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氛圍,不知不覺間,蘇傾城睡足了二個小時,才漸漸轉醒。
孫從安敲門輕喚著她的名字時,她正趴在窗台上眺望著外面如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寬敞馬路。
轉過頭,孫從安依然笑得溫和︰「醒了?」
蘇傾城點了點頭,從窗台上直起身子︰「對不起,我……」
孫從安打斷她的話︰「收拾一下,領你去個地方怎麼樣?」
蘇傾城微微一愣︰「去哪?」
孫從安笑著眨了眨眼楮︰「美容院。」
全身只搭著件敞口的白浴衣,蘇傾城有些不太習慣的看著正為她做著皮膚護理的醫師。
醫師很年輕,皮膚極其白女敕光滑,縴細的指尖涂沾著昂貴的精油,很認真的按揉著她的穴位。
雖然以前她經常會到這類地方進行皮膚護理,但現在看著那樣美麗的一雙手,在她滿是脂肪贅肉的肚子上游走,一種莫名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閉上眼楮。
來時的路上,孫從安極關切的告訴她︰「他有這家美容院老板贈送的美容卡,剛好兩張。因為不是花錢來的,也不需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盡管去享受就是,女人對于皮膚的護理總是不能大意的,並且這里還提供免費的化妝和服飾搭配指導。」
蘇傾城接過孫從安遞來的美容卡,上面極美麗苗條的年輕女人,仿佛集全部優點于一身,讓人移不開眼。
「以後有時間就常來這里,全當是幫我消費了,不然這卡放著也是浪費。」孫從安轉著方向盤,語氣輕快。
蘇傾城收起美容卡,轉頭看著他帥氣的臉龐,到嘴的話生生咽了回去。這個美容卡他那個姐姐也是有一張的吧?那個姐姐真是個幸福的女人,換了誰能有這樣一個弟弟都是極幸運的事情。
醫師輕拍了下她的手臂︰「可以起身了。」
蘇傾城依言站起身,就見醫師手里拎著一個中號的紙袋︰「這里面是護膚品和按摩膏,里面一套四瓶的是管理腸道的治療藥,按時服用對于調節體型很有幫助。」說著從袋子里抽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這上面是飲食調理餐單,每天要照著這上面的要求進食,這樣才能達到美顏的做作。」
蘇傾城接手接過來,忍不住出聲詢問︰「我沒事就可以過來麼?那張美容卡可以使用幾次?」
醫師疑惑的看著她︰「小姐,那張美容卡,只是這里的會員卡,並沒有使用限制,來這里進行皮膚護理,只要充費是可以隨時過來的,沒有時間限制。」
蘇傾城微微一愣︰「要定時充費麼?」
醫師仿佛看到怪物一般︰「當然,這里又不是免費機構,倒不用隨時充值,可以一次**付一筆錢,卡里面的錢快要用完時,我們會打電話進行通知的。」
蘇傾城點了點頭,從床上坐起身系好腰帶,照著醫師的要求去更換衣服。
拎著沉甸甸的紙袋走出美容院,蘇傾城一眼就看到停在門前的汽車里,孫從安正躺靠在駕駛位置上閉目養神。
走過去敲了敲窗子,孫從安猛然坐起身,眼神有些茫然的看著她,頓了頓,才似反應過來,臉上重又掛起溫和的笑意,幫著她打開車門。
蘇傾城剛坐上車,孫從安微笑看著她︰「感覺怎麼樣?」
蘇傾城轉頭看著他,剛睡醒的緣故,孫從安的眼楮滿是紅血絲,睡意朦朧的眼神和微微冒油的臉龐,越發襯得他透著絲可愛感,同之前的溫文爾雅完全不一樣。
蘇傾城看得呆了,直到孫從安突然移開視線,這才猛然醒悟,不禁有些尷尬的故意大笑兩聲︰「呵,呵呵,挺好的,皮膚也好了不少。謝,謝謝你了。」
孫從安似乎有些不自然,只是訕笑著模了模鼻子,起動了汽車。
接到徐母電話時,蘇傾城正獨自坐在公寓樓下的超市里,考慮著還要不要回到趙恆的那個家。
徐母笑得極和善︰「一笑啊,在哪呢?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在海鮮酒樓那訂了位置,天氣有些涼了,吃火鍋吧?還熱乎些?」
蘇傾城眉頭輕皺︰「嗯,好。」
手機里傳來徐母隱帶遲疑的聲音︰「就你一個人來吧,安易工作忙,就別打擾他了。」
蘇傾城暗暗嘆了口氣,應著掛了電話。
等她趕到飯店時,徐母已經坐在里面的包間等著了。
一身最新款的秋季新裝和脖子上那串晃得人睜不開眼楮的鉑金項鏈,襯得徐母整個人越發華貴。
徐母笑眯著眼楮,語氣很是客氣︰「突然約你出來,會不會很唐突啊?」蘇傾城看著徐母一臉假笑的樣子,扯了扯嘴角︰「不會。」
徐母點了點頭,對于她拘謹的態度不以為意︰「我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想談談你和安易的事情,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有話直說了。」
