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凌天 月光奏鳴曲 第十九章︰荒漠激戰

作者 ︰ 岳筱沫

駕著比翼鳥來到這片沙漠已經三天了,他按照腦海中昔年的記憶判斷著方位,毫不停歇的連日跋涉,終于來到了當年自己初見老師的那片區域。

然而,從眼前這樣的情形來看,要找到那座師傅清修的古墓卻是不容易——那樣大的風沙和不停移動的沙丘,大約早將地形摧毀殆盡。如果不找到一個當地的牧民當向導,他這個帝都過來的人要從這片沙海中找到一座古墓,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路默不作聲跟著他的少女听到了他的命令,立刻默默解下背上的行囊,拿出一張薄毯子鋪開,將干糧和水壺放在上面。然後轉身,去割取地上叢生著的紅棘——北方砂之國里最多見的一種旱地植物,根系深達三丈汲取著水分,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只長著紅棕色的長刺,零星散布在沙礫中。

少女抱著一捆紅棘回來,將那些干燥的植物搭成一個堆堞,然後用火石點起了火。那一切她做的非常麻利——不愧是征天帝國中最優秀的傀儡之一,接受過很嚴格的訓練,在不同的環境下都能很好的服務于主人。

薄鐵罐里煮著干硬的餅,瀟小心地慢慢傾斜水壺,一邊用筷子將那一角餅戳軟——以求不浪費一滴水。一遇到水,那片薄餅迅速地松散開來,在火的熱力下居然騰騰翻涌,很快變成滿滿一罐的白色泡沫。那是征天帝國為遠征戰士配備的干糧,據稱薄薄一片便能抵上一整天的饑餓。

「吃吧。」凌天歌在毯子上盤膝坐下,扯下面罩,招呼瀟過來用餐。然而看到對方長袍下的雙手上居然布滿了開裂的血痕,他的眉頭微微一皺——果然,鮫人是不適合在這樣干燥的沙漠里待久的吧?已經跋涉了三日,瀟的身體、恐怕要吃不消了。

順手扔過一個裝滿油膏的貝殼,凌天歌冷冷吩咐道︰「把這個涂上。」

瀟木然的看了看落在衣襟上的貝殼,麻木的點了點頭。

吃過飯,凌天歌開始檢視隨身攜帶的裝備,然後將箭囊墊在頭下,開始休息——半空的箭囊能放大地面傳來的聲音,如果半夜有人馬接近、他便能迅速覺察。

如果真的是要奪取羲和劍,那麼或許師傅能給自己一些指點和意見——從他那麼小開始,師傅她對他說的話、從來沒有錯過。而且大漠的邊緣,還有帝國軍隊駐守,他持有任家的令牌,正好可以調動此處的鎮野軍團。只是,他此次的行動時極端保密的,只怕也不能讓當地駐軍接觸到這樣的秘密。

劍眉微微蹙起,凌天歌的眼楮和夜空默默對視——這樣荒漠中的天人合一,在少年時期曾有過無數次吧?那時候他也曾居住在這片荒漠之上…那樣遙遠的過去。

十三歲那年他在砂之國遇上師傅,身為當世劍聖的師傅卻居然收了這個平民的少年為弟子——拜師,學劍,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他就因為帝國的法令離開了砂之國——可師傅對自己的影響、卻是到了他成年後才明白。

「記住、劍聖之劍,只為天下人而拔。如非必要,不要回來見我。」

離開的時候,師傅將那把望舒劍遞給他,冷冷吩咐,語聲一反往日的溫柔。他訥訥領命——雖然性格剛毅絕決,師傅的一切吩咐,少年卻不曾違反過一句。

然後他離開了砂之國,回到帝都接天城——那是貴族聚居的城市。被安排在最下等居民居住的外城里,所有和他一起同來的人都歡天喜地,有種流放終于歸家的喜悅,只有他郁郁不樂。然而自幼孤僻的他的情緒變化,不曾被任何人注意。

在這個等級森嚴、充滿了秩序和力量等級劃分的城市里,他只覺得窒息。這麼多年來,他在不斷地戰斗、往上攀登,獲取更大的力量和地位,以求……以求什麼呢?

他不知道。

師傅曾讓他為天下人拔劍,那麼、作為平民的他來說,唯一的途徑便是加入軍團,最後劍指天下、掃清四方邪魔奸佞,讓這個帝國維持著安定平穩的狀態吧?他需為天下人誅滅邪魔,讓各方休養生息。可是,看遍了官僚間爾虞我詐的陰險爭斗時,他才發現,他無法做到和師傅一樣,淡然的旁觀這一切,他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方才能真正的統一天下。

凌天歌枕著箭囊,腦子里卻是翻騰著各種籌劃,輾轉難眠,想著想著,月兌口︰「瀟,你說我們是該直接去奪取羲和劍,還是問問師傅的意見?」

然而,只有呼嘯的風聲回答他。

這句下意識的問話一出口,凌天歌也是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眼前瀟的臉蒼白而麻木,仿佛沒有听到一般自顧自地往火堆里添加紅棘,想讓睡在毯子上的主人更加暖和一些——他知道傀儡是不能作出這樣建設性的回答的,它們不能自己思考,只能听從主人已有的指令。

