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采苓開始翻箱倒櫃清理財產,主要針對珠寶首飾銀錢,靜妃賜的,李敢送的,自己在來上京路上買的,貴的便宜的,零零碎碎全部清出來堆在炕上,一室珠光寶氣,耀花了眼。
楊嬤嬤不知道采苓想干嘛,一直笑眯眯地在旁邊看著,以為她家姑娘終于開了竅,知道打扮自己取悅主子了,可後來見她又翻出一塊包袱皮要把寶貝都包起來,才覺得不對,「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呢。」
「這里太不安全了,隨便是個人都能鑽進來,那死狗黑子就是個擺設!這些寶貝可是咱們後半生的生活保障,馬虎不得,更丟不得,我要把它們都埋起來,將來走的時候再帶走。」
采苓頭也不抬,迅速挑出一些日常要用的小耳環、簪子、細鈿花,還有幾朵不怎麼打眼的珠花絨花、十多兩的散碎銀子、幾百個大錢,其余那些貴重的全部小心包好,又在外面裹了幾層油紙,感覺不會進水了,這才掀簾子出去。
她在門口做賊似的四下張望,感覺附近真沒閑雜人等,這才拿把鍬在那棵銀杏樹底下挖了個坑,想了想,又模去廚房找了個腌菜用的壇子,把寶貝裝了封好口子埋了,小心地恢復地面,務必不讓人看出破綻來。她尋思著明天要移幾棵花來栽在上面,那樣的話就更保險了。
采苓那句「咱們後半生」讓楊嬤嬤心里熱乎乎的,對姑娘的防患意識也表示欣賞,但見姑娘小心到要把寶物埋地下去,又覺很心酸,可憐的姑娘是被嚇怕了吧,若是能在這後院里佔有一席之地……
想到某些事情,楊嬤嬤眼中多了一些堅定,積極地上前幫著姑娘挖坑填坑,又道這院里光有樹沒有花太過單調,明日她就去問管花草的管事要些牡丹來種,采苓歡喜稱善。
第二天下午,采苓做完活回來,果然見銀杏樹下多了幾盆花草,有牡丹有杜鵑還有薔薇,基本上是把三人抱的銀杏樹圍了一圈,再沒什麼能讓人懷疑的了。
采苓放下一件心事,心里高興,飯都多吃了些,到了晚上楊嬤嬤拿出月餅樣的幾塊點心來時,她後悔不迭,埋怨楊嬤嬤有好東西不早點說,害她現在太飽吃不下。
「我的傻姑娘,這是明晚拜月用的,現在不能吃。」
「拜月?」采苓眼楮一亮,「明天就是中秋節了?」
「對呀,這些餅是大廚房那邊的廚娘做的,府里每個下人都有兩個,明晚戌時還可以去清湖放河燈,姑娘要去嗎?」。楊嬤嬤把餅放到炕桌上,用塊干淨帕子蓋起來,笑眯眯地看著姑娘。
「放河燈呀,我好像還沒有玩過誒。」
「姑娘稍等。」楊嬤嬤迅速跑出去,眨眼功夫又跑回來,手里端著個精致漂亮的河燈,是粉色細紗粘在鐵絲上彎成蓮花型的,中間有個放蠟燭的卡座,已經有小半截蠟燭放在里面了,「看看,漂亮吧,這是李侍衛叫人送來給姑娘玩的,姑娘可要認真想好了,到時許個好願。」
「真漂亮!師兄是個大好人哪。」采苓伸手接過河燈,愛不釋手,對李敢這個便宜表哥更是喜歡,她沒想到那外表粗獷的大塊頭內心竟是這樣細膩可心,正是這位師兄無微不至的關懷,讓她對這個世界不至于絕望到底,以後,就當他是親兄長來愛戴吧。
采苓將蓮花河燈擺在月餅旁邊,帶著微笑睡去。這一夜,她覺得很溫暖,不復昨日的冰冷陰森。
翌日,小廝們都已經知道晚上可以去放燈的消息,整整興奮了一天,提前一個時辰把活做完了,采苓見大家都沒什麼心思了,便放他們回了對角街和家人一起過節(王府家生子住處)。
楊嬤嬤守在院門口,挨個給大家發了餅和五錢銀子的紅包,小廝們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個勁地說王妃好王妃英明王妃體貼王妃是大善人,听得采苓直翻白眼,這管家的發錢的是王妃沒錯,可這錢是王爺的呀,怎麼就沒人說句王爺的好來。
打發了小廝,放了黑子出來看門,采苓和棉子便到廚房去幫忙,今天楊嬤嬤領回很多菜,看著流口水呀,大家動手能快點吃到嘴嘛。
