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福王府和公主府的人都出來了,林業青過來請示說牆那邊鬧得太凶,已經引起了宮內叛軍的注意,問采苓要怎麼辦。
采苓看看天色,滿眼紅霞,雲彩被秋風成一小團一小團,紅霞的光芒賽過了太陽,連陽光都染上了紅色。這是大凶之兆主凶殺血光
采苓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血腥味從遠處飄來,避無可避。她長嘆道︰「救吧,盡量搶幾個丟過來,若是不敵則不必勉強,你們自身的安危一定不要出現問題。」
林業青了然,拱手一禮,說聲各位主子保重,便立刻飛奔回宮。
「咱們也走吧。」采苓看看身邊,沖靜太妃一點頭,便當先走出民房,朝西山方向走去。
西山海拔不高,幾百米的樣子,整座山橫跨外城牆,是座天然屏障。山的這邊緊挨著皇宮,山的那邊常年駐扎著三萬官兵,是除御林軍外最親近皇帝的軍隊。
丁棉就在那里當個小校尉,手下有幾百號人。不過采苓沒打算貿貿然跑去找他。誰知道他還在不在,說不定也听命來勤王了。
西山大營也可能出了哪個腦子裝滿漿糊的,跟了李解那個混蛋鬧叛亂,那就更不能去了。
采苓在心中默默祈禱,祈禱所有她在乎的人都能安全渡過這次災難,尤其是李玉樓。她在山腳下轉身,眺望著濃煙滾滾的皇宮,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你是我選中的人,千萬要保重啊,但願主角光環一直照耀著你……」
林業青還沒有回來,皇宮還在往外跑人,氣喘吁吁地跟了一路,倒也不擔心他們找不著大部隊。只是采苓眼尖,看到越是後面的人身上就越是狼狽,還有見了血的,不知是爭搶出宮被同行的人抓傷的,還是叛軍已經攻來被他們砍的……
絮兒遞過來一條絲帕,皺巴巴的,采苓接過擦了擦眼淚,順手塞進了自己的袖袋,拍拍走在兩邊的兩個嬤嬤背上的兒子,繼續往上攀登。
百姓向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山上能吃的東西不多,就是有果子也是人家包了山圍了柵欄自己種的。但這片平民區的人經常上山打架,有條蜿蜒崎嶇但還算干淨明顯的小路一直通向山頂。采苓等人現在就是沿著這條小路一路向上,準備爬高一點再找個茂密的樹林子藏起來。
一晚上沒睡,再加上餓了許久渴了許久,這山便爬得有些艱難,大家都是爬一會就停下喘口氣,水分消耗得太快,嘴唇都干裂了。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采苓覺得月復痛難忍,便尋塊大石頭坐下休息。她順著山勢往下一看,林業青帶著四個丫鬟追上來了,他穿著王府侍衛的服裝,丫鬟們也是王府大丫鬟的統一服裝,一青四粉,分外搶眼,即使距離太遠看不見具體五官面容,采苓也知道是他們。
只是,和他們同行的還有幾個人,看起來都是有武藝在身的,爬山的速度一點不比林業青差,甚至可以說比林業青速度還要快還要輕松。
「那是誰?為什麼那個紅色衣服的身影看起來好熟悉?」采苓心里捏了一把汗,站起來伸著脖子想要看得清楚些,旁邊羅嬤嬤笑道︰「除了馮掌教,天下還有哪個人是天天穿紅衣的呢。」
采苓恍然大悟,「哎呀,真是馮舅舅來了可是我沒听見林業青發響箭呀。」
靜太妃也站起來瞄了一眼,說等他們上來不就知道了,你不舒服就趕緊坐下休息,保孩子要緊。
寶哥兒這時卻從羅嬤嬤身後探出小腦袋,望著山下大喊起來,「二舅公,寶寶在這里。二舅公快來呀,我娘肚里的弟弟不舒服啦。」
采苓滿頭黑線,「這臭小子,亂喊什麼呀,要是把壞人引來了怎麼辦,快些住聲」
寶哥兒蹬了蹬小腿,抿著小嘴仍望著山下飛奔而來的人影,貝哥兒和他的動作一致,卻是一直沒作聲,擰眉眯眼的,和李玉樓想事情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唉,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意外來客果然是馮梓涵,他帶來六名高手,看到采苓和孩子們安然無恙,幾個人都大大地松開一口氣。
互相見禮之後,馮梓涵二話不說就給采苓把了脈,然後就是好一通訓斥︰「你不是頭一回懷孩子呢,怎麼還這樣胡鬧,不老實呆在宮里等舅舅接你,亂跑出來干什麼?你要是有個好歹,叫我怎麼跟我死去的姐姐交待。」
一邊罵,馮梓涵一邊從懷里模出一只小玉瓶,從里面倒出一顆綠色的小藥丸塞進了采苓嘴里,動作極其粗魯,看來他真的很生氣。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化作津液從胃部向全身擴散,幾息之後,疼痛的小月復得到緩解,下墜感也消失了。
采苓吸了吸鼻子,象個小女孩一樣上去拉起馮梓涵的袖子搖晃,「舅舅,玉樓還在里面惡戰呢,您去幫幫他吧。」
「不去」馮梓涵轉過了身。
「求您啦,去吧去吧去吧。」采苓繼續搖袖子,大有不答應絕不放手之意。
「說不去就不去」馮梓涵大袖一揮,用輕柔的力量甩開采苓,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勾起了嘴角。
「嗚,舅舅是壞人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您外甥女婿吃苦受罪?要是他有個萬一,那我也不活了,帶著兒子跳崖找他去」懇求不成,那就威脅吧,不信你是鐵石心腸。
馮梓涵仍是不動如山,仿佛再多的好處擺在他面前,也別想讓他邁出一步去。他態度這樣強硬,采苓開始著慌了,猛地轉到馮梓涵跟前,雙膝一軟就要跪下。
林業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笑道︰「世子妃莫要慌張,萬老和耿先生已經進宮去了,同去的還有蜀山的幾位師兄,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
采苓吃驚地抬頭,卻見馮梓涵眉眼笑得眯眯地,促狹清晰可見,頓時又羞又惱,跺腳道︰「舅舅是壞人為什麼不早告訴采苓,存心看采苓笑話麼。」
說著,竟又掉了眼淚。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是個鐵人也受不住,如今得知有了救兵,采苓忍耐許久的酸楚終于冒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誰勸也止不住。
馮梓涵心里那個後悔啊,早知道外甥女不經逗,剛才就不那樣耍她玩兒了。哎,還是小外孫好,多精神,眼珠子象黑葡萄,象我姐姐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