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月走到石壁旁,將袖箭拔了出來,心念飛快一轉,眼前如果出不去,那麼自己也只好前進了,而且如果這里有什麼要命的東西,也不必煞費苦心的將自己引到里面,在這里就可以直接將自己干掉了,畢竟,只一個暗天波動眼就不是自己能夠應付得了的。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闖一闖盡快出去,他等得起,可是薛婉蝶那邊剩下的時間可是不多了,而且自己還有保命的絕招沒用呢。想到這里,雲中月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稍稍定了定心思,便走進了白玉門。
剛走進白玉門之後,雲中月便感覺眼前一暗,可能是這里面沒有人來過的關系,雲中月在這里一點活的氣息都感覺不到,相反的,這里的一切都帶著沉重的歷史氣息,置身其中,仿佛踏進了另一個時空一般。平靜了一下紛亂思緒,雲中月掏出一枚火折子,將周圍的長明燈點起。
光線在這間殿里面顯得有點詭異,牆壁上黑漆漆一片,燈火照在上面連一點反光都沒有,昏黃的燈光只能照出殿內的大概。雲中月心中明白,已經到後殿了,再向里面走,就是墓主的安寢之地。
忽然,室內一陣輕風吹過,雲中月便感到心中一涼,只見一只巨大的鐵鉤從自己胸口透出,滾燙的鮮血濺了自己一臉,不可置信的模了模胸口,還從來沒有人能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接近自己,這…這到底是…
雲中月猛然一驚,胸口的傷口驀地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模了模自己的臉,也沒有任何血跡,輕輕搖了搖頭,雲中月正在考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听到頭上又傳來「咕唧」一聲笑,猛的抬頭一看,雲中月正對上一雙巨大的眼楮。
雲中月登時立在當場,一只足足有幾十丈高的赤色魔物,張開了雙翅,拖著九條觸手,火紅的眼楮盯著這一闖入的不速之客,正猙獰地從岩壁里飛出來!
剛才利器透體的感覺就是這東西散發出的有如實質的殺氣所造成的幻覺!
「這是…上古邪靈?!」雲中月正待抽身飛退,卻忽然發現了一些蹊蹺。這龐然大物雖然呼之欲出,可是卻一動不動的懸在天蓋之上,原來,這巨大的邪靈被一層漆黑色的水晶包裹,一動不能動,只有眼珠可以微微轉動而已。
然而就算如此,雲中月也不敢妄動,畢竟這東西不是個擺設,自己只有它半個腦袋大小,天知道那封印水晶是不是結實,一旦把它惹毛了自己跑都沒地方跑。
雲中月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小半步,而邪靈的眼楮也緊緊的跟隨自己的身影轉動,仿佛看穿了對方要跑的意圖,邪靈的瞳孔猛然放大,將他的身形牢牢鎖住,雲中月頓時感覺自己陷在了沼澤之中,想再移動腳步,可身體仿佛灌鉛了一般沉重,微微動了動手指,雲中月費力的伸手向背後模去。
「孩子,不用怕。」一道好听的女聲響起,帶著某種讓人心神寧靜的力量。
雲中月心中一驚,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一個一身白衣素顏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正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雲中月不由得暗暗叫苦,這麼個地宮,怎麼總能無聲無息的冒出些什麼東西,而且眼前這位‘姐姐’雖然表面看起來無害,可是一身白衣,身後又是黑漆漆的古墓,任誰都會胡思亂想吧?!雲中月只覺得這女人只差在自己腦門上寫出「我是女鬼」四個大字了。
「好了,阿纓,別難為他,他不是壞人。」白衣女子開口道。
上面的邪靈又深深的看了雲中月一眼,隨即收起了精神壓制,轉眼看向白衣女子,眼神變得溫順許多。
「你不用怕,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算起來,你是三百年來除了赤凰外唯一一個進到這里來的人了。」白衣女子淡淡道。
「哦,原來如此,謝謝…等等!三百年?!你是說你在這古墓里待了三百年?!你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本來眼前的人放了自己,讓自己的心緒放松不少,因為對方身上毫無戾氣和殺意,有的只是令人安心的溫和氣息,可是一听後面半句,雲中月失聲。
「鬼?呵呵,」白衣女子開口輕笑,「我是冥靈,不過,嚴格來說,也算是鬼吧。」
雲中月兩腿一軟,差點沒直接跪到地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眼前的女子竟然大方的承認自己是鬼,上面還有個上古凶獸,自己可真是造孽啊~竟然跑到這麼個地方了。
