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第一本,上面的照片赫然是一男一女的合影。
男的長相一般,表情嚴肅。女的,呃,熟悉的五官,分明是她本人,只是一臉清素,不施粉黛,頗有些清湯掛面的架勢,一頭烏黑長發整整齊齊的束在一起,斜搭在肩側。
這不可能,打從她入了大學起,就從沒在外人面前素顏過,那得多遜呀!就算是PS,這,這也太逼真了。
蘇傾城愣愣看著照片下面並列在一處的兩個名字,眼前猛然一亮。
徐安易,蘇一笑。
蘇一笑?她叫蘇傾城,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她們不是同一個人,一定是哪弄錯了。
「這不是我。」蘇傾城認真的看著小男孩。
「不是你是誰?」小男孩同樣板著臉盯住她。
「我不叫這個名字。」蘇傾城再次試圖說服眼前明顯有些固執的小男孩。
「你叫蘇一笑,我老爸叫徐安易,我叫徐虔誠,如果你還想繼續裝失憶來逃避做晚飯,那麼,我覺得,或許你應該等我老爸回來再這樣。」徐虔誠雙眼輕眯,小手快速從蘇傾城手中奪回結婚證,在她眼前晃了晃︰「不過,我不覺得那樣,于你而言會有什麼好處!」
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重新走向樓梯。
該死的!
蘇傾城從沙發上木然的站起身子,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只覺太陽穴越發的疼,從小時起,只要緊張或者難過時,這個器官總會叫囂著抗議。
下意識的抬手想拿手機,這才發現她竟然將皮包丟了。
混蛋!一定是在夜店時弄丟的!那個竟敢用刀捅她的家伙,她一定要讓他好看!
憤憤的罵著,蘇傾城視線無意中落在身上的深藍色長裙上,抬手捶打沙發的動作,驟然停止。
素淨的雙手模上裙擺,手心一陣凹凸不平,竟然是件起球的便宜貨?盯著手上的指甲,她突然開始不安,她一向喜愛做美甲,雖然也曾素過,但一直都會修剪的很是漂亮。
是誰竟然敢趁著她暈倒時將她心愛的指甲,剪成了這樣?
貼著肉皮的指甲旁生著明顯的肉刺,手指粗糙不復往日的縴滑。
眉頭緊蹙,一眼看到沙發扶手旁的電話,她顧不上心中的震撼,忙湊過去,拿起話筒,快速撥了一串數字後,將電話挨在耳朵旁。
嘟……嘟……
听著電話接通後等待的聲音,蘇傾城不禁焦急自語︰「祖父,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呀!」
她打從有記憶起,就一直跟隨在祖父身邊,父母于她而言,只是一種記憶深處的稱謂。雖然據說他們是在她一歲時因為車禍逝世,但在她心中,親人的位置上,唯一的存在,便只有她的祖父。
「喂?」
電話那頭終于有人接听了。
蘇傾城听著陌生的女人聲音,微微一愣,家里又換保姆了?不會呀!那個中年女人不是干的還不錯麼?
「喂,讓我祖父接電話,我是蘇傾城。」
「蘇傾城?小姐,你打錯電話了吧?」電話里的聲音透著一絲疑惑。
打錯電話?蘇傾城重又看了眼電話顯示器上的號碼,沒錯呀!
