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敘奇 相思書院 第四章 初步驗尸

作者 ︰ 清水玹歌

敖琪精神集中的忙乎了半天,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家收入了眼底,只是自顧自的檢查著尸體。

尸體肌肉尚算柔軟,只有頜、項稍微有些僵硬。這說明,死者剛死沒多久,只有大約一個小時左右,所以尸僵也是剛剛才顯現出來。尸身上沒有明顯外傷,暫時沒什麼大線索,看來點更深一層的檢查,才有可能更進一步的得到更詳細的資料。

既然尸體上暫時沒有線索了,敖琪只有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首先得到敖琪關注的是涼亭里的石桌,石桌上有三點可疑之處引起了敖琪的注意。

第一處是一張半壓在李無咎右臂下的紙條,敖琪抬起李無咎的胳膊小心的將那張長條的紙張抽了出來。紙是最普通的桑皮紙,這樣的紙張用處太多,基本上可以斷定不可能從紙質方面下手搜查的必要了。

不過這紙條上還寫著字「吾付不盡相思,悼當年鬢影雙雙。願妻于冥都威儀下,轉圜停留,自當生生世世伴與荼靡之畔,千古不換。」是很有氣勢的隸書。書法,特別是毛筆字特別講究氣。一般都是一氣呵成,但是這紙條上的字卻給人一種斷掉了氣的感覺,整體看下來,連貫性不強。

再看這紙條上詞的意思,敖琪不由得有些想笑。這算不算訣別詩,如果不是人死的蹊蹺,敖琪都會以為這是遺書了。

至于第二處疑點嘛,是亭內石桌上的灰塵,敖琪伸手分別用帶著白手套的手在桌子的兩個方位分別抹了一下。石桌上的左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看來有幾天沒有打掃了。可是對面李無咎趴的地方卻極為干淨,很明顯那里不久前應該曾經被擦拭過。擦桌子只擦一半,只能說這才桌子是臨時起意的,所以只擦了用來使用的部分。

而第三處則是在李無咎頭部旁邊遺有一些殘渣類的物體,敖琪捏起一點捻了捻,有點類似糕點的殘渣,細聞好像還有點味道,但是因為遺留的太少,味道也很淡,一時半會兒還識別不出是什麼味道。這就證明李無咎死之前應該是吃過什麼,這也就解釋了那一半被擦過的桌子,應該是用來吃東西的。

敖琪從隨身的布包中掏出手帕,將剩下的殘渣放在手帕上包好,放回布袋。然後轉而向四下看去。

還沒等敖琪細查,就眼尖的發現在亭子右邊亭柱上的異樣,走近一看原來是那朱紅色的亭柱上被刻上了字跡,因為刻字的地方掉了朱漆,露出了原本的木色,這才顯的突兀了。

而那刻的是一首詞,正好嵌有剛剛敖琪發現紙條上的半闕詞。

敖琪腦子立馬產生一個想法,看來這相思園的荒涼,還真不像趙端陽說的理由那般簡單。

「悔矣,追思,昔日佳人蝶翠無雙,笑意綻幽芳。悔矣,追恨,今日佳人孤影彌留,徒單翅于飛。吾付不盡相思,悼當年鬢影雙雙。願妻于冥都威儀下,轉圜停留,自當生生世世伴與荼靡之畔,千古不換。」敖琪又皺著眉仔細的讀了一遍亭柱上的那首詞後,敖琪不禁伸手上去模了模。

因為刻在木頭上經過時間的洗禮,刻詞的地方木屑已經被磨掉並且有些裂開的紋理,不過仍然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字跡。

不過……如果排除自然原因對亭柱造成的損害,手下這平滑細膩的感覺是……

敖琪蹙了蹙眉,繼續摩挲著那首詞,沒有回頭直接問道︰「這園子平時都是誰過來打掃的!」

這園子雖然荒涼卻不雜亂,應該是經常有人整理的。「是董勛嗎?」。

董勛是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只有平時例行打掃的人才會來相思園,如果不是董勛的話……

「不是!」

敖琪听了一愣,終于回過頭來看著趙端陽

就听趙端陽又道︰「平時都是無憂打掃的。」

「無憂?」無咎,無憂?莫不是……

「無憂正是無咎的妹妹,這兄妹倆家道中落又雙親早逝,只剩下兩人相依為命,著實苦命。李無咎來書院讀書時,也就將無憂一同帶來了。無憂性格和善跟書院里的人處的極好,大家都喜歡她。就一致同意讓她在書院打些雜工以作幫補。不過前日里有人捎信來說兄妹倆以前的女乃娘病了,無憂怕耽誤哥哥學業,于是前天獨自一人去看望女乃娘了。哎,發生這種事,等小憂回來,我還不知該如何告訴那孩子,她哥哥已經……」