前世的采苓出生在雙軍人家庭,她那彪悍的老媽從小就教育她︰女人要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因此,采苓才屁大一點,就跟在老媽後頭學做飯,在她離開家上大學之前,把老媽的手藝學了個十成十,隨便在網上搜個什麼新菜式,也能弄得像模像樣味道差不離。
穿越之後,大宅門里規矩嚴,除了在小院里熬點藥煮點甜湯,采苓沒什麼表現機會,現如今,一筐無污染無農藥無轉基因的綠色蔬菜擺在她面前,她終于手癢癢了,搶過鍋鏟弄了六菜兩湯(一甜一咸),過了一把大廚癮,也把楊嬤嬤和棉子驚得目瞪口呆。
「蔡姑娘蔡姑娘,李大哥來跟我們一起過節了,飯好了沒……哇,好香啊!楊嬤嬤,看不出來您還有這一手啊。」喜寶蹦蹦跳跳地進來,對一桌菜垂涎欲滴,眼珠子掉進了菜盤子,拔不出來了。
听說李敢來了,采苓有點驚訝,也很歡喜,中秋節嘛,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才好,可惜,師傅還沒回來。
采苓迎出來,就見小院門口走進來三個人,除了喜珠和李敢,還有一個不認識的。
「表哥你來啦,這位是……」
「這就是咱們的三師兄李勇。」
「三師兄?」采苓微張著嘴,很不禮貌地盯著李勇,見是和李敢同樣的侍衛裝扮,暗暗吃驚,難道他也是王府的侍衛?
李勇也是20多歲的樣子,皮膚呈古銅色,相比李敢而言,臉上多了幾分滄桑,個頭適中,偏瘦,但一雙眼楮亮得讓人不敢對視,采苓尋思著那是內功有成精神內斂集中的標志。嗯,三師兄笑的時候,一口白牙很整齊很好看。
「小師妹,為兄不請自來,還請小師妹不要見怪。」撇開那身甲冑,李勇比李敢斯文多了,上來就請罪,一點師兄架子都沒有。
「三師兄太客氣了,過節人多點才熱鬧的,棉子,快去整點酒來,過節沒酒哪成。」
「不用了,為兄帶得有酒。」李敢打開自己拎來的包袱,從里面拿出一只燒雞兩斤鹵牛肉,叫楊嬤嬤切了添上桌,還有一壇子酒拍開每人倒了一碗,濃濃的酒香便慢慢散發出來,引得眾人直吸鼻子。
李勇和李敢被讓到了上座,棉子依然故我在左側,采苓和楊嬤嬤也習慣了在右邊,喜珠和喜寶便坐了下首。先由李勇帶著敬了天地,然後大家踫了杯喝了一口酒,這才坐下開吃。
沒有長輩和上司在側,幾個人吃得很開心,也不講什麼規矩了,一邊吃一邊聊著天,李勇見多識廣又擅言詞,說些文人軼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開心處便大笑一場,氣氛再輕松快活不過了。
這個時代的酒度數很低,采苓都把它當成飲料來喝,一壇子酒很快見了底,再開第二壇時,楊嬤嬤卻不讓采苓和棉子喝了,理由是小孩子喝多了傷身。李敢一听,馬上把壇子收到自己身後,怎麼也不肯給倆小孩倒了。
「師兄真小氣!哼,以後我自己釀葡萄酒,也不給你喝!棉子哦?」也許是酒精麻痹了神經,也許是潛意識里想放縱自己,采苓此時的樣子就象個嬌滴滴的可愛小蘿莉,大眼楮一瞪,小嘴一扁,立刻萌倒一片。
李勇立刻就抓了酒壇子要給她倒酒,楊嬤嬤拼死不讓,說要是喝醉了等下就放不成河燈了,采苓這才罷了,乖乖坐下吃飯喝湯,把肚子都撐得圓了。沒辦法,自己做的菜太合胃口鳥。
吃罷晚飯,天色早已暗了,月亮也出來了,明亮得象一只潔白的盤子,高高地掛在樹梢上,帶著悲憫俯視著下方芸芸眾生。
采苓興沖沖地回房,為了省事把小炕桌搬出來直接擺在院子當中,跟著楊嬤嬤焚香拜月,暗暗祈禱明天就能苦盡甘來重獲自由之身,從此逍遙山水間,悠然歸田園。
拜完月,一行人說說笑笑地離開樂容院,穿過大片修剪整齊的青草地,走過樹枝搖拽的林蔭路,擠過九曲十八彎的水榭廊橋(人太多了),終于到了指定放河燈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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