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冰涼,手指細長。九郎的手我握過太多次了,他的指關節上微微有薄繭,手掌溫熱,絕不是這樣的。
風吹過他的發,卷曲如同波浪。我渾身僵硬,脖子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狐狸的手模索到我臉上的面具,隔著面具撫模著我的臉頰。他慢慢的模到面具邊緣,我忙捉住他的手。
「別,狐狸。」我出口阻止了他。
他的手頹然垂下,然後抱緊我的腰。力道雖然重,卻不會讓我感到窒息。狐狸的頭埋在我的肩上,我覺得于禮不合道︰「狐狸••••」
他打斷我的話,聲音有些哽咽道︰「就一會,讓我抱抱你。」我心軟了,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
江濤拍打這堤壩,風里帶著濕潤的水汽,無端端的潮濕了我的衣服。狐狸的懷抱很溫暖,不象他的手指,那麼冰涼,冷得感覺象是冬日里的雪水,化了非要蒸騰走你所有的熱量,然後還打濕你的衣物。
又過了會,狐狸環住我的手慢慢松開。然後,溫暖的體溫慢慢離去。我看著江邊的浪濤,驟然狂烈起來,拍打著堤壩,像是要沖破它一樣。風里傳來嘆息聲,不知是我的還是狐狸的。我微微感覺心里有什麼地方像是猛地被針扎了一下,疼得我留下眼淚啦。
我回過頭,暗夜里那有種一頭卷發的人已經不在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浪濤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然後,從黑暗里慢慢走出一個人,帶著面具,白玉的發冠,那上面的藍色寶石印著江水熠熠生輝。
他的手模上我的臉,一下把我面具揭下來。然後,將我攬入懷里。他身上是好聞的墨香,帶著蘭花的香味。我附在他懷里哭泣道︰「為什麼才來,我還以為你找不到我了!「
他拍拍的背,溫柔道︰「我不是來了麼。」
我猛地推開他,不是九郎的聲音。是誰?
他被我推開,也不生氣,拿下自己的面具,是白玉堂!他笑眯眯的望著我︰「我不是來了。為何推開我?」
「你知道我等的不是你!」我生氣的去奪我的面具,打算重新戴上。
他避身一閃,躲過我,然後拉住我的後領,將我拉到他面前,俯子,仔細的觀察我懶懶的帶著笑意說︰「哭了?看來你同你那九郎的感情也沒你想的那麼堅不可摧嘛!先是為了狐狸哭了,如今又將我錯認成你的情郎。我要是你的情郎必然是要傷心流淚了。」說罷還捂著心口,做出一副肝腸寸斷的傷心模樣。
「你!」我氣結,「你都看到什麼了?」這家伙一直都在後面偷窺,難道他一直在跟蹤我?
「沒看到什麼。不過看到你和揚州第一公子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場面。」白玉堂雙手環胸,一臉我什麼都看到了的樣子。真是欠揍!
「你跟蹤我!」我質問他,氣的瑟瑟發抖。被他看見了這種場面,必然是要掀起大風浪的。不知道還要鬧出多少是非來。
「沒有,我同你是姻緣天注定。萬千人海里找著一個心儀的姑娘,沒想到那便是你。你看看,你的面具也被我摘下了。不如就和我在一起吧。我必三媒六娉將你娶進門,遣散所有府中姬妾,只有你一人可好?」他的聲音在江風里听得有些朦朧,但是還是不由得讓我吃了一驚。他的神情嚴肅,像是真的在立誓言一樣。
如果我是那平常女子,也許真的會感動。可惜,白玉堂,在見識了你的真面目之後,我怎麼可能還是相信你的話。從一開始便是有目的的人,怎麼會讓我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呢?
「怎麼找到我的?」我不去理會他的惺惺作態的誓言。歡場里的老手不知和多少女子說過這種話,還來對我用,我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女子。做人做鬼加起來都不知道幾百歲了。怎麼還會上你的當。我嗤笑的看著他,面露鄙夷。
他見誓言起不了效果,模模鼻子道︰「還顧我做什麼?你的九郎怕是成了別人的了。」
事關九郎,也顧不得是真是假,我焦急的問︰「怎麼回事?你知道什麼?」
「你的九郎方才拉著一個不知名的女子,也來到江邊了,就在不遠處。你再過去幾步就能看見他們了。」白玉堂將面具取下來,塞到我懷里。
我看看懷里的面具,又看看他︰「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說著將面具要扔到江里。
「沒打什麼鬼主意。就是想提醒你,你的身邊的人並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他若有似無的笑容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雲歸來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人若傷我者,我必雙倍返之。」我一字一頓的說著,咬牙切齒。白玉堂不要來動我的人,不然無論你做什麼,我必然會從中攪得你不得安寧。
他搖搖頭嘆息︰「你還是沒懂,那天晚上我所說的話。在面前的敵人不是敵人,真正的敵人是在暗處里給你致命一擊的人。」
我不解的看著他,他到底在意指誰?狐狸?還是其他人。青桐亦或是菊花香里的小倌下人。
他轉過身不再看我,自行向前放走去。我跟在他身後。
過不久,隱隱看見有燈光在河堤旁,然後是兩個人的身影在暗夜里模糊不清。再走近幾步,能夠听到男子的說話聲。
「是你麼?我還以為找不著你了。」是九郎!那女子是誰?
我正思考著,九郎的聲音響起。溫潤如同一枚上好的玉,嗓音似七弦琴一樣,悠揚深遠。君子如玉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必九郎就是出自深山里的一塊上好的天然而成的玉。
但是為何,怎麼會把我認錯呢?那女子到底是誰?我按耐不住疑惑,心焦的小跑起來。白玉堂卻拉著我道︰「且看看,你那情郎是不是同你一樣也會認錯人。」
他將我的嘴捂住,和我一同藏身于一顆湖岸邊的垂楊柳後。我們同他們相距不過兩尺,很快九郎就發現我們的氣息。
「那里的是誰?」他說著就要走過來。
白玉堂清了清嗓子,變作一個女子嗓音道︰「是九郎公子麼?我同我的情郎在此次相會,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接著又變作一個渾厚的男子嗓音道︰「九郎公子,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同我的心上人好不容易有此想見的機會。還望九郎公子莫要打擾我們。」
這貨自導自演的很歡樂嘛!又是男又是女的,他若是去做口技藝人也能混口飯吃。不過,他堂堂一個將軍怎麼會這種活?想著我帶著探究的眼神看向他。他沖我揚眉一笑,手指摩挲著我的唇瓣,低聲說︰「想知道什麼,我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我未來的夫人。」
我笑,和一個騙子打交道,得到一就是一堆高伎倆的謊言。我從來都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
九郎仿佛是安心了,又轉過身去想要揭那女子的面具。我心內鼓動道︰快揭啊!看看吧!那女子不是我。
那女子搖搖頭,伸手來揭下九郎的面具,確定是九郎之後,便捉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我頓時怒火中燒,心內大叫︰你個笨九郎,你也不睜大眼看看那女子是我麼?怎麼就讓她得了手了。
白玉堂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嘲諷道︰「看看吧,你那情郎也不是找不到你。」
我再也按耐不住了,掙月兌白玉堂的手,從柳樹後走出來,道︰「九郎!」
這一聲傳出,九郎立刻轉過頭,看見是我,馬上甩開了那女子的手,厲聲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