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上,蘇傾城看著手上的文件夾,心情很是復雜。讓她用以前的形象來掙錢?這是她從沒想過,也不願意去接受的,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該再提起,但彭蕊真的只是為了掙錢麼?讀書時的彭蕊,揚著臉,倔強望著她的眼神,不斷在眼前浮現,彭蕊是真的愛著她吧,不然又怎麼會有這種瘋狂的念頭?免費讓她整容瘦身?之後呢?她又變成了曾經的她,而彭蕊則真正有了處念想吧?
想到這,蘇傾城不由打了個冷顫,借物思人?她是那個活生生的物?若是如今這個身體里的靈魂不是她,而是真正的蘇一笑,她若是發現了這個真相,會不會覺得毛骨悚然?
正胡思亂想著,皮包中的手機響了起來,徐安易打來的,听上去似乎心情很差︰「喂,一笑,是我。」
蘇傾城轉頭看著車窗外不斷駛過的景物︰「嗯。」
手機里傳來徐安易嘆氣的聲音︰「有時間麼?能不能回來一趟?我在家等你。」
蘇傾城挪了挪身子,半眯著眼楮︰「好,我到家差不多要十五分鐘,一會見。」
公寓被平姑收拾得很整潔,客廳里添置了一個小型的冰箱,暗灰的顏色。徐安易一身酒氣靠坐在沙發上,扶手旁的桌子上擺著幾個喝過的啤酒罐。
看到她來了,徐安易抬手揉按著太陽穴坐起身︰「回來了。」語氣平和,仿佛她一直生活在這里,不曾離開。
蘇傾城走過去,挨著他坐下︰「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
徐安易轉頭看著她,眼中滿是紅血絲︰「一笑,我想和你談談。」
徐安易身上的衣服滿是褶皺,頭發凌亂不堪,疲憊的樣子應該是一夜不曾合眼。看著他憔悴的樣子,蘇傾城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你說,我听著呢。」
徐安易突然拽住她的手,輕輕的放在掌間輕撫︰「一笑,我對不起你。」
蘇傾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被他握住的手。
徐安易將頭埋在她的手上︰「我昨天去見媽和和暖了,和暖這個孩子我要是不認,媽就要去尋死,一笑,我真的沒有辦法。」
蘇傾城感覺到手中滑過一絲冰涼。
「我不能看著我媽這樣,我真的看不了,但我也不想和你離婚,真的,一笑,我該怎麼辦?我不想要和暖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經有虔誠了,我不想要孩子,真的不想。我該怎麼辦?啊?一笑,我該怎麼辦?」
徐安易抬頭看著她,眼角掛著一絲淚痕︰「一笑,我們就不能不分開麼?好好過日子,不行麼?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我天天晚上都去你的臥室,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我想了很多,從我們第一個次見面開始,一直回憶到現在,一點一滴都彷佛刻印在我的心尖上,我離不開你,你就真那麼狠心麼?你不是說要陪著我一生一世的麼?你全忘了麼?」
看著他悲戚的樣子,蘇傾城重又嘆了口氣︰「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你和姜和暖已經有孩子了,這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不能打掉了,不然媽那你沒法交代。但你有沒有想過,姜和暖的孩子出世後,媽能同意讓這個孩子沒名沒份的當個私生子麼?我們離婚只是早晚的問題,有些事情拖得越晚,傷害越大。」
徐安易絕望的看著她︰「一笑,我們就一定要離婚麼?」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蘇傾城心里有些軟了,畢竟一起生活了幾個月,他也不曾真正傷害到她分毫。
任由徐安易死死拽著她的手,蘇傾城輕聲安慰︰「就算離婚了,我們也還是朋友,你若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依然可以找我傾訴,與其像現在這個冷淡擱置著,其實離婚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是最好的處理了。」
那一整天,蘇傾城都陪著徐安易窩在了公寓里,兩人默默並排坐著,各想各的心事。
蘇傾城想了很多,從成為蘇一笑的第一天開始仔細回憶了一番,突然察覺原來在她的心里,徐安易並不是一丁點的地位也沒有,畢竟一起生活了幾個月,雖然吵過鬧過,但也正因為這樣,徐發易于她而言,已經算是了一個相處模式很奇怪的朋友。
看著徐安易滿心痛苦的樣子,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她不知道,若是真借著姜和暖的這股東風和徐安易離婚了,她今後會不會良心不安。要是今後徐安易發現姜和暖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為了一個目的,拼命不斷的撒謊,會不會恨惱的生活。
一直沉默的徐安易突然開口︰「一笑,我同意,我們離婚吧,若是今後你有什麼需要我的,我一定全力幫助你,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徐安易簡單的一句話,將蘇傾城心里的一絲愧疚徹底擊碎,她想過,若是徐安易依然舍不得放手,她索性就將姜和暖假懷孕的事情全盤告訴他,離婚的事再另想辦法。但此時看著徐安易一副好容易下了決心的樣子,她再沒有了這些憐憫的情緒。
男人永遠都是這樣,可以為了任何理由舍棄所謂的感情。若是他真的還愛著蘇一笑,又怎麼會和姜和暖有著藕斷絲連的縴絆呢?
