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頭很痛,因為那雙濕漉漉的眼楮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他,他下不了手。而且師傅說過,自己種的因,就要自己承受結果,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雙眼楮了,絕對不能讓它們就這樣永遠合上!
他把劍往地上一插,掉頭回去找少爺,瞥見那雙眼楮閃爍著喜悅,他莫名的心松了。
「少爺,屬下有事向您稟報。」李敢站在書房門口,瞧見喜珠、喜寶表情輕松,知道少爺現在的心情不算太壞,便大著膽子敲門。
「進來。」屋里很快出了聲,喜珠沖李敢做了個鬼臉,推開門讓他進去,再小心地把門關好,繼續杵在門口當門神。但是,四只如玉般光潔可愛的小耳朵都齊齊豎了起來,不放過屋里的任何一個動靜,他們也很想知道昨晚那個女孩能不能和他們兄弟倆一樣逃過這一劫。
李敢小心翼翼地走進書房,見到他的主子李玉樓筆直地坐在案前,左手撐著案面,右手拿著一本書,眼楮直直的,焦點似乎並不在書上,嘴角微揚,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少爺,我……」李敢嘴巴動了動,還是不敢說,偷偷拿眼瞧著李玉樓,暗道現在求情不知道能不能成。
李玉樓眼楮眨了眨,不解地側頭,劍眉都揚起來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敢腰一挺,豁出去了,大聲吼道︰「我沒法下手!她是我接回來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不能讓她死在我手里!我師傅說了,這樣對修行不好,會有心魔的!」
李玉樓一愣,臉色頓時漲得紫了,這種濫殺無辜的事情他又何嘗願意做?可昨晚實在是太狼狽了,誰能想到堂堂隋國禮部侍郎的宴會上也能中春/藥?
最最可惡的是,這下套的人對他的習慣了如指掌,知道他外出辦差是絕對不帶女眷的,那魏侍郎送他出府時,竟送了他一對孌童,听那意思,卻是唐國有人給他遞了話,說他李玉樓不愛美女愛哥兒,他這是投其所好哪!
也是他李玉樓太托大了,以為憑自己一身修為,可以將那藥性壓下,日後慢慢逼出的,誰成想這驛館里也有黑手,給他來了個雙管齊下,當他喝下那杯有料的茶水後,知道沒辦法了,只好急急地叫李敢出去找個干淨姑娘來當解藥。
李敢將那姑娘送來的時候,看得出是剛剛刷洗過,連頭發都是濕的,身上有股幽香,光滑的肌膚上還有水珠。她的眼楮緊閉著,小臉通紅,他將她從被子里挖出來的時候,她的雙手正在身上亂模,口里發出讓人心顫的申吟聲,見到此景,他的腦子轟地一聲,壓制許久的欲/望沖了上來,讓他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發泄過後,他逐漸清醒,毫無意外地見到落紅。李敢辦事一向是得力的,他很滿意,同時覺得剛才的味道極好,殘余的藥力讓他忍不住再次壓上去……到快天亮的時候,他自己都不記得要了她多少次,只覺得心里特滿足,有種吃飽的感覺。
他尋思著先找個地方把她藏起來,等差事辦完,再給她在長安郊外買個莊子安置,也算對她有個交待,說不定下次再有差事來長安,還能有個落腳之處……想得正美呢,就听見那姑娘不絕聲地喊情郎的名字,他一下子火大了,他的女人哪能讓別的男人染指!寧願殺了落個清淨!
「少爺,那姑娘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出身,很懂規矩的,不如就留下來伺候您吧。師傅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
「師傅說師傅說,你就記得你那師傅,可還記得你家主子我?」從回憶中醒來的李玉樓怒了,一腳踹向李敢的小腿,那小子也知趣,乖乖地讓他踹,總算心里那口惡氣消了一點點,想著不殺也行,要不,把那丫頭帶回上京去?可雁容一定會不高興的,她一不高興,病情就會更嚴重,不行不行,不能帶回去!那丟在隋國這邊?可萬一她那情郎找著去了,豈不是要給他綠帽子帶?李玉樓猛地一拍書案站起身,那更不行了!