「你是誰?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開玩笑,快讓我祖父接電話。」蘇傾城盡量壓制住心里不斷翻騰的怒火。
「對不起,小姐,這里真的沒有你的祖父。」電話里的聲音也有些不耐煩。
「喂!我說……」
「嘟嘟嘟……」
未等她說完,電話里便傳來斷線的聲音。
「喂!我是蘇傾城!你居然敢掛我電話!」蘇傾城瞪著手上的電話,氣得全身發抖。
將話筒重新掛好,再次拿起,她突然不知道該將電話打給誰。
祖父在十年前就已經將公司全部轉手,在家安享天年。平日里除了看書讀報,就是在院子里閑逛,因為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也走不遠。
幾年前,蘇傾城就給他買過一個當時最新款的手機,卻被祖父收在了書房,一直不曾用過。
老人家對于新時代的高科技,總是不太欣賞。
想了想,蘇傾城重又撥了遍家里的電話,甚至沒敢用重撥,生怕錯了一個數字。
半晌,電話再次接通,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里面再次傳來剛才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小姐,你又打錯電話了吧?對不起,我們這里真沒有你要找的人。」
眼見著中年女人要掛電話,蘇傾城心急之下,連忙制止︰「先別掛。」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這位小姐,你還有什麼事?」
「請問,這里真的沒有一個叫蘇岩的老人麼?我叫蘇傾城,是他的孫女。」蘇傾城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彌漫眼眶。
「蘇岩?」對方聲音里明顯有些遲疑︰「你是說富華產業的老董事長?蘇老先生?」
「是的。」听著她知道祖父,蘇傾城驚喜的連聲應答。
「可是,小姐,你是不是哪弄錯了?蘇老先生一年前就已經離世了,這幢房子也是他逝後,由律師經手變賣給我家先生的。」
「什麼!」大腦一片空白,蘇傾城連什麼時候掛斷電話的都不知道,茫然的听著電話里斷線的聲音,太陽穴如同針扎般的疼痛。
這是惡作劇麼?祖父一早上她還曾見過,身體雖然不健朗,但怎麼會突然逝世,並且還是一年前?
一,一年前?
蘇傾城驚恐的瞪大雙眼,慌亂的奔到樓梯口︰「小孩!哎!剛才那個小孩!」
半晌,徐虔誠從二樓的雕花欄桿探出頭︰「小阿姨,你該喚我虔誠的。」
顧不上他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蘇傾城急切的看著他︰「現在是2010年麼?」
「2010年?」徐虔誠愣愣的看著她︰「你在開玩笑麼?現在明明是2011年,小阿姨,我明天還要上學,你要是真不想做飯,我勸你還是想個好點的理由,一會在我老爸回家時,爭取能說服他。我去寫作業了。」
看著徐虔誠轉身消失在欄桿處,蘇傾城好容易忍住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
頹然的坐倒在地上,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
2011年?
她只是暈倒了一會兒,竟然過去了一年的時間?她親愛的祖父在一年前就已經離世了?那,那她,現在,怎麼就成了這個家里的小阿姨了?
想到那本紅得不能再紅的結婚證,蘇傾城只覺得悲從心生,抬手用力按住太陽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
一眼看到位于客廳門口的大鏡子,她揉按太陽穴的動作猛然一滯。
挪動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鏡子前。
直視著里面映出的景像,強忍住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
鏡子里的年輕女人,確實是她本人,同樣的白淨臉龐,霧氣蒸騰的雙眼,挺俏的鼻梁,以及精致的紅唇。
但又似乎不太像她。
一頭烏黑長發整整齊齊的束于腦後,干淨的臉龐不施粉黛,眼圈發烏深陷,面容憔悴,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身著一件看上去很是廉價的深色連衣裙,顯得整個人越發無精打采。
這些都是其次,關鍵的是她一向自詡為耀的妖嬈身姿,居然變成了鏡子里臃腫難堪的樣子,雖然不是特別胖,但腰月復間明顯的兩個弧度,還是刺激得她淚如雨下。
鏡子里的影像似乎受到了她的影響,跟著同樣大哭起來,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表情,一樣的絕望。
抬手緊捂住臉龐,蘇傾城頹然的坐倒在門口,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正哭得起勁,就听著一陣清脆的門鈴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伴隨著她的痛哭聲,很是押韻。
置之不理的繼續哭嚎,蘇傾城抱住膝蓋,只覺得天塌地陷一般,哭得越發悲嗆。
開關門的聲音響起,「吱嘎」聲很是惱人,蘇傾城抬起頭,掛著滿臉的淚痕,瞪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陌生的高個子男人,穿著一身高檔西服,正摟抱著一個無限妖嬈的美艷女人,兩人同樣一臉震驚的直視過來。
男人的臉漸漸同結婚證上,那個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照片融合在一處,蘇傾城的哭聲猛然一滯,看著美麗女人的腰間,正緊緊掛著的男人手臂,只覺得心里的苦楚瞬間爆發。
這算怎麼回事?她莫名其妙的到了一年之後,嫁為人婦,成為了一個七八歲孩子的後媽,這些難道還不夠悲催?她結婚證上的男人,現在居然當著她的面搞起了小三,現在是在做夢麼?!也太真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