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後,楊氏說要去里正家登記兩位小外孫的戶口,問姑娘有沒有想好起什麼名字。她怕采苓听了生氣難過,不敢問采苓是不是隨便取個小名記上,以後等孩子的父親起大名。
采苓放下書本,憐愛地模模兩個兒子胖嘟嘟的小臉蛋,想了想,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寶寶哥哥就叫楊自強,貝貝弟弟就叫楊厚德吧。」
「自強,厚德?好名字。」楊氏輕輕撫掌,拿來紙筆把兩個名字寫下來,給采苓看了確認無誤,這才去了里正家。
好名字?偷懶隨便拽兩個罷了。采苓趴在小兒子旁邊,偷笑不已。看兒子小臉紅撲撲的特可愛,忍不住用手指去戳。嗚,好軟好好玩,再戳……
「嗚哇嗚哇~~~~~」被戳痛的小家伙終于悲憤地哭喊起來,把哥哥也吵醒了,一起大哭,兩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瞪著無良娘親,那晶瑩的淚水就是指控啊。
夫人剛才的舉動早被兩個女乃媽看在眼里,俱是一臉笑意地跑過來抱起小少爺哄著,又喂了女乃,兩個小家伙才又慢慢睡著了。不過這回女乃媽不敢把小少爺放在夫人這里了,直接抱去了對面的嬰兒房。
沒有了玩具的采苓一頭黑線,抓過書本看了兩頁,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喊著無聊,撲倒在床上裝死狗。
楊氏從里正家回來,就見豐收在忙著準備馬車,不由奇怪,「少夫人這是要你上哪去?」
豐收忙放下手中的板凳,恭敬地回答︰「少夫人說在家里悶得慌,要進城去逛逛,順便看看有沒有好的鋪子買兩間。」
楊氏一听,臉就有點黑了。采苓生雙胞胎的時候出血過多,身子一直很虛弱,孩子滿月後還被她壓著坐夠了60天的月子,看來這會子是壓不住了。
「出去是可以,但不能在外頭過夜,更不能喝酒鬧事。」回到房里,采苓正在換裝,楊氏便叮嚀上了。
「噗!我的娘哎,你當我是毛頭小伙哪,還外頭過夜喝酒鬧事……咱如今可是孩兒他娘了,哪能干那些毛躁事?放心放心,天黑前一準回來。」采苓換好胡服揣了銀兩,沖一臉雀躍的靈秀和香秀一擺頭,率先大步出了正房。
楊氏在後面追著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呀!」
馬車里伸出一只女敕白小手揮了揮,靈秀和香秀沖楊氏曲了曲膝,上了車,豐收便揚鞭啟程。
東蘺居離盛京城很近,十多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已經幾個月沒出門的采苓一下馬車,置身于車水馬龍中,听著小販饒舌的東北音,幾乎有種再世為人之感。
沒有經濟負擔,沒有感情負擔,采苓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套句現代的流行語,那是心里快樂得要飛起!這種心情逛店鋪的結果,就是不管東西有用沒用,反正中意的就買下,身後的三個人很快就拎滿了大包小包。
購物消退下去之後,到盛京最大的酒樓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采苓便提著禮物去福客居看孫掌櫃的,出來接待的卻是剛子,說孫掌櫃的辦事去了不在家。
采苓本想拜托孫掌櫃幫打听鋪子的事,如今見不到人,不免有些遺憾。剛子要守客棧走不開,便指點她去福升牙行問問,那里的中人手里經常有好鋪子介紹。
采苓道了謝,轉道去福升牙行,卻沒有心宜的鋪子出售。兩個小丫鬟都很沮喪,采苓倒是挺高興的。事情沒辦成好哇,又有借口進城玩了。
把盛京兩條商業大街逛完之後,采苓意猶未盡,又讓豐收轉去米糧街,她想看看米糧市場,好決定莊子今後的發展方向。
雖然從上京出來的時候,采苓手里帶了很多錢,後來回了長安定遠侯府,更是把周氏掌管的大筆存款搜刮一空,即使她什麼都不做,這些錢都夠他們一家子花用幾輩子的了。她曾經無比盼望這樣優渥的米蟲生活,但真的擁有這一切,她卻開始渴望做點小事業,有點精神寄托了。
逛街了米糧街之後,采苓對調查結果很驚訝,糧商們普遍手里存糧不多,都說是去年江南水患,有南方來的糧商來此大肆采購,不但盛京的糧食大部分被買走,听說整個東北地區糧商手里的糧食都被南方人弄走了。
由于夏糧就要收割,盛京的糧價稍稍有漲,但漲幅不大,只比年前多了兩三文錢的樣子,但采苓心中隱隱有種不安。回去的路上便埋頭在想,這種不安究竟來自哪里,竟一直滯留腦海不肯離去。
四月的天,黑得還比較快,回到半路的時候,豐收就停車在車角上掛起了燈籠,速度也放慢了。
香秀也在車內點了盞小燈擱在小櫃上,見主子心情不好,便給靈秀遞了個眼色,靈秀微微點頭,端了桂花糕送到主子面前,「少夫人,離家還遠著呢,您先吃塊點心墊墊吧。」
采苓皺皺鼻子,輕輕撥開點心碟子,「沒胃口,你們吃吧。」
靈秀無奈地看了看香秀,放下點心,想著回去之後要報告老夫人才行。
這時,忽听豐收驚呼一聲,馬車驟然停下,車廂里的三人頓時跌做一團。
「少夫人,少夫人您沒事吧?」豐收打開了車門,想伸手去扶,卻又不敢,最後還是采苓自己先爬了出來,又把靈秀和香秀扶起,不滿地瞪著豐收說道︰「怎麼回事呢?停車也不先通知一聲,好在油燈沒灑,不然都要燒起來了。」
「對不起啊少夫人,小的也不想的,實在是……實在是……」豐收一跺腳,滿眼驚懼地說道︰「前面躺了具死尸!」
「啊!」
「死尸?!」
靈秀驚叫一聲抱住了香秀,嚇得全身發抖。采苓卻揮袖讓豐收帶路,她要看看是哪個倒霉鬼死在這荒郊野外了。
豐收緊緊握著馬鞭,提著燈籠,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采苓見他走得慢吞吞,干脆一把奪下燈籠跑到了前面。
只見馬頭下倒伏著一人,看不清長相,但背上有大片血跡,身下也是一大灘血,看衣著倒是上好的刻絲襖,一雙染了血污的牛皮靴子做工考究,也不是尋常人家常用的。
采苓踢了踢那人的腳,听到微弱的申吟聲,立刻眼楮一亮,「他還活著,豐收,快來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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