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玉樓給的名單中,白從化和鄭天澤的名字前被圈了一個圈圈,采苓沒有問為什麼,李玉樓也沒有做出特別說明。但是采苓明白他的意思,這兩個人是特別的。
這個特別之處不單單在于白從化和鄭天澤都是七品校尉(相當于現代的一師之長),有了一定勢力,應該還有內里的一些原因,采苓甚至想過他們會不會也是廢太子李弘的人。
唔,很有可能啊前太子是個聰明人,說不定現在玩的就是一手以退為進,其實早就有了謀劃,在各支軍隊中埋伏下自己的人。李玉樓來了,這些人就有了用處,也就浮出了水面,如此而已。
還有一個可能,李玉樓年少時曾在東北軍中服役鍛煉,這些人也有可能是他的舊同袍,現在主帥雖然換了,但戰友情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不論采苓對白家和鄭家有何種猜測,她對兩家的到來一直抱有很大的期盼,近距離觀察,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白從化的妻姓陳,瓜子臉櫻桃口,有兩個兒子,分別是七歲和四歲,無妾。鄭天澤的妻姓江,長得珠圓玉潤,豐滿性感,育有一子一女,分別是六歲和四歲,同樣無妾。
于是采苓就想,在這姬妾滿地走的年代,這兩個算是異數,同時,也是一個信號,他們必定是有秘密的人。家里若是人口太多,泄密的機率就大。無妾,後宅平安無事,他們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民分九等,人有親疏,被李玉樓重視的人,自然也得到采苓的厚待,陳氏和江氏當晚就帶著孩子住到了內院之中。
安氏內心不服,但也不敢再大小聲埋怨。這兩位她原是認得的,人家的夫可是孫海濤的上級。官大一級還壓死人呢,何況是大了好幾級
因為撤退得匆忙,原本白鄭兩家的下人都被遣散了,身邊只留下兩個貼身丫鬟和幾個負責護送的親兵。丫鬟跟進了內院,那些士兵則被安排到前院住下,和小廝們一起巡視守夜,也算是為楊家添了助翼。
宜年居中,「傷風」了很久的楊氏終于可以見人了,借住楊家的四位夫人受邀前去參加蟹菊宴。席分兩處,婦人們都在內院水閣,孫家老爺子帶幾位少爺和王老大夫在客院吃席。這個決定讓孫家少爺大失所望,進內院觀賞漂亮丫鬟美麗**的願望落空了。
螃蟹是柳枝拿來的,昨天听到西涼人打過來的消息,采苓立刻著令豐收出城去接了柳枝一家安置在客院,並拉了最後一批蔬菜和糧食回來。
東蘺居封了大門,拜托兼職村長的里正偶爾幫忙照看一下。蔬菜大棚那里是上個月底就拆了,所有能搬的都搬回了莊子,剩下幾截殘壁孤零零地立在田間,里面有些爛菜葉子破筐子,還有長滿雜草的菜壟,掩蓋了地底下的藏糧地窖。
席面因為那些青翠的蔬菜增色不少,成人巴掌大的螃蟹紅通通地擺在甜白瓷碟中,散發出誘人的鮮香。臘雞臘鴨臘魚等都用配菜炒了,油光色亮,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為了今天的宴席,采苓還讓人殺了一頭豬,上了一道粉蒸肉和糖醋排骨,還讓張婆子熬了一鍋香噴噴的肥肉大骨湯,蒸了豬肉菘菜包子,讓下人們也打打牙祭,放松一下緊張的心情,以迎接後面更緊張的局面。
水閣中擺了兩張圓桌,六個婦人一桌,孫明媚帶著幾個孩子坐了一桌,吃了豬骨粥的寶寶和貝貝也嚷嚷著要吃席,被女乃媽抱了坐在孩子們那桌,看見哪個顏色鮮艷的就指著要,猴急的樣子讓人看了忍不住發笑。
孫明媚是第一次看見這對雙胞胎,眼中精光閃閃,異常殷勤地夾了菜去給小孩,女乃媽微微側過身去,笑道︰「小少爺已經吃飽,孫小姐自用就好。」
孫明媚有點不自然地收回筷子,眉眼垂了垂,沒過多久又恢復了笑容,擺出大姐姐的樣子,給幾個小孩布菜送湯,讓一桌小家伙吃得很開心。
陳氏看到那邊的情形,美目微閃,夸贊安氏養了個好女兒,小小年紀就會照顧孩子,將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說得安氏心花怒放得意忘形,已經不記得當初家中小妾生下這女娃時,自己心里有多堵。
安氏有意無意地瞟了采苓一眼,眯著眼楮對陳氏說道︰「七夕乞巧節時,曾帶了明媚去廟里上香,得遇一位大師,他說啊,我家明媚命帶福星,有旺夫益子格。」
「哦?看來孫小姐好事將近了呀,不知孫夫人可有了好人選?」陳氏淡淡地笑了笑,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讓捕捉到這一瞬間的采苓驚訝不已,陳氏好像對這安氏和孫明媚很有意見?