「你…你…」雲中月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白衣女子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由失笑,「我叫溪風,你就那麼怕鬼麼?那你是怎麼有勇氣來到這里的?」
溪風?這名字听著有點耳熟,然而來不及想那麼多,雲中月咧嘴干笑了一下,「我…那個…我是不小心誤入此地~溪風前輩…你這是…怎麼會在這里…?難道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麼?」
溪風看了看雲中月,「我在等一個人。」
「等人?跑到這大古墓里等人?而且還等到死?!」雲中月不解。
溪風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墓室,眼中帶著化不開的溫柔,「是的,我在等他醒來。」
雲中月順著溪風的眼光看去,那里面不是陰陽殿嘛!是墓主安息的地方,我的天,竟然跑到人家的墓里去等,看來眼前的‘姐姐’也夠專情的。
「額~溪風前輩,里面的…是你什麼人啊?」雲中月小心翼翼的問道。
溪風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深沉,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他是我的徒兒,同時,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徒弟??
「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說給你听。」溪風笑了笑。
雲中月也對此比較感興趣,立刻伸直了耳朵。
三百年前,我是當世劍聖,一直游歷于大漠和光華王朝中,一路游歷的同時,也見識到了大千世界的風景。
一次在路過息風郡的時候,我正在一家客棧里吃飯,只听見樓下傳來嘈雜的人聲和戲謔的笑聲,忍不住向大街上一瞧,便看到了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將一個倒在地上的人踩在腳下,嘴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許是當時是鮮衣怒馬的年齡,我放下手中的筷子走了出去想要湊個熱鬧。
在人群的外圍,一個華麗衣衫的胖子正抱著一只卷毛小狗,邪笑著看著倒在地上的人,走近一看,在人群中央的人是一個衣衫破爛的孩子,幾個家丁嘲笑道︰「不開眼的小鬼,連我們老爺的狗飯你都搶,我看你真是天生賤命,不想活了。」說著,一個家丁狠狠一腳踢在孩子的肋下,倒在地上的孩子悶哼一聲,卻沒有申吟出來。
我看到那孩子的目光中閃耀的著不屈的光芒,那樣清亮的眼神,只看得一眼,便在心中升起憐惜之意。
這就是我們的初遇,他那時如同小獸一般倔強,雖然很弱小,但是卻不肯吃虧,我將欺負他的那些人教訓了一頓,便帶他回了客棧。
坐在飯桌前,看著對面沉默不語卻又狼吞虎咽的孩子,我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憐愛,輕輕的撫了撫孩子的頭發,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流光。」孩子簡短的回答。
對上這孩子的時候讓溪風有一瞬間的失神,只是因為…這孩子長的太漂亮了,而看發色體型卻不是鮫人,雖然還小,卻能感覺到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股堅毅的氣息。
擊空明兮朔流光,竟然是這樣好的名字,我繼續問道︰「那,你的父母呢?」
「死了。」孩子還是簡短的回答,仿佛是在說天氣一樣稀松平常。
我當時就在想,果然是不願意和其他人交流啊。
「你會武功?」那孩子當時猛然抬起頭看向我。
我不知道流光為什麼會這麼問,只是淺笑著點了點頭。
「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只要你教我武功,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他當時是這樣說的。
我問他為什麼要學武功,他說只要他會武功,就不用再和狗搶飯吃。我當時驚呆了,想不到他竟然會是為了這樣的理由。
我當時模了模他的頭發問他︰「武道的修行是很艱苦的,你能堅持下來麼?」
「還有什麼是比我現在苟活在世上更辛苦的麼?」流光反過來問我。
我不禁啞然失笑,是啊,還有什麼事是比他現在生活更辛苦的呢?我幫得了他一時,又如何能幫他一世?許是當時他的遭遇感動了我,我便收他為徒,但是我沒想到的是,自己這教劍一教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