從趙端陽的話里能听出他對李氏兄妹的關懷與疼愛。並且對李無咎的死懷著一種長輩無法保護孩子的深切悲痛與歉疚。

其實趙端陽也許心里早就把李無咎當未來女婿了,可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敖琪繼續道「因為無憂去探親了,所以才交由董勛過來打掃?」

「嗯!是無憂走的時候特意去拜托的董勛」

「董勛和李無憂關系很好?」

「應該說董勛和他們兄妹的關系都不錯,李無咎性子比較傲,朋友不多,董勛算是跟他們兄妹最親近的一個了!」

趙端陽說完,敖琪也沒再繼續提問,而是又在亭子里打起了轉。

不一會,蕭緒就看敖琪在亭子左側的一根柱子前蹲了下來,而且蹲下去的時間有點長,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蕭緒從不覺得自己的好奇心有多重,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這個叫做敖先生一出現,他的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特別是他辦案時認真卻多變的表情,總能引起蕭緒的興趣。

于是蕭緒這次沒再听從趙端陽的勸阻走了過去,想看看那位敖先生到底在干什麼?

可是他人剛想進亭子,就看剛剛還蹲在地上不知注意什麼的敖琪,此刻居然正抬頭用他那深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瞪著他。

蕭緒被那雙黑盈盈的大眼楮瞪了有些心虛,知道這是觸犯了他所謂的辦案規矩。于是放下抬起的步子,輕咳了兩聲,找了個無所謂的由頭道。

「不知道敖先生在衙門位居何職?」

敖琪正在理腦子里的線,本不想理他,但是想想畢竟是趙端陽的客人,也就禮貌性的回了,只是語氣平淡的很。

「在下並不任職于官府!」

「那可知,在官差未到之前擅自踫觸跟凶案有關事物,是犯法的。」

這回敖琪終于抬頭正視蕭緒了,一雙墨黑的瞳仁,在陽光下閃爍著,蕭緒頭一次無法從一個人的眼楮中辨別情緒。

敖琪先將剛剛撿到的一粒東西收進了口袋,然後起身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嗯!額寬眼利,不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翹,這種人說好听了叫笑面佛,說不好听了就笑里藏刀。看來不是什麼好東西嘛!敖琪轉了轉眼珠,然後面無表情的將臉又向蕭緒湊近了些,反問道

「這位兄台可是官?」

「非也」

「這位兄台可是捕頭?」

「非也」

「那這位兄台跟死人是親屬關系?」

「也不是」

等敖琪問完,她先是沖蕭緒微微一笑,然後立馬沉下臉去「那麻煩請讓讓,謝謝!」

蕭緒一愣,眼睜睜看著敖琪從自己身邊過去,還特意撞了他一下。

這是藐視嗎?悄悄勾起嘴角,有意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藐視他。(哎!受虐狂,居然喜歡被別人藐視!)

敖琪其實沒離開亭子多遠,只是到涼亭外,抬起手擋著晃眼的陽光,從上到下看了看整個涼亭的構造,五角飛檐,盤纏瑞獸,只是……

「趙院士,這亭子的底基為何那麼高?」

一般的亭檐的底座只是三四個台階而已,可是這個亭子卻有六階之高。

堪堪與一旁攀援小株灌木的相思藤頂端比齊,好像這亭子坐落于相思藤之上一般。

「哦,是這樣的,一般到了雨季,園子里的相思豆被雨一澆很容易掉落,亭子的底座高出的地方,正好避開結有相思豆的地方,這樣就算掉落也不會滾落進亭子里,好保持亭內整潔。」

听完趙端陽所說,敖琪下意識的將手伸進身側的包包里,模了模剛剛撿到的東西,晶亮的眼珠轉了轉道「哦,原來如此!」

「不知道敖先生可是有線索了?」

敖琪本來在得意撿到了「寶」,正全神貫注中。不知剛剛還在亭中的蕭緒何時已經到了自己面前,距離還如此之近。他這一說話不要緊,卻把敖琪嚇了一跳。敖琪反射性的向後退了一步,卻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頭,于是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敖琪本能的向前胡亂的揮舞雙手,想抓住可以阻止她後墜的東西,她也確實抓到了,只是抓到的東西有些——過于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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