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狠狠發泄一陣,最後還是馮梓涵看不過眼去,發話說得好讓林業青帶著兩名長老進宮去打探消息,她才破涕為笑,扭扭捏捏地說了句︰「有勞三位大俠了。」
就這一句,差點沒把林業青氣死。敢情她哭得不停聲,就是想要我去救世子爺啊,早說不就得了,我也沒說不去……
目送滿眼幽怨的林業青和兩位衡山派長老下山,采苓來精神了,招呼周圍的人繼續上山,鑽樹林子。
眼前這片樹林是一片針葉松,鑽進去才知道里面藏了不少人,看裝束應該是山下那片平民區的百姓。也有穿著綾羅綢緞的,是這附近的富人,這些人往往都一家一家擠在一塊,有家丁護院拿著刀劍守在邊上不讓人靠近。
采苓這一行人雖然狼狽,但衣著仍看著華麗,談吐不似常人,再加上幾個高手稍微露了兩手輕功,很快就有人讓出一塊小溪邊的好地方。這里有幾塊大石可以坐人,還有干淨的溪水可以飲用梳洗,最是適合這群在宮里地道熬了一晚上、看起來跟乞丐差不多的人了。
洗了一把臉,喝了點水,采苓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馮梓涵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外甥女,身上沒帶干糧,見大家都餓著,又打發一名長老去找吃的,剩下的這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走,非要呆在他身邊,說職責所在,絕不能讓掌教身邊存在任何危險。
瞧瞧,馮舅舅的人品就是好,手下全是忠的,叫干啥就干啥。采苓也為舅舅感到高興,幫著勸說兩句,馮梓涵才不再堅持,只讓那名覓食的長老快去快回,別餓著他的小外孫了。
等自己家的人都梳洗過,采苓便把位置讓給其他人。打眼看一下,一塊從宮里跑出來的有不少,沒跑出來的也有不少。采苓正納悶怎麼沒瞧見商家的人呢,蓮妮悄悄跑過來稟報說商家的死要面子,還口無遮攔罵林業青,負責帶人過牆的五個人便有意無意地不帶商家的人,結果後來叛軍追來了,他們就跑了,商家的一個都沒出來,這會兒估計被叛軍抓去了。
采苓哦了一聲,便將這事丟在了腦後。原本她是怕商家的人在附近的話容易出妖蛾子,現在知道他們還在宮里,立刻輕松許多。至于曹大將軍嘛,目前看起來態度還算恭敬,也跟得緊,基本就在她眼皮底下活動,搞不了什麼小動作,也就可以暫時無視他了。
敏芝帶著幾個小丫鬟收集了些干松針,又搬了幾塊大石,把松針往石頭上一鋪,既干淨又防潮,在野外也講究不了許多,湊合著坐唄。
福王府的和公主府的又挨在一起坐了,因為沒東西吃,大家便互相依靠著打瞌睡。又累又餓的情況下,睡著了也許不會那麼難受。
安頓好家人,采苓便拉著馮梓涵到崖邊說悄悄話,這才得知馮梓涵一直住在丁宅沒走,手里還有兩樁大事要辦。不過仍是沒告訴采苓是什麼事,只說很快就會知道了,現在還暫時保密。
昨晚宮變發生沒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外甥女婿一家要進宮飲宴他是知道的,當下就急忙知會了萬老和耿波,帶了兩派的人馬趁亂模進宮去接應。沒曾想李解帶來的高手也多,還是老對頭昆侖派,一進宮就被人截住了。
仇人相見,那是分外眼紅啊,一群俠客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照馮梓涵的原話,那就是從地上打到天上,再從天上打到地上,總之就是一次最大規模的江湖俠客械斗。
昆侖派對上衡山派和蜀山派,天子腳下,要小心前車之鑒,大家派來的都是精英,人數不多的。一比二的情況下,昆侖派當然打不過,打到天亮的時候就被打沒了。這時候宮門也破了,皇帝埋伏在宮里的御林軍與勤王的軍隊里外夾擊,判軍兵敗如山倒
到了軍隊亂戰的時候,俠客們反而作用不大了,又是箭雨又是槍雨的,面對強悍的戰爭機器,就是超級高手也如初生嬰兒般無能為力。于是俠客們功成身退,按照原計劃分成幾路人馬進宮搜尋拯救目標,也就是福王一家。
馮梓涵發現一小股叛軍在往冷宮方向運動,就跟過來看看,結果就看到了自家大徒弟在牆上跳進跳出的扔人呢。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听完整個過程,采苓整整衣裙,突然雙膝跪地,給馮梓涵行了個大禮,「采苓謝謝舅舅救命之恩,日後稟明王爺和世子,自當厚報」
「你這孩子,跟舅舅還客氣啥,難道舅舅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傷害也不管嗎?」。馮梓涵大袖一卷,就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將采苓扶了起來。
采苓站直,心中極為歡喜,看樣子最近舅舅功力大漲,撕殺了一晚上,紅衣如新,半點血污都沒沾上,不是一般的輕松。
她走到懸崖邊,凝望著皇宮的方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福王和世子還在宮中,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為啥林業青還不回來呢,去了有好一會了吧,也不知道師傅有沒及時趕到……
淚水又慢慢地滑落,山風一吹,冰涼冰涼的。穿過來這麼久,十幾年的眼淚還沒有昨晚到現在流的多。
中午的時候,皇宮方向的濃煙漸漸變小,喊殺聲也听不見了。天上的紅霞依然紅彤彤的,將整個京城染成腥紅一片。這一幕落在山上的百姓眼里,更是給這次宮變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私下里都在說這是老天爺在收大奸大惡之人了。
誰是那大奸大惡之人?當然不是今天過後還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啦。
采苓听了心中只覺得很諷刺。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古人誠不欺我也。
日頭漸漸偏西,采苓靠在絮兒身上打了一會瞌睡,被涼風吹醒,得知李玉樓還沒回來,不由心急如焚,甩開絮兒的手踉蹌奔到崖邊,雙腿在裙子里微微顫抖。
不要,千萬不要是那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