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越與厲風將敖琪送來驗尸房以後,就被寧余汕擋在了門外,兩人急的提溜轉,可是就是不知道里面是個什麼情形。
驗尸房內,一個平時用于驗尸的台子上,被鋪上了干淨的白布。敖琪一絲不掛的俯身趴在上面,因為臉色幾近蒼白,看起來整個人像極了尸體。
寧余汕背對著驗尸台,口里念念有詞的道「從上而下,風府、肩中俞、風門、靈台各入三寸。至陽、魂門各入兩寸。太淵、少商、孔最、中沖各刺穴而退,最後太沖、至陰、地五會分別由二進三,要慢。」
東籬按照寧余汕所說,迅速的在敖琪身上入針,現在已經是滿頭大汗淋灕。生怕听錯一個穴位或者刺入時找不好力道,一個不小心就送這位敖判官回了閻王殿。所以東籬的每一針都極其小心,慎之又慎。
直到扎完寧余汕說的最後一個穴位,東籬才將一直閉著的那口氣吐了出來,可是那一雙手卻仍然不停的顫抖。
敖琪的眉心蹙著,看起昏迷中也極不安穩。東籬將造就準備好的白布,給敖琪蓋上,這才起身走到寧余汕那邊「爺爺,好了。」
寧余汕這才敢轉過身,雖然並不是他行針,卻好像跟東籬一般勞累,整個身體的力量都交到了拐杖上,隨時好像都有站不穩的危險。
「丫頭,扶我過去坐。」
寧余汕拿拐杖指了指房間左邊的一個角落,東籬立刻會意,將寧余汕扶到了平時寫驗尸記錄的那個案前坐下。
寧余汕拾起筆,唰唰的寫了一幅方子,拿起給東籬道「叫外面的兩個小子去一個抓藥,誰都可以。」
東籬接過寧余汕遞來的方子,答了聲是。可是拿眼楮這一掃,卻被那方子駭住了「爺爺,這里面有幾味是,是毒藥。」
寧余汕用拐杖沉沉的敲了敲地面,急道「我知道那是毒藥,難道我能害敖丫頭不成,時間緊迫,還不快去。」
東籬臉色凝重的點點頭,再無猶豫,拿著方子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趙越一直緊緊的盯著那扇門,就差沒在門上盯出一個窟窿來了。東籬這一開門,他第一個就反應過來,沖上前去。
「怎麼樣了?」趙越從門縫中向屋里瞧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動不動躺在驗尸台上的敖琪,剛想沖進去,卻被東籬擋了下來。
「現在還不能進,你們誰去抓藥。」厲風看趙越這副樣子,就知道讓趙越去完全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還頂著捕頭的身份,就算這大半夜去翹藥房的門,也絕對不會有人敢搪塞他,倒是比趙越方便。于是就自動請纓道「我去吧,讓趙越在這里守著。」
「好」東籬趕忙將方子交給了厲風,厲風小心的將方子揣入懷中,這才離開了院子去抓藥。
「好了,有人去抓藥了,我可以進去看她了吧」
「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行」東籬就知道她的話絕對攔不住趙越,既然她的話起不了作用,那她爺爺的,趙越還敢不听嗎?
「爺爺說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隨便打擾,如果一個出了差錯,那敖琪就真的去下面做判官了。」
趙越听了,確實沒再敢貿然行事。
「那寧老說這毒,到底是有救還是沒救」趙越剛問完,就自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我真是蠢,寧老要是救不了,那還下什麼方子。」
東籬實在不忍看趙越這個樣子,于是寬慰趙越道「放心吧,上次敖琪那麼危險,連爺爺都束手無策,可是敖琪還不是一樣沒事。她命大的很,有貴人相助,這次啊,也一定會安然度過的。」
「上次不是寧老把敖琪救醒的嗎?怎麼會束手無策?」
東籬暗咒自己糊涂,這種事怎麼能順嘴就說出來呢。真恨不得也向趙越那般給自己兩個耳光。殷歲寒的事情一直都沒人知道,人家擺明了就是不想被別人知道,她居然給說漏了。
「不是,我是說上次有老天爺相助,最後爺爺靈機一動,這才有了新方子,敖琪才得以月兌險,這次老天也一定會保佑敖琪的。」
雖然是硬掰了回來,東籬怎麼看,趙越好像都不太相信似的。
蕭緒到了府衙門口,因為大半夜急促的拍門,擾的守門的侍衛不得安寧,也就沒給蕭緒好態度,說什麼也不讓蕭緒進去。蕭緒情急之下,差點就跟侍衛打起來,來個夜闖洪州知府衙門。
還好趙元偓和書倫隨後趕到,趙元偓給侍衛亮了身份,兩個侍衛則被嚇得連滾帶爬的去叫他們家大人了。三人也就還無阻攔的進了洪州府衙,直奔府衙後面的驗尸房。
當趙越看見蕭緒的時候,那臉色絕對稱不上好。再加之上次還中了人家的套,這次語氣明顯蠻橫的很「你怎麼來了。」
然後瞄了一眼蕭緒身後跟著的趙元偓,心疑這家伙怎麼也跟來了,是嫌這兒不夠熱鬧嗎?