蘇傾城看著他,平靜的點了點頭︰「我等著你的離婚文件,明天有時間就去辦了吧,這種事越拖事越多。」
徐安易一直低著頭,像個罪人一樣,見不得人。
離開公寓,蘇傾城想了想,打車去了醫院。
蘇母身體越發健朗了,蘇傾城過去時,她正靠坐在床上指揮著蘇父將買來的水果削皮。
蘇母一看見她,臉上立刻滿是笑意︰「你倒是會掐時間,知道有好吃的,立刻聞著味就過來了。」
蘇傾城陪著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蘇父笑眯著眼楮︰「得咧,我姑娘一來,這隻果你這個老太婆是沒機會吃了。」邊說邊將隻果別在水果刀上遞給蘇傾城。
蘇傾城伸手接過來,看著氣色明顯見好的蘇母︰「今天看上去氣色不錯,身體感覺好多了吧?」
蘇母眉開眼笑︰「可不是這周末就能出院了,也不知道我走這麼多天,商場里的事怎麼樣了,現在全靠你爸沒事去開會店,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賣女士內衣,實在不方便,這都好幾天了,也沒賣出去一件。對了,你工作現在怎麼樣了?昌瑩上午時給我電話,一听我住院,中午就趕過來了,這些水果都是她買的,這孩子真是有心,我一看她就喜歡的緊。」
蘇傾城笑著拉住蘇母的手︰「我現在和她一起住在她哥那。」
蘇母微微一愣︰「昌瑩她哥?你和徐安易分居了?」
蘇傾城看著蘇母︰「一直也沒倒出空和你說這事,我明天和徐安易去商討離婚事項。」
蘇母臉色有些不快︰「怎麼,徐安易知道那個小三沒懷孕,還要和你離婚?」
蘇傾城忙壓低聲音︰「沒有,他不知道,昨晚上姜和暖約我,呃,婆婆一起吃的飯,把這事說了,我婆婆當時打電話叫我過去,我沒去,告訴徐安易了。今天他找到我,和我簡單談了下離婚的事情。」
蘇母有些生氣︰「活該他們老徐家上當受騙,為了這麼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害我女兒遭了多大的罪?我倒在等著看他們以後怎麼雞飛狗跳的生活。」
一直沒說話的蘇父,將新削好的隻果遞到蘇母手里︰「吃吧,別人的家你這麼來勁干什麼?這都要離婚了,好聚好散,好聚好散。」
蘇母瞪了蘇父一眼︰「好散個屁,當初我就不同意嫁那小子,果然不出我所料。」說著看向蘇傾城︰「這離婚協議,你可能好好看清楚了,他們老徐家不仁在先,我們說什麼也不能再吃虧了。」
離開蘇母的病房,蘇傾城走到醫院門口,想了想,又拐了回來,直奔著季雨和徐虔誠的病房走去。
季雨正挨著徐虔誠坐在病床上,一走吃著外賣的套餐。
蘇傾城擔心的看著她們手里油膩的食物︰「身體還沒恢復,吃這東西能行麼?」
季雨看著她,笑著眯了眯眼楮︰「沒事,在這住了好些日了,嘴里怪沒味的,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蘇傾城看了眼看著她的徐虔誠︰「想著過來看看你們,反正也沒什麼事。虔誠,身體好些沒啊?昨晚上你女乃女乃還問你,挺關心的。」
徐虔誠喝了口飲料︰「小阿姨,我老爸怎麼一直沒過來啊?是不是他工作又開始忙上了?」
蘇傾城點了點頭︰「嗯,最近有點事,你老爸正處理著呢,估計完事後就能來陪你了。」說著偷偷給季雨使了個眼色。
季雨心領神會,放下手中的食物︰「虔誠,你先吃著,媽去護士那問問下午的體檢時間。」
蘇傾城忙配合的站起身︰「我陪你一同去吧,排隊人多,我還能幫著你站會。」
跟著季雨一前一後的走到走廊一側的休息長椅旁,蘇傾城挨著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