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躺在床上一夜無眠。往事歷歷在目。四個孩子的音容相貌,浮現在眼前。
妞妞纏著她教她畫畫,她便省吃儉用,買來筆墨,起初墨色濃的化不開,妞妞用小手輕輕沾上學著她的樣子,磨墨,小指頭涂抹的黑漆漆。然後笑著撲到她懷里,調皮的把手指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
她問這個搗蛋鬼,干嘛要畫在臉上。
小家伙說「想要畫娘親,娘親天天出去,妞妞見不到娘親,妞妞好想娘親的。」說完雙手就抱著她的臉頰,不肯放手。
想到此,心間傳來一股鑽心的疼,這些小家伙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她們會寂寞嗎?她們找不到她了,會不會害怕。
她閉上眼楮心里默默地想「妞妞,你千萬不要怪娘親這麼久都不去陪你們。娘親這邊事情一辦妥,找到女乃女乃,就去地下找你們。娘親還要過來教你畫畫,教你們四個寫字。」
翌日,雨水沖刷過的空氣里飄散著泥土的清香,白芷一身長裙,站在園中,像是跌落凡間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姐姐,這麼早起身,看來身體恢復得不錯嘛。」白霜大老遠看到白芷站在庭院,身為到,聲音已經傳至白芷耳中。
白霜此時已經飛身掠至白芷深處,在她前面自己的打量著,口中念念有詞
「嗯,姐姐穿上真是好看,就像少爺常說的,那個叫什麼來著,我想想,對了,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霜兒妹妹,這里是哪?」白芷問出心頭盤旋已久的問題,早上她起床便是想在這個院子里轉轉,可是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走,都會回到這間屋子門口,這個地方像九曲回廊,永遠找到盡頭。所以她也是在見到白霜的時候迫不及待的像她求證。
「這個嘛,是個秘密哦。姐姐要是想知道答案,就去問少爺吧。」白霜皎潔的一笑。她這樣也算是在給少爺和姐姐創造機會。少爺說今日會來這里看姐姐,可千萬不要食言才好。昨夜看見他那副難受的表情,真是搞不懂他干嘛要折磨自己。
「古靈精怪的丫頭,那你能告訴我,這麼大個院子,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白芷換了一個問題問道。
白霜撅起小嘴「姐姐還說呢,這個院子被隔離起來,少爺專門把前面密封,為的就是不要讓外人打擾到姐姐休養身體。這可是可憐了我了,要去前廳還要繞好大一圈。」
白芷听得此話,心里的驚訝不言而喻,那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尚有些謎團未曾解開。
見白霜崛起的小嘴,心里有過意不去。
「霜兒妹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了麼,你可以讓劉辛夷把這里恢復成原樣。」這般龐大的機關迷陣,要有怎樣的大手筆才能建成,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在加上之前皇上對于劉辛夷的賞封,公主對于劉辛夷的態度。似乎都在說明劉辛夷的身份只有一個可能。那麼只要他肯幫自己,查出父親孩子的死因,母親的下落,都會比自己像個沒頭蒼蠅,毫無頭緒的瘋找的效果要好得多。
「姐姐說的是,不過現在空氣好,我看姐姐精神也好,我教姐姐幾招功夫,將來若是少爺欺負你,姐姐也能防身。」白霜說的義正言辭,儼然劉辛夷就是個色魔的樣子,其實她想說的是怕白芷被人又擄了去,而完全無還手之力。
她也是真心對白芷好的,這樣說,白芷定是不會拒絕,她看的出,白芷不會平白無故的接受別人的好意,那樣堅強的女子,一定是做好了一切打算才會希望劉辛夷盡快出現。否則,以她的性子,定是早已消失了。
說著,就在白芷眼前比劃起來。也不管白芷答應不答應跟她學。
白芷眼瞅著白霜在她面前一板一眼的比劃起來,也只得有模有樣的學起來。
白霜的苦心,她豈會不知,這個小丫頭待她這般好,想必也是有劉辛夷的交待在里面。只
是白霜說的話,也有些道理,想起當日他對自己的輕薄,白芷也是不再遲疑的認真學起來。
一人教的專注,一人學的用心。誰也沒有發現,梧桐樹下一雙銳利的雙眼,竟是破天荒的帶了幾分笑意。
遠遠的立在一旁,直到白霜怕白芷太過勞累,二人停下來休息。他才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
卻是一臉陰郁。剛才的笑意盈盈早已不見。
他總是要帶上偽裝才肯與她相見。
「少爺,」白霜眼尖先是看到走來的劉辛夷,問了聲好。
白芷擦擦額頭的汗漬,深深地吐了口氣,也是轉身向他盈盈一跪。
「多謝劉二公子多次搭救,白芷感激不盡。」
他面無表情,也不曾說話。也沒有讓她起身,她始終說著他不願意听到的話語。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
白霜看二人氣氛尷尬,連忙道「少爺,白姑娘昨夜寫了幅字說要今日送給少爺,我這就去拿。」
白芷心頭苦澀,那字明明是閑來無事,睡不著,自己偏巧踫見桌上擺著的筆墨紙硯,一時心癢寫下的。
白霜這樣無非是想讓她與劉辛夷獨處一會。這個妹妹真是聰慧伶俐。
「白芷不知道,是不應該稱二公子為殿下?」見到白霜離去,白芷也是不在遮掩,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沒有正面回答,卻也算承認了殿下二字。他在她的面前已經不想再有一點的隱瞞。他扶她起身,坐在廳里的石凳上。
偏巧一陣風吹來,不知何物落入她的眼楮。她想用手去輕柔。
卻被他攔住。從懷里掏出一放手帕,動作有些遲疑,卻還是交于她的手中。
他本是打算自己替她擦的,只是怕唐突了她,也怕那剛剛平靜的心,又再次升起的火苗。
她接過手帕,邊角繡著一個白,中間是一朵勝開的薔薇花。
知君用心如明月,只是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有依靠他人才能綻放的薔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