蘇傾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徐母。
打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對于眼前這個姿態優雅的女人,就沒有過一丁點的好感,無論是她的言談,還是那雙總帶著尖銳精明感的眼楮,都讓她打從心眼里不舒服。
徐母喝了口溫熱的茶水︰「其實我也知道,安易在這件事上挺對不住你的,所以你們要離婚,我也不再反對了。」
包房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拉開,服務員端著菜盤適時打斷了徐母的話。
等著服務員擺好菜,徐母一邊張羅著蘇傾城吃菜,一邊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一笑啊,關于離婚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蘇傾城沒有應答,只是看著徐母。
徐母微笑著幫她夾了些菜︰「其實女人離婚以後並不像外人想的那麼難,你還年輕又沒有孩子跟著累贅,將來要是再婚,也不是什麼難事。安易這孩子是挺不對的,無論怎麼樣,都不該在結婚時還這樣,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知道,和暖肚子里的孩子是安易的,這是錯不了的。其實我們本不該要這個孩子,但他畢竟是條生命,我們也不能隨意宣判他的命運,是吧?」
蘇傾城直視著徐母︰「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徐母輕笑出聲,火鍋繚繞的熱氣遮掩住她眼角嘲諷的輕蔑︰「你也知道的,你和安易結婚兩年也沒懷上孩子,現在這個孩子我和安易的爸爸是說什麼都不忍心傷害的,自然也不能讓他一出生就成了被人嘲笑的私生子,我原還想著這事該怎麼同你說,現在你們主動提起,我也就……唉……」
徐母嘆了口氣,有些同情的看著她︰「現在這世道,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沒有錢,在這個世上想生存那是及其不易的,何況還要養活兩個孩子。安易公司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前兩天還听和暖說有個什麼競爭公司,把客戶都搶光了,現在還欠著銀行的貸款……」
蘇傾城看著徐母一張紅潤的嘴唇不斷張合著,眼前不由一片昏花,她極其厭惡現在這種情況,好像她是前來討債的債主,逼迫著一戶極貧困的人家上繳錢財一般,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徐母一口一句的和暖,親熱的語調,讓她不禁想起季雨之前說過的話,再听著徐母一連串不停頓的訴苦,不由一陣心煩,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用力拍了下桌子,只是徒勞的想制止徐母絮叨個沒完的話語。
徐母正說的起勁,被她突然用力拍打桌子嚇了一跳,瞪著眼楮看著她︰「怎麼了?」
蘇傾城看著徐母一臉震驚的樣子,嗓子突然有些發癢,不由輕咳了兩聲。幾乎是剛有了這個念頭,她身子便控制不住的輕顫一下,醫院王姐刻意若無其事的樣子瞬間浮現在眼前。她原本被徐母念叨著有些混沌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明。
她現在是個艾滋病潛伏患者,雖然還沒有確診,但她並沒有過多的僥幸心理。如果真得了這個病,那她還能活多長時間幾乎是屈指可數的,一個即將面對死亡的人,還有什麼好在意的?面子?自尊?不,這些都變得不再有任何意義。她需要為她所在意的蘇父蘇母爭取到所有可以得到的利益,這些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同她沒什麼關系。
眼前的徐母來者不善,目的很明顯,只為了錢。這個不算精明的女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徹底激怒了原本心思淡泊的蘇傾城。
徐母明確的向她宣告,她要勸說蘇傾城徹底放棄徐安易的財產,而她這樣做的理由竟然是想要撫養姜和暖同徐安易所懷的私生子。
這件事蘇傾城覺得無論是于她還是蘇一笑而言,都是一種無言的挑釁,頗有種欺人太甚的意思。
徐母顯然沒有看到蘇傾城反常的舉動,只當她是不小心踫到了桌子,一如往常的不討喜,不禁繼續碎碎念︰「听安易說你已經搬離公寓了,我打算安排和暖過兩天住進去,她說不嫌那是舊房子,畢竟安易公司也不景氣,能省就省。這孩子倒也是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