衣裳爬起身,白凌伸手拉住我︰「交給大哥他們去處理就好了。」
我搖頭苦笑︰「他見不著我是不會罷休的。若為此事起爭端,不值得」我掀開轎簾,含笑緩緩走了出去。
見到我,君以軒微皺的雙眉漸漸舒展。然後,嘴角勾一絲志得意滿的笑意,緩緩向我伸出了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淡然一笑,卻沒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模了模馬脖子,夕陽下,泛著金色光澤的皮毛光滑柔軟,如上好的錦緞,憶起那一片草塘,我的心霎時變的柔軟,我抬頭笑問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叫黑風對吧?」
君以軒愣了愣,也笑了︰「對,記得你還說過它的脾氣比我好。」
我也笑了,心情突然豁然開朗,抬頭牢牢的望定他,淺笑道︰「君以軒,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笑的一臉雲淡風清,突然彎腰伸出長臂撈起我架上馬背,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前,黑風已撒開四蹄向後方的山林沖去。
「王爺……」身後又傳來林昭越的驚呼,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像以前一樣認命的閉上眼楮。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往事也如風一般幕幕灌進腦中,我的鼻子莫名開始發酸,心中五味雜陳。
黑風終于停下來,我睜開眼,原以為會看到一望無邊流入雲際的翻涌碧綠,可眼前卻依然是崇山峻嶺和高聳入雲的蜿蜒山脈。周圍森林蔥郁,頭頂都是百年高大的巨樹,迎面吹來陣陣山風,竟拂的臉頰生疼,君以軒的披風隨風而揚,嗶嗶直響。
「怎麼樣?喜歡這里嗎?」。君以軒抱我下馬,迎風站在峰崖這巔。如以前一樣,依然冰冷的聲音卻透著一絲輕松,笑著問。
我皺眉,問出了那個讓我想不通的問題︰「為什麼?你為什麼會來這里?你不是喜歡南方的清幽雅致嗎?緣何會來粗狂的北方山林之地?」
「想知道?」他回頭,突然伸出手胡亂的揉著我的頭發,看我皺緊的眉頭,嘴角勾出一絲得意。
「費話」我憤憤拍掉他的手,退後一步,郁悶地扯了扯自己亂成鳥窩的頭發,沒好氣道︰「不想知道我問你干嘛?」這個家伙今天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君以定定的看我,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抬頭望著遠方仿若綿延到天際的山脈,指著其中一座如巨龍盤臥,山頂覆雪的巍峨山峰,淡淡道︰「看到那座山沒有?它叫冰凌山。是滄雪的皇城冰城所在。整個齊豐,只有在這里能看到它。」
我一愣,詫異地看向他,卻見他嘴角一揚,扯出個極端苦澀的笑容︰「看到它,我就會想起你,憶起往日,我們一起煮酒,賞花,听雨那些曾經悠閑愜意卻又一去不返的日子。」
我唰地睜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就是為這個,才跑到琊峪關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的?」
君以軒先是一愣,隨繼無奈的搖頭失笑︰「鳥不拉屎的地方?整個齊豐怕也只有你敢當著本王的面如此形容本王的封地。」
我只覺心口壓抑地難受,半晌才能喘過氣來,嘴上卻沒好氣道︰「舍棄那麼清秀雅致的蘺草軒,跑到深山老林里來,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傻」
君以軒低頭失神地看著我,嘆了口氣,突然伸出雙臂從身後擁住我,略帶沙啞的濕潤氣息吐在我耳邊︰「煙兒,你可否喜歡過我?」
我渾身狠狠一顫,抬頭怔怔地看著他,正欲開口,他卻突然放開我,逃開了我的視線︰「算了,不要說了。」他復又低頭,脈脈的看著我,苦笑道︰「就這樣吧留給本王一個念想也好。」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抹感傷,淚水終是充盈了我的眼楮。我深吸了口氣,靜靜的看著他,認真的問︰「君以軒,我記得你說過,在你心中一直引我為知己,是真的嗎?」。
他微皺了皺眉,點頭︰「當然」
我吸了吸鼻子,鄭重道︰「那好,我也認定你這個知己。我答應你,如果這次我去滄雪僥幸不死,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在這琊峪關中,我們再次煮酒,听雨,笑談天下。」
沒想到,听完我的話,君以軒的眉頭皺的更深,目光深邃的久久看著我,眼中忽然驀的閃過一絲了然,一絲詭異,突然抱起我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向山下奔去。
我雖然不明就里,但對他這樣突然發神經的舉止早已習以為常。倒也並不怎麼感到驚奇。
大老遠便看見被林昭越和黑甲軍圍在中間眾人焦灼的身影。還好,沒火拼,我松口氣。
黑風一路狂奔,直奔到白冽面前停下來。我明顯看見眾人均松了一口氣,當然也包括林昭越。
「紫姑娘,你沒事吧?」白冽上前兩步欲扶我下馬,我動了動,君以軒摟緊我的腰的手卻絲毫不見放松。
白冽的眉頭皺了起來,慍怒道︰「王爺,請自重」
君以軒居高臨下冷冷的睥視著他,不冷不熱道︰「別忘了這是本王的琊峪關,她是去是留,本王說了算。」
白冽原本慍怒的眸子冰寒又甚了幾分,冷笑道︰「王爺這是在逼白冽動手麼?」話剛落音,眾人面色一變,雙方人馬又蠢蠢欲動起來。
我心里一陣窩火,狠狠的掙了掙君以軒箍在腰的手,氣惱道︰「你又哪根筋不對了?」
君以軒也惱了,沖我大聲吼道︰「你是去滄雪送死,我怎能放你離開?」他抬頭目光淡淡的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定定的落在白冽臉上,緩緩道︰「除非你能給我保她幸福的理由。否則,就算挑起兩國之戰,你們也妄想過得去琊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