「我家老爺說明媚還小,舍不得放出去,要多留兩年哪。」安氏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了。想來她與那孫海濤之間並不和諧,在這庶女的婚事上意見沒統一。如今又逢戰事,不知要拖到哪年哪月去了,這在早婚早育的古代是個大事情,過了十八歲還沒嫁是要被有垢病的。
「唉,也不知爺們在前線過得怎麼樣,這西涼人都打過來了,東北軍咋就攔不住呢。」江氏見縫插針,看到楊氏和采苓對安氏的話題不感興趣,便扯開了話題,
提到騎馬打仗的男人,女人們沉默了,楊氏更是吃了幾口就說身子不舒服,放下筷子回屋去了,走時還令女乃媽帶寶寶和貝貝回去洗浴早睡,說小孩子多睡才會快長。
孫明媚起身追著女乃媽走了幾步,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夫人們眼中,陳氏又哼了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孩子們在那桌吃飽,這邊也就散了,一桌子菜連一半都沒有下去。采苓立在水閣門口送了客,便吩咐靈秀把剩飯剩菜都賞了丫鬟們去吃,並讓廚房稍晚一點準備些湯面送到各院去。
在采苓看來,老公是要想的,東西也是要吃的,沒有好的身體,老公回來又有何用?服侍不了男人,讓姬妾們上嗎?
東北的局勢因為西涼人突破防線,長驅直入,而變得復雜起來,前方除了西涼軍隊今天打到哪里,明天會打到哪里的消息,有關東北軍的一個字也沒有。
盛京城外的難民早就往南跑光了,城門也時常處于半關閉狀態,原先還在觀望的商戶又跑了許多,這時候就是想買個鹽巴都沒有了,從官倉買回來的一點糧食只得吃白的,很多人家一天只吃一頓飯了。
楊家仍然是一天兩頓飯,每頓兩菜一湯地供應客人們。地窖里藏有大量的菘菜、蘿卜和許多干菜,還能吃不少時日。
但這麼久沒有李玉樓的消息,采苓心急如焚,表面上還得做出淡定自若的樣子,日日帶著孩子玩鬧,教他們說話唱歌背詩詞。偶爾和住在內院的三位夫人一起做做針線繡個花,李玉樓的中衣襯褲襪子又有了不少存貨,只不知他什麼時候才穿得上。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漸漸冷了下來,早晚都要穿夾襖了,采苓讓香秀開了庫房,拿了上好的棉花和衣料給客人們做襖子穿,自己則仍是中衣和輕薄胡服,輕盈又舒爽。
產後休養了一年多時間,采苓的身體總算恢復了元氣,她又開始整夜整夜修煉內功了。局勢的不明朗給了她危機感,她迫切地希望提升自己的戰斗力,現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呢,一大家子人都要她來操心,她必須得挺住身體可是**的本錢
早上照舊早起練劍,陪楊氏和孩子們一起吃了早餐,采苓便到內務處听幾個管事回稟家務事,尤其晚間的守門和巡夜職司,每天都要查問一遍,沒有事才放心。
「夫人,昨日孫家少爺又要出去,被小的們擋了回來,這已經是連續三天這樣兒了。」豐收有些憤憤然,他手下的五個小廝都被孫家少爺打過耳光,不過這些小事他從沒告訴過主子,省得主子操心,但今早听到巡夜的說听到孫家少爺在院里不干不淨地非議主子,他覺得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楊家的一舉一動又哪里能逃得過采苓的耳目?早在來內務處的路上,娟兒已經把大廚房打听來的小道消息說了一個遍,包括孫家少爺污言穢語、惡形惡狀等種種不端行為。
想到自己竟然成為孫家浪蕩子YY的對象,采苓只覺惡心透頂,決定等自家男人回來之後就向他建議,寧願不要孫海濤的支持,也不要受這些鳥氣了
「豐收,下次他們再要出去,你就跟他們說︰出去可以,先簽個協議,說明他們是不听勸告自己非要出去玩的,一切後果自負,所做所為絕對與我楊家無關」
「是,豐收明白了。」豐收聞音知意,明白主子對孫家的耐心已經用盡,心中立刻制定下好幾個計劃,準備好好整一整那幾個狗膽包天的矜貴少爺。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前院傳來,福大領著一位身穿六品戰服鎧甲的軍官匆匆跑進三門,福大手里高舉著一封拜貼,大聲喊道︰「夫人鎮北侯夫人要請您和老大夫一起過府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