「帶回去不是,不帶也不是,真他媽煩!李敢,你速速去把她砍了,我寧願她死,也不能讓帽子變顏色!」李玉樓轉了幾圈,終于下了決定,抬腳要把李敢踹出去,「這事得趕緊辦,這驛館里眼楮太多了。」
李敢任主子踹到腿上,避都不避,反正他不覺得疼,而且他覺得主子之所以為難,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安置那姑娘。嗯,只要主子並不是一定要殺她,那就好辦了。
一向憨直的李敢難得腦子靈活了一回,眼楮一轉,就想到了辦法,「少爺,其實帶她回去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咱們只要叫她簽個賣身契,再把她扔到馬房去做事,不叫她到內院給少女乃女乃看見,就當賞她口吃飯吃給她個活路,不就行啦。」
李玉樓眼楮一亮,「你的意思是說,給你師傅添個使喚丫鬟?」
李敢呵呵一笑,撓撓後腦勺道︰「我可沒想那麼多,只不過有師傅看著她,不會出事的。」
「也只好這樣了,你去問她,若是肯簽賣身契就留下,若是不肯,那還是殺了吧,死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李玉樓聲音低了下去,視線直直地坐回案前,嘴唇抿得緊緊的,李敢一見,心里有數了,應了一聲就顛顛兒地跑出去了。
書房外,喜珠喜寶站得正正的,可臉上那笑意怎麼也藏不住,李敢樂呵呵地在兩人後腦勺給了一巴掌,腳下生風地往驛館後山跑。剛才情急沒想那麼多,這會子事情辦妥了,才覺得把小姑娘一個人擱在山上大大的不妥,手腳還捆著嘴巴還捂著的呢,萬一來了狼咋辦,咬壞了她,少爺不得吃了我啊……
李敢跑到山上時,采苓已經失去知覺,淒涼地躺在松樹底下,身上只胡亂裹了床棉被,被李敢用根粗草繩綁得緊緊的,頭部、小腿下半截都露在被子外頭,脆生生的腳丫子變得污穢不堪,滿頭青絲有多半粘上了泥土,被子上面還爬了不少螞蟻,那是被她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來的。
李敢一見,嚇壞了,趕緊把她豎起來,象抖木樁一樣使勁抖了幾下,多數螞蟻掉下去了,還有小部分頑固分子死咬著不放,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把人往肩上一扛,一陣風似的沖下山,找了個沒人的地跳進牆去,躲躲閃閃地避過人奔後廚招呼煮飯婆子,「快燒熱水來,慢了要被咬死了。」
婆子也不知道情況,見他喊得那麼恐怖,也慌了,好在大鍋里備得有熱水,趕緊提了水進了廚娘們用的淨房,這時,李敢已經將人連被子都放浴桶里了。
「行了行了,這里交給我們,你先出去。」婆子把李敢往外趕,另外一個七手八腳解開被子,立時吸氣不斷,「我的天爺,咋把個姑娘往死里整啊,瞧這一身青紫……嘖嘖,可惜了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唉……」
「噓……小聲點,叫官爺听見了,怕是要掉腦袋的。」
「不會吧,這李大人看著挺和氣的,沒少給咱們賞錢,若不是看在那二兩銀子的份上,昨晚我也不能幫著禍害這姑娘。」
「你這死婆子,啥叫幫著禍害哪,李官爺也說了,姑娘是他從那種地方買來的,能到李大人手下,那是她命好,做個通房不比呆在那髒地方強多啦。」
「那也是,伺候一個男人肯定比伺候無數個男人好了,我,我就是看著她這慘相心里怪難受的……」說這話的婆子看一桶清水變成渾的,眼淚唰地下來了。
「楊婆子,這就是命啊……」
守在門外的李敢將兩個婆子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听了,面無表情地眨眨眼,慢慢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