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計劃趕不上變化。李敢性格憨厚,但做事嚴謹,天天都死守在采苓和楊嬤嬤身邊,晚上在客棧打尖也是蹲在她們房門前不動,愣是沒讓采苓找著偷跑的機會。
眼看著馬車慢慢接近江南,采苓覺得有必要和大塊頭師兄好好談一談了。
此時已進五月,江南正是百花盛開的好時節,飲食種類也比北方豐富了許多。這一日早早投宿在一家繁華小鎮上,采苓便讓楊嬤嬤上街買了些當地名吃醬板鴨以及其他一些風味小吃,酤了兩壺好酒,請李敢到客房里吃飯。
連續奔波,李敢也有些累了,采苓連連勸酒,他很快便有些迷糊了,采苓便捂著臉嗚咽起來。
見小師妹哭泣不止,李敢有些著慌,想伸手模她頭頂,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大著舌頭勸她︰「師妹……莫要傷心,世子爺說了,讓你先在……江南玩幾年,等京里安全了,再來……接你回去!」
「可我不想回去!」采苓哭喊著,「回去又有什麼用?我沒了家,沒了侯府嫡女身份,現在又是官府欲除之而後快的江湖客,我和他始終是不可能的!師兄,你要什麼時候才肯看清楚這些事實,啊?你非要等到把我折磨死才甘心嗎?啊?師妹這樣,生不如死啊!!!」
「我求你了師兄!讓我走吧,讓我自生自滅,再也不要跟什麼世子什麼王爺扯上關系,蜀山我也不能回去,你也知道那會連累師父和師門的!師兄,除了隱居世外,師妹已經沒有出路了啊,師兄!」
李敢虎目含淚,一個勁地說是他害了師妹,采苓連連搖頭,眼淚到處揮灑,「師兄啊,千萬別說害我什麼的,當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長安了。我跟你說,我就是個不詳之人,老天爺看我不順眼呢,這霉運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師兄,我給你跪下了,你就放我走吧,留我下來只會害人害己……」
采苓雙膝一軟,跪在李敢面前。哎,就當還他一個救命之恩吧,也算跪個心安理得。
「這可使不得!」李敢急忙離開座位,將采苓拉起來送到床鋪上安置好,扭著雙手皺了好久的眉頭,就在采苓以為有希望的時候,他悶悶地說了聲︰「天色不早,明日還要趕路,師妹早些睡吧。」
說完,他竟拔腿就走,從外面關上房門後,腳步聲就停在門外,看來要和前幾天一樣要為采苓守夜了。
哭求計劃到此已是失敗,采苓伏在床上哭了一會兒,端起油燈來到窗前,給等候在院子里的楊嬤嬤發了個信號。一計不成,只能再作他想,師兄,對不起了!
一盞茶的功夫,楊嬤嬤端著熱水回來,倆人關門洗漱後吹了燈,沒多久,李敢便听到綿長的呼吸聲,知道里面的人這是睡著了,提著的心才放下。
李敢懷里抱著劍靠在牆壁上,眯著眼楮想心事。采苓哭得梨花帶雨的小模樣一直在他腦海里轉悠,當時他差點就要答應放她走,可是一想到從世子爺手里接過她時那鄭重的托付,又覺得這樣做太對不起世子爺對小師妹的一片苦心,只能咬著牙拒絕了她。
哎,你說這老天爺怎麼就不睜眼呢?好好的一對人兒,非給弄得生離死別的,讓人看了真不忍心啊……
客房內,采苓听著更點叫醒了楊嬤嬤,兩人悄悄換了一身楊嬤嬤買回來的麻布舊衣,頭發也象這邊的村姑一樣用藍花布包好。衣服包裹輕,讓楊嬤嬤背了。金銀財寶重,采苓打了個包裹緊緊綁在背後,試著走動,感覺還好。
兩人便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三更過後不久,外面有了動靜,先是客棧外面的巷子有人大喊走水了,還有濃濃的煙味飄進了鼻子,被驚醒的旅客們四處奔走,客棧里亂成一團。
采苓和楊嬤嬤面有急色,但沒有動彈,她們要等的人還沒有來。采苓還裝模作樣地隔著門問李敢要不要離開客棧,免受火災之禍。李敢大聲說只是隔壁起了個小火頭,客棧沒事,讓她們安心呆著。
听著大塊頭師兄的安慰,采苓心里涌起深深的內疚,但為了大家都有一個好的未來,她只好死撐,流著眼淚祈禱師兄事後不要怪她。
這時,听到李敢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接著便是叮叮當當的刀劍踫撞聲,雙方已是打了起來。
采苓和楊嬤嬤緊張地抓住彼此的手,大步走到窗前,采苓先翻窗出去,再接了楊嬤嬤便直奔客棧後門。
外面有輛馬車如約而至,車夫一見她二人,啞著嗓子問是不是姓楊的,楊嬤嬤說是,車夫便叫她們上車,馬蹄嗒嗒地離了小鎮上了大路,直奔北方。
采苓滿心沉浸在即將獲得自由的快樂之中,沒有想到就在馬車跑出小鎮的時候,李敢高大健壯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一個不走眼的角落,神情落寞地注視著越走越遠的馬車。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輛馬車,李敢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黑暗里。夜風掀起他的衣袍,便有濃重的血腥味散發出來,他手中的寶劍斜指地面,還有血珠不斷地往下嘀嗒。
「小師妹,麻煩我都給你解決了,但願你一路平安,此生再無煩惱……」李敢默默在心中祝福著,回客棧結了賬取了馬,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小鎮,望上京城而去。
采苓完全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師兄的眼里了,還以為自己計劃周密,大功告成,哪里知道楊嬤嬤請的那些鏢師早已起了殺心,要將她二人殺了奪財。
現在替她們趕車的車夫,其實是李敢請來的江湖朋友,要將她們安全送到想去的地方,然後回去報告行蹤的。說到底,李敢還是不放心小師妹單飛,特意給她找了個保鏢。
人在江湖走,心眼便要多。采苓根本沒打算讓馬車一直送下去,幾天之後便在河南中州辭退他,和楊嬤嬤在中州租了間民房住了幾日,做了一些安排,等那保鏢發現不對找上門時,里面早已人去樓空,無人得知這兩個婦人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里。
保鏢無法,只得回了上京城找李敢如實匯報,李玉樓得知此事,把自己關在靜思齋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再出來時,比以前更冷,更殘酷,找個由頭把兩個側妃打罵一頓,從此扔在後院不管不問。
暗地里,李勇和李敢輪流被打發出京,四處尋找采苓的下落,一直一無所獲,因為他們想不到采苓這時已經回到了長安,準備為父母報仇,對江家實施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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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夕節,古代又稱乞巧節,現代又稱中國情人節。不管這節叫什麼,都是美好的意思,采苓祝朋友們心想事成,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