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敬幽和東籬,最後兩人誰都沒有回屋。被敖琪拉著在她屋子里擠了一晚上。
三人許久未見,自是有很多話聊。天南海北各種趣談,就是沒人敢去回憶在應天的那段日子,特意避開那個會提醒三人他們失去了什麼的地方。
就那樣直到後半夜,三個女孩子才漸漸起了困意。
敖琪睡著之前,朦朦朧朧間將眼神撇向東籬,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一晚上想找個機會勸解,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終還是將話留在了夢里,心想來日方長,以後再找機會吧。
第二天嚴敬幽睜開眼楮的時候,身邊只有敖琪,東籬已經不在床上了。嚴敬幽扶著額頭坐了起來,看來是因為昨天睡的太晚,頭有點疼。
嚴敬幽推了推身邊的敖琪,叫她起床。可是推了半天,卻不見敖琪有動靜。有些疑惑的向敖琪看去,卻見敖琪臉色有些慘白,怎麼推都沒有任何反映。
嚴敬幽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忙使勁去推敖琪,大聲的叫喊著「敖琪,敖琪,醒醒,敖琪。」
就在嚴敬幽都要急哭了的時候,才听見敖琪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嘟囔道「大早上,別吵。」
這一聲才讓嚴敬幽的將心放下,她還以為敖琪她……
差點沒嚇死,伸手模了模有些濕潤的眼角,嚴敬幽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自己嚇自己。看來是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就連神經都變的緊張了。
嚴敬幽不由的嘆了口氣下地去洗漱了,再懶得管床上的那個懶蛋。
敖琪背對著嚴敬幽,听著嚴敬幽下床的聲音,听著那腳步聲一點一點走遠。才放心了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被發現。
敖琪扶上左心口,那里還在疼痛,最近這種無緣無故的劇痛,越來越有嚴重的趨勢。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在應天的時候,記得有一陣子敖琪特別貪睡,自從那以後敖琪就開始像現在這樣,偶爾陷入一種完全沒有意識的狀態。這一年多來,這種情況從一開始很少出現,到如今這般頻繁出現。讓敖琪不得不有些擔心了起來,幸好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睡,所以也就沒人發現。
敖琪每天早上只要能醒來,不管多早,敖琪都不敢再睡。生怕再出現那種狀況,被殷歲寒他們知道。敖琪有預感,這可能不是什麼小病。她也曾在醫典上翻查,可是卻沒有找到關于任何這種病征的說明。
本來一直打算偷偷找個大夫先看看,可是殷歲寒就沒有一刻不在她身邊的。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敖琪也就只好一拖再拖。
再加上現在這個時候,如果真的說了,查出點什麼來,那現在的案子和老頭的平反,估計又遙遙無期了。這樣的情況,又怎麼能不讓敖琪思前想後,有所顧慮。
房門響了一聲,敖琪就听見了東籬和嚴敬幽說話的聲音。嚴敬幽正在跟東籬八卦敖琪的賴床事跡,敖琪無語苦笑。從床上做起,才發現渾身都酸痛難當,咬著呀伸展了幾下,這才算好點,披了衣服下了床。
沖著那兩個道「背後聚在一起說我壞話,還當我听不到嗎?」。
嚴敬幽嗤笑了一聲「我可沒有說你壞話,只是實話實說。敖大判官的時候,本就應該晚上清醒過白天不是嘛。」
東籬在一旁只笑不說話,敖琪無語。看了看東籬,這要是以往,早就跟嚴敬幽一起揶揄她了,看來東籬真的變了很多。
「好了,東籬手上的好吃的都快涼了,為了肚子,我就先不和你這個大小姐計較了。」
昨晚上那頓飯,敖琪光顧著高興,其實沒有吃進去多少,現在還真的有些餓了。東籬一大早就出去弄吃的了,正好對了敖琪的肚子。
敖琪正要去搶東籬手上的食盒,就見東籬的手朝著她的腕子模來「你臉色不是很好,給我看看。」
敖琪嬉笑的巧妙躲開東籬的手,一並順走了食盒道「我最近一直在查案子,所以睡的不是很好,加上昨晚又沒怎麼睡,臉色肯定會難看些。沒事的。只要讓我吃掉這些美食,補充了體力,自然就會容光煥發,精神百倍了。」
听敖琪這麼說,東籬也就相信了道「你還是多睡的好,那樣才有體力。否則你的心髒受不了的。」
敖琪微微一頓,然後抬頭笑道「嗯,我知道的。」擺好食盒,三人落座,邊吃邊說。
嚴敬幽道「這邊案子怎麼樣了,听你這麼說,好像挺麻煩的樣子。」
敖琪簡略的將案子的情況跟兩人都交代了一下,然後看向東籬道「東籬,一會兒你跟我去停尸房,幫我去鑒別一下血水中的藥物和李邯齡所中的毒,都是什麼。」
東籬點頭道了一聲好,嚴敬幽瞪著眼楮問敖琪「那我呢?」
「你?」敖琪捏著下巴想了想道「你就幫我想想,怎麼才能在幾十個豬肉佬中,以最快的速遞找出帶紋身的那個。我叫你家那位和黎振東一起幫你。」也省的黎振東去外面挨個找,而且要是陣仗大了,敖琪恐會打草驚蛇。
