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行雲流水般的行書寫著︰真戲假作。
這麼落拓的字,在紙上像是要飛了一樣,飄逸清爽。看不出來,他還有這一手。平日里真是小看了他,我這麼想著。漸漸的有了把握,也不似當初的慌亂,心里的波濤慢慢被平撫下來。
冷靜想想,其實這事情還是有解的。不過,正如同狐狸所寫的麻煩了許多,可是也算是個法子。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按著狐狸給的主意先來了。
心里想好計謀,腳下便加快腳步。石子路本來就不平,今日我又是穿了華麗的席地長裙,走得疾了,容易摔倒。果然,在一個路的彎處,我的腳磕在了一旁的石子上,突然崴了一下。疼痛尖銳的從我的小腿上傳來,我腳一軟,跌倒在地。
「哎呦~~~~」尾音長長的,是女子的嬌滴滴,柔媚媚。這聲音象極了我住得對面青樓老鴇見到客人的第一句話,哎呦,柔腸百轉,心內都是麻癢。我听了,頓時人都會站不穩。
這樣的聲音在這漆黑的眼里,隔著千萬人,像是一縷青煙一樣,悠悠的就能飄至人心里。我在心里暗自期待著︰姬流觴,你快過來呀
這地上的石頭硌得我腿疼,何紛飛跟著我,離我最近,立刻匆匆跑來。一路上腰間的鈴鐺脆生生的叮鈴叮鈴的想著,粉紫色的裙擺飄起了,隨著腳步,露出內襯的乳白色里裙,行走間自然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沉靜和秀美。
那海棠朱紅,我跌在它的灌木叢下面。一根白玉的手指挑開花朵,撥開灌木葉子,黑色的發絲想塊上好的緞子,幾縷細細碎碎的落在了手臂上。抬頭望去,他的眼里帶著些許的責備,卻更多的心疼,像是井水溢上來,溫柔繾綣。
朱明微微曲著身子,伸出手來,笑容像是那暗夜里的千夜曇花一樣,靜靜的綻放,明明是樸素無華,可生生看出些妖嬈來。
我的手搭上他的手,借著力一下站起來,還未站穩,腳踝處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半面身子一軟,沒有支撐,幾乎要倒下去。一陣龍延香,而後一雙手將我由腰托住,我連忙用手抓住那人的脖子,穩住自己的身體。
「十四,怎麼這般不小心?」姬流觴也是略顯責備的看著我。
「走得急了,不小心崴到腳。這回可走不了了。你們先去吧。我由著小廝一個人扶著去花園里歇著。」我嘆一口氣,無奈的說著,眼楮卻一直望著那曇花園子的方向,明顯的戀戀不舍的模樣。
姬流觴看我皺著眉,一邊裝作懂事理的嫻靜模樣,一邊又難以掩蓋眼底的失望,隨即哭笑不得的說︰「你啊,你啊。來,讓我背著你走吧。」說完,便蹲在地上,露出他寬厚的背脊。
「姬流觴,這麼些人在看著呢就算是你不要臉,我明日還得出門呢」我一下子羞了,啪的一下拍在姬流觴背上,惱怒的說道。
「十四,別和我說你在乎那些東西。我可是知曉的,你平日里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整日的在院子里弄花草。還出門,你整一個大戶人家里的沒見過世面的小妾,怕是連揚州的好地方都沒去過吧。」姬流觴也不生氣,受了我一記排山倒海,仿佛是撓癢癢一樣站起來,依然是笑得春風滿面,嘴里卻是十分惡毒的話語。
姬家人的嘴巴果然是厲害,男子更比女子強
「姬流觴,你果真是無恥,還偷著監視我。」這菊花香里的狀況照例來說不會有所泄露。可是怎麼會讓姬流觴知道呢?定然是他派人監視了我
姬流觴看我臉上不對,連忙解釋︰「沒有。只是,你隔壁的那家茶樓是姬家的產業,每日里,我叫他們特意留意你的行蹤而已。」說著,他聲音越來越小,而後悄悄的撇了我一眼,見我臉色不是太壞,才如此慢慢的恢復如初。
人群從我和他身邊川流而過,賓客都低頭不看我們,從我和他身邊匆匆而過。最後,這里只剩下,朱明何紛飛我還有姬流觴這四個人以及站在一旁提著燈籠的小廝。
「紛飛,你同朱明先行一步。我們隨後就來。」我幫何紛飛捋了捋發絲,沖她微微一笑。
何紛飛以一種了然的神態,掃視著我和姬流觴,而後眼里閃著精光,明顯一副誤解很深的樣子。朱明眉頭微蹙,明顯是不贊同我的做法。我倒是奇怪,從前也不見得他會對我的命令做出何質疑,如今倒是更加有主見了看來同何紛飛在一起,也不是沒有神馬改變嘛。
「知道了,姐姐。」何紛飛賊笑著,一雙明眸笑成一條縫,她今日穿著藕粉色的長裙,腰上系了一個寶石瓖的布腰帶,束得她的腰更加的不盈一握,前面繡乳白色的梨花,真個人好似是一條叮咚作響的小溪流,清澈歡快。
朱明跟著何紛飛輕快的腳步,半拉半扯的被帶走了。
還剩一個小廝留在這里,姬流觴也知道我故意遣走朱明和何紛飛有話和他說。他便沖著那小廝說道︰「你也可以下去了。」小廝將燈籠留下,也跟著人群去了。
現在四下沒有了人,本來可以不顧及,可是話卻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我低下頭,不知如何說起,也不是如何同他說。我知道今日的話說出口,姬流觴乃至姬家都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可是,卻不得不做。
我的喉嚨干澀,勉強吐出兩個字「流觴。」
姬流觴依然微笑,那笑容卻讓我的心像是有針一下一下的扎著。
半響,我不說話,姬流觴善解人意的開口說︰「十四,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知道你的煩惱。」一句話,頓時讓我心驚。我充滿防備的看著他,想不到他竟然能知道我的憂慮。這謀反之事,他如何會知道?齊王的準備是極為保密的,不然狐狸也不會才查到。
放輕松,大約,姬流觴不知道。也許,他說的是其他的事情。在心里暗自告訴自己鎮定,而後我調笑著問︰「你說,我在煩惱什麼?」
兩個字鏗鏘有力「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