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記憶有些模糊。那個女孩的樣子又在自己腦海里閃過。她和眼前的女子如此相似,只是眉眼當中少了幾分青澀,多的只有堅毅。
夢里,她在向他招手,蒲扇般的睫毛帶著晶瑩的露珠,她怎麼哭了。是誰惹她生氣了?他愛憐地想。想伸出手去輕拭她眼角的痕跡,手掌一揮卻什麼也沒有踫到。
再次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夢中,有娘親在呼喚聲,有父親的呵斥聲。這樣的夢快點結束吧。他下意識的晃動腦袋,終于看到眼前的亮光,以及安陽公主略帶哭腔的聲音。」顏良你怎麼樣了?哪里不舒服麼?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一連串的問題,讓他也是有點措手不及,他現在這個樣子,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回事。還是安慰自己的妻子。「沒事,你別擔心。」說罷攬起身邊淚光粼粼的可人兒。
他想,自己夢里的人就是公主吧,巧笑依然。她這樣的關心自己。
可是昏迷之前他听到的卻是另外一個聲音,吳儂軟語,溫柔動听。
公主還在他的肩頭輕輕地啜泣︰「你嚇死我了。以後再也不許這樣。」
「好好好,我的好公主,你說什麼我都依你好不好?」看到公主旁邊還站著劉辛夷,顏良也是想從床上起身,「辛夷兄,見笑了。」
「哪里哪里,醫生說,駙馬只是偶感風寒,路途顛簸,許是太過勞累。既然駙馬已醒。那辛夷也先告辭。」
廳外。
白芷和雲華以及那三位顏良的朋友正坐在一張桌子上。五個人,誰也沒有出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雲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三個,剛才在顏良暈倒之前,他听到其中一個漢字說話中氣充沛,不覺留神,一瞧他身形步法,卻不是會內家子是什麼?不由得更是奇怪,
心道:「駙馬一介書生,現在是禮部侍郎,可這麼多年從未听過他有結交江湖人士,公主就更不必說。這些人必有重大圖謀,左右閑著,就瞧瞧熱鬧,且看他們干的是好事還是歹事。不知跟劉辛夷是否有關系?」
這一留神,不免向白芷多看了幾眼,仍舊是那淡淡的樣子,雲淡風輕,似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打動她。對于她的事情,雲華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
起初以為她只是富家小姐,十指不沾洋蔥面,跟著情郎私奔後,定會過不習慣清苦的日子,從而回到家中。卻未曾料到,在丈夫離開後,竟能憑借一己之力養活了四個孩子。听聞白府慘遭巨變,她尚且不急不躁的打探真相,他是該稱贊她鎮定自若還是應該嘲笑她沒有良心不管父母。
如若真沒有良心又怎麼願意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跟著劉辛夷來到劉府。等等,想起那個賣身葬父的女孩,雲華腦子里突然亮了一下。
那個女孩抬頭的時候,眼楮當中有些淡淡的藍色,不細看還真不會發現。要不是剛才那三個漢子讓他生疑,注意到他們神色有些慌張,不免多看幾眼,這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他們三人眼中都有著淡淡的藍色。
淡藍色的眼眸?不是只有寰國的黑苗人才存在麼。這種奇異的眼眸也不是天生就存在,而是生下來之後就被泡在用七七四十九種毒蟲,加上七七四十九種毒藥配置而成的藥缸里。
待到滿月之時,便用毒水擦拭眼楮。而後即可修煉一種黑苗的特殊武功,這種武功異常奇特,只要對上這雙眼楮,便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心神。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傀儡。
是由于修煉的方法太過殘忍,並沒與多少人能夠修煉成果,畢竟毒藥與毒蟲合二為一,那種藥性,所帶來的痛苦,沒有幾個人能承受,所以就算是黑苗,這擁有淡藍色雙眼的人也是極為少數的。思索著。卻看見劉辛夷也是從房中退了出來。
「諸位壯士,如今天已晚。辛夷不便久留,就此告辭。明日再來拜訪。」
「劉公子,慢走。」那個滿臉胡茬的人看似友好的對劉辛夷道。
劉辛夷,雲華,白芷,三人離開公主居住的地方。
白芷因是走在最後。便不再顧忌,戀戀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
他還好嗎?是生病了?現在好些了麼?
「他身邊有公主照看,又有太醫隨時候在身旁。不會有什麼大礙,況且他已經清醒過來,不然我也不會叫你走的。」
劉辛夷知道此刻的白芷心里一定很牽掛顏良,不然在顏良暈倒的那一剎那,她也不會驚訝的叫起來。她為了他,可以在他面前當做透明人,可以為他長袖輕舞。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得到她的這份牽掛?有些自嘲的想,不忍看她擔憂的眼神,劉辛夷也是慢慢的說道。
「謝謝你。」白芷對著劉辛夷的後背道。
他沒有在理他。而是與前面的雲華打著手勢。一會馬車過來。劉辛夷堅持要白芷坐在馬車里,她不敢拒絕,便小心翼翼的坐在車廂角落,劉辛夷本來打算騎馬,看到她這個表現,卻是想逗她一下,干脆一坐在她身旁。
「見到他,開心嗎?」。出乎意料的問出,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酸意。
這下輪到她變得窘迫起來。「他有他的苦衷,這個人不是我的顏良。他是駙馬,只是他們二人名字一樣。」收拾好慌亂的心,她咬緊嘴唇倔強的道。
他的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不待她有所反抗,「讓我靠一會,這會,讓我們都回到十年前。我還是以前的劉辛夷。」
他安靜的靠在那,享受這一靜謐的時刻。
這一瞬間,他期盼了,二十七年。
是的,他心里默默道,二十七年,5歲那年他和叔叔一起去了柳華鎮,當時白芷的父親還不是柳華知府,只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白芷也才2歲,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他見到她的時候,白芷正在女乃娘懷里小聲抽泣。他走進一听,才听到她女乃聲女乃氣的說「小白不要爹爹吃小寶的媽媽。」他好奇,便問道「小寶是誰?」
小人听的有人問話,「擦擦眼淚,斷斷續續的說;「小寶是小白的小母雞。爹爹說要給客人炖湯。小白不想小寶沒有媽媽。嗚嗚,小哥哥,你幫我給爹爹說。」
聞言,他被這個小女孩的天真吸引,雖然當他自己也不大。只是很多事情逼著他不得不快速成長。不過听的真麼可愛的瓷女圭女圭叫自己哥哥,心里還是很得意。
「這有什麼難的?不吃就是了。」她卻不知道,他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吃過雞。
「哥哥真好。」小人破涕為笑,從女乃娘懷里蹦出來,牽起他的手,「我去帶哥哥看小寶,小寶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就這樣,他在柳華短暫的停留一天,卻把心永遠的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白芷肯定忘記他了,她那時候才那麼小。不過忘記也好,不然白芷如果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跟厭惡他。聞著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慢慢的閉上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