嚴敬幽剛听敖琪說了案情,自然知道敖琪是想讓她想辦法,找出那個綁麻袋的人,那人應該是鷹空閣的暗線。
優雅的提起唇線,嚴敬幽給了敖琪一個眉眼道「放心吧,我已經有辦法了。」
敖琪不禁抖了一個寒顫,挑著眉毛看嚴敬幽。然後跟東籬換了個眼色,溝通著,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跑吧,其實這位大小姐,也挺嚇人的。
跟東籬去停尸房之前,敖琪叫了黎振東過來,將嚴敬幽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黎振東一開始還有些挑眉,有些不相信嚴敬幽的能力,不過最後還是看在敖琪的面子上答應了。
只是後來嚴敬幽做的事情徹底讓黎振東無話可說了。不過那是敖琪和東籬從停尸房回來之後的事情了。
敖琪送走了去跟厲風會和的嚴敬幽和黎振東,又去送了趙元儼。
自從听說在街市上敖琪和趙元儼被馬驚著了以後,趙越就要將趙元儼送回去,雖然趙元儼萬般不願意,最後還是不得不在他五哥的yin威之下低頭。委屈的憋屈著小嘴和敖琪再見。待跟趙元儼揮完手,回頭敖琪就見到一臉陰沉的殷歲寒。
敖琪一頭黑線,看來不只小的被禁足了,她這個大人也被嚴加管制了。不就驚個馬嘛,用的著像防著有人暗殺一樣的半步不理嘛。
一開始敖琪和東籬還有些在意站在一旁的殷歲寒,後來一點一點就忽略了,只專注的研究那些藥。
浸泡過季文寒尸體的血水中,的確有一種特殊的物質,據東籬說是一種叫荀柒的東西。這種東西很特別,要說作用,到是有很強的去污能力。可是其他,卻到沒有什麼文獻記載其他的功效。
敖琪給東籬看了季文寒**上的圖案,東籬猜測,凶手可能是想利用荀柒和某種東西產生的反映,來洗掉**上的圖案。那麼說來,這些圖騰應該不是很簡單的紋身,而是專門用特殊原料畫上去的,遇水不融,只有用荀柒水,才能洗去。
可是這個線索,暫時一點用處都沒有。
不過幸好,兩人在李邯齡身上的毒中,發現了突破。
「這是宓妃草制的毒,只要侵入血脈,便如水入江。以奔流的速度擴散到死者的全身,只要沾上一點,那就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了,就算有解藥都來不及吃。所以這麼恐怖的毒藥,一般施毒者都是事先服用解藥的。」
東籬說完,敖琪都在冷,這麼毒居然如此陰損,不過確實很適合圍殺的速戰速決。
東籬繼續道「可是重點不在于這東西有多陰損,而是在于這東西,在大宋是被明令禁止種植和使用和販賣的。」
「你是說這東西在大宋沒有出產地?那……」
東籬說出了敖琪的猜想「只有遼,大理和西域才有。」
不知道為什麼,敖琪有點詞窮。以前敖琪一定會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可是敖琪現在卻不敢去猜。
四個選項,可是野心最大的連猜都不用猜。敖琪多麼希望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敖琪就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然後就撇下手里的東西,摘了手套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外走。
他真的在開封,去看雜耍的那天並不是她眼花。憑他的身份,只要他在開封,那就沒有其他遼人敢擅自動手做什麼,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下的命令,他吩咐下去的。敖琪想去證實,親口听那個人說到底是不是他。
可是敖琪卻被殷歲寒抓住了胳膊,緊緊的,力氣大的抓的敖琪有些生疼。敖琪掙扎了幾下,沒有掙開,于是抬頭有些憤憤的看著殷歲寒。
殷歲寒沒有出聲,同樣默默的回看著敖琪。那眼神中有些希冀,看的敖琪稍稍有些心軟,但一想到,那天殷歲寒就站在擋住她的位置上,敖琪就一股火取代了心里的那點柔軟。
那天殷歲寒也一定也看到那個人了,可是他卻沒有說。敖琪能了解殷歲寒為什麼那麼做,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生氣。
「放開」語氣堅決的敖琪自己听了都一愣。
殷歲寒緩緩的放開了敖琪的胳膊「還是放不下嗎?」。殷歲寒的聲音有些空,听的敖琪的心都跟著空蕩蕩的。可當那空白之後,反上來的卻是內心里鋪天蓋地的叫囂。
不,她不是放不下,她是沒法放過自己,放過那個居然還想著那個人的自己,她痛恨這樣背叛了老頭和東籬的自己。
看著突然間軟弱下去的敖琪,殷歲寒的心都在痛,可是卻堅定的提醒敖琪道「他是遼人,你是漢人。」
敖琪很想笑著跟殷歲寒說,不好意思我是中國人。可是敖琪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原來當她在這片土地上醒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承載這片土地上的民族隔閡,被歷史的千絲萬縷所羈絆,沒得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