他如今是沒有任何同伴了。凌天歌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再也不去想,他轉過頭,睡去。

半夜里,凌天歌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悲泣聲驚醒,宛如無數人圍繞在他身側掩面哭泣,悲痛異常。他閃電般側身、由臥姿站起,下意識地握緊了腰側的光劍,肩臂蓄力。

然而,沒有人——獵獵風沙吹著,月光下銀白色的沙丘緩緩移動,沒有一個人影。

瀟已經睡著了,嬌小的身子裹著斗篷,靠著火堆側臥,深藍色的長發在沙漠上流動出水一般的光澤。

凌天歌卻不敢有一絲大意,側耳細細听著時遠時近的哭泣聲,感覺心頭有異樣的震動。

「噗拉拉」……忽然間,極遠極遠處、仿佛傳來什麼巨大東西撲扇翅膀的聲音。極輕極輕,夾雜在呼嘯的砂風里,若不是凌天歌得到劍聖門下真傳、修習五蘊六識,根本無法辨出。就在听到那些聲音的同時,他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立刻扯起地上毯子一角,用力掀了過來!

沉睡的瀟一下子骨碌碌滾到了沙地上,茫然驚醒。

然而不等鮫人傀儡驚覺發生了什麼,凌天歌已經將毯子一掀一卷,轉眼就兜頭蒙到了燃燒的火堆上!——雜著鮫絲的織物水火不入,立刻將那堆火熄滅。與此同時他點足撲過來,一把摁下傀儡的頭,拉著她撲倒在沙丘背後。

那一系列動作快得宛如閃電,只是一個眨眼功夫、頭頂上就響起了巨大的撲簌聲。

砂風更加猛烈,隱隱仿佛有氣流旋轉,帶起龍卷風般的沙暴——而那些由遠而近的撲扇聲已經近在頭頂,那些哭泣般的聲音也分外響亮起來,有老有少、哭腔迥異,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傀儡不知道恐懼,主人不讓她動、便怔怔匍匐在地,看著那些黑夜中雲集的大片烏雲移動著通過頭頂上空。

鳥靈在天空盤旋,翅膀的扇動聲此起彼伏。

「哈哈,反應倒是不慢,許久沒有人敢在半夜在沙漠中溜達了。」半空中一只鳥靈望著沙丘後的二人笑道。

凌天歌面色一沉,伸手按向腰間的劍柄,緩緩站起身來,然而在起身之前,他卻對身側的傀儡淡淡吩咐道︰「我去拖住它們,如有不對,馬上就向西方跑,叫我師傅出來。」

足下一點,凌天歌身體遙遙掠起,輕輕落在沙地上。

抬頭看著天空上的鳥靈,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砂之國的亡靈而已,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說罷,一股驚天氣勢從凌天歌身上淡淡升起。

「主人!」看到從凌天歌被漫天的鳥靈包圍,瀟喚了一聲,奔過去。

「別過來,」然而凌天歌卻是立刻抬起手阻止了傀儡的奔近,眼楮緊緊盯著半空里烏雲般密集的鳥靈,聲音冷定急促,「快去古墓!我先擋著這些鳥靈,你去古墓找我師傅!要快!」

「是!」瀟恢復了一貫的服從和淡漠,短促地應了一聲,便折返向北。

那些鳥靈哪里容許到手的獵物這樣逃月兌,立刻嘶叫著雲集過來,然而忽然之間沙漠上裂出了一道閃電,將黑壓壓翻涌的滔天烏雲阻攔在電光之外!

「又見面了。」抬頭看著那些長著人臉的魔物,凌天歌劍眉微揚,冷笑中忽然拔劍——看那些鳥靈此刻的眼神,他已經迅速判定對方徹底地沉入了殺戮的中,絕對不可能被自己的氣勢驚退,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凌天歌下手再也不容情,連續將《擊鋏九問》中劍法盡力施展,望舒劍在他手中流出或長或短的凌厲光芒,遠處看去、宛如滾滾烏雲中不時有閃電裂雲而出。

然而鳥靈實在太多了,腳下的沙地開始微微顫動,他臉色一變,瞬間拔地而起——就在他站立過的地方,黃沙再度凹陷下去!

暗夜里荒漠無邊無際,底下不知道埋藏著多少可怖的沙魔。

感覺到四方的沙地都在微微震動,向這邊傳來,抬頭看著滿空烏雲般壓頂的鳥靈,凌天歌深深吸了口氣,將嘴里沁出的血絲吐出來,緩緩束緊了發帶,將末端咬在嘴里——這樣等會就算負傷也不會月兌口痛呼出來、泄了體內流轉的一口真氣。

天上地下的風瞬間猛烈起來,血戰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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