蕭緒哪里還有閑心跟趙越斗法,這個時候當然是敖琪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她怎麼樣了?」
趙越哼的扭過頭,拒絕回答蕭緒的問題。
東籬見趙越的態度,就知道這家伙又別扭上了,于是繞過趙越走上前,回答蕭緒道「人已經施了針,我爺爺在里面照顧著,厲風去抓藥了。爺爺說喝了藥醒了,就無大礙了。」
東籬一顆定心丸用下去,眾人才都安了心。
蕭緒也鎮定下來,也向東籬問道「那現在可否進去看她。」
「不可,蕭大哥,你還是等她吃了藥,醒了再說吧」東籬還是同樣的那句話。
趙越冷嘲的一笑,他都吃了閉門羹了,他就不信蕭緒就能有什麼特例。
于是這一院子的人,都沉默的等待著厲風抓藥回來,厲風也不負所托,很快就趕了回來。東籬接了藥就去熬,東籬一走,這驗尸房的院子里,則剩下了一大院子的男人。
各懷鬼胎,各有心思的等待著。互相也沒有什麼話說,就那樣沉靜的看著東籬去熬藥,東籬將藥送進去,然後直到東籬出來,這才讓情況有了些轉變。
東籬剛開門邁出,就看見院子里的五個男人,皆往前一步行,然後便又好像商量好一般停住了。
「呵呵」這是東籬今晚上以來第一次笑出聲,這幫男人實在是太好笑了,想問又不敢問,還都裝矜持的憋著。看來她要是不給他們一個信兒,他們估計都能憋出內傷來。
「敖琪醒了」
「醒了?」
「可以進去嗎?」。
「毒解了嗎?」。
東籬這一句話,引來了一堆話,其實有時候男人聒噪起來,也是很煩人的。
「停停」東籬斜著眼掃了一圈「我雖然說敖琪醒了,可是我說你們能進去了嗎?都給我在這兒等著。」東籬發完威,卻沖著一直就沒有出聲趙元偓輕輕一個俯身道「王爺,敖琪請您進去。」
「什麼」這兩個字更是眾人一同喊出。
其實也不怪眾人如此奇怪,這敖琪剛醒,不見趙越,不見蕭緒,卻要見趙元偓,這不是很奇怪嘛。
顯然就連趙元偓也一時想不通敖琪的意思,可是既然秦淮首富和他皇兄都沒資格進去,那不是顯得他很有份量。
「嗯嗯,咳咳。」趙元偓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領,頭一次覺得這敖琪很會做人。
打著方步,懿王殿下就在一簇簇火苗的盯視下,進了驗尸房。
趙元偓進去就見敖琪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應該也是一開始中毒時的衣服,因為胸口那朵艷麗的紅花,有些觸目驚心。
趙元偓對旁邊的寧余汕點了點頭,以示行禮。對于寧余汕這個人,趙元偓有種說不出來的尊敬,他總覺得這個老者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也許回去後,應該查查他的底細。
「王爺」敖琪聲如細蚊的一聲王爺,將趙元偓的注意力從寧余汕身上來了回來。
趙元偓因為剛才趙越和蕭緒吃癟的事情,還在心情大好,于是也就來了興致,打趣敖琪道「敖姑娘這大病初醒,居然想見本王,還真讓本王無比欣幸啊不知敖姑娘找本王所為何事?」
敖琪現在身上仍是酸軟的很,說話都是沉重的負擔,所以也就沒什麼力氣跟這位王爺斗嘴,只是勉強的笑了笑「王爺不用跟我這兒佯裝不知,以王爺縝密的心思,我現在這個狀況下,仍堅持要見王爺,我就不信王爺猜不到,我是要與王爺談嚴家的事情。嚴家的事情,王爺也希望早些解決吧?我想敖琪就不必跟王爺繞圈子了。」
「我要借兵」本來還面不改色的趙元偓,听到敖琪要借兵,不由的面色微動,眉心也糾結了起來。
敖琪知道趙元偓對于借兵一事,不會輕易放口,于是也不待趙元偓回應,便繼續道「我想王爺這次離京,不可能不帶人手在身邊,我想讓王爺把所有的人手都借給我。」
「哦,不知敖姑娘借兵何用呢?」想借兵,那先拿理由來,他趙元偓可不是外面那兩個為情所困的傻蛋。這借兵大事,還是需要斟酌的。
「理由就是,我要借兵找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