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那樣清晰的話語,卻是從一個傀儡嘴里吐出。朝霞中,嬌小美麗的鮫人靠在石門旁,手指上輕巧地轉動著佩劍,眼楮里再也沒有了一貫的木然,清亮如電,冷笑起來︰「你總算正眼看我了。」
凌天歌只是震驚了剎那,然而在此刻顧不上這件事,便想從高窗躍入古墓。
「不必費力了,你師傅中了我下的毒,除非有我的解藥,不然一切都是白搭。」一道雄渾的男聲自身後響起。
凌天歌猛然回頭,臉色更加驚詫,「木戰?!」
「凌天歌,想不到你會折在我手里吧?」木戰戲謔的笑道。
然而下一刻,驚天的殺氣從凌天歌體內暴涌而出,不待木戰拔劍,望舒冰寒的劍尖已經抵在他的咽喉。
「解藥!」凌天歌咬牙切齒的看著木戰。
木戰仿佛很滿意般看著對方的反應,怨毒的笑著,「凌天歌,想不通我是怎麼給你師傅下毒的?實話告訴你,瀟一直都是任家安插在征天軍團的細作,你將任家血洗,你以為我不知道?本來我還想要怎麼報仇,想不到你還有這樣一位讓你在乎的師傅,我還在想,當你師傅發現自己愛徒送給他的丹藥是毒藥時,會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凌天歌的心陡然一涼,原來他們竟然如此狠毒,讓師傅到死都是以為是自己要下手害她。
手指因為握劍用力而變得指節發白,劍尖貼著木戰脖子一路劃下,再度狠狠的說︰「給我解藥!不然我殺你全家,還會將你拆骨扒皮!」
木戰神色也是微微一變,隨即釋然,冷笑道︰「解藥不在我身上,況且我家人早就被任天罡元帥安置在別處,這里的家,不過是一個明面上的幌子而已。凌天歌,論起狠來,你比我更甚,你將任家殺得雞犬不留,你…」
听說解藥不在他身上,凌天歌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反手幾劍,便是挑斷了木戰的全身經脈,四肢的骨骼都是被劍氣攪得粉碎。木戰頓時如同木偶一般攤在地上。
回頭剛要找到瀟,卻發現自己身後空無一人。凌天歌瞳孔頓時一縮,回身一把拎起木戰,瘋狂的咆哮,「瀟呢!解藥不是在他身上麼!她跑哪去了!」
木戰嘴角泛著血沫,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嘴唇微微蠕動,凌天歌剛剛將耳朵湊近,誰知對方一口血痰吐在自己臉上。
「王八蛋!」凌天歌反手一削,一顆頭顱沖天而起,鮮紅的血液仿佛泉水一樣澆了凌天歌一頭一臉。冷冷的甩開這具冰冷的尸體,凌天歌還劍入鞘,飛身躍進古墓里。當他看清里面的情景時,臉上頓時被絕望所取代。
碧瑤如同睡著了一般安穩的坐在輪椅上,凌天歌不可置信的走上前,輕輕觸了觸對方的臉龐,玉石般冰冷的觸感讓他不禁心中一涼。輕輕探了探對方的鼻息,一片虛無。沒有絲毫氣息流動。
竟然是三日醉!
這樣的毒會逐步侵蝕人的機體,在第三天的時候猛烈爆發,將人化作一座冰冷的石像。
緩緩跪倒在輪椅前,凌天歌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絕望。
她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絲記掛,心靈中最後一方淨土,可是卻因為他的命令身負重傷,也因為自己在帝國中的政敵而喪命,本來想要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可是他固執的做法只是將這座世外桃源卷入了骯髒的塵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甚至背道而馳。
凌天歌陡然將頭狠狠的撞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嘶吼,漸漸的轉變成低低的嗚咽。
失去了,失去了這最後一絲牽掛,他的心轟然碎裂。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失去了師傅後要怎麼辦,三界之內,唯有如果不能發生,可他現在只想用他所擁有的一切換回一個如果。如果他當初可以選擇,那麼他就不會再去那什麼該死的帝都,去爭奪所謂的天下。只想和碧瑤逍遙的仗劍蒼生。
可是,一切在現實的面前都被擊得粉碎。
白狐被凌天歌的怒吼喚來,看著睡著的碧瑤,便馬上竄上她的肩頭,一口咬向碧瑤的肩井穴。然而這次後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幽幽醒來,冰冷僵硬的觸感反而將白狐的牙齒蹦斷。留著滿嘴鮮血的白狐看著一直沉睡的碧瑤,仿佛也明白了什麼,眼中充滿悲戚,低低的哀鳴。
凌天歌在古墓中跪了三天。就在鎮野軍團發現木戰的尸體要沖進古墓查看時,封住的石門緩緩升起,一臉憔悴卻無比冷漠的凌天歌緩緩走出來。
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眾人,聲音中帶著拒人千里的寒冷,「木戰意圖謀反,我已將其斬殺。即刻起副將代任大將軍。所有人不得有任何異議。」
說完,凌天歌又回頭看了看古墓中的玉像和玉像懷中已經死去的白狐,臉上掠過一抹悲戚。
石門轟然落下,凌天歌走下台階,看著副將,「以後你便是鎮野軍團的將軍,一切事務交給你打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眾人面面相覷,都很難相信一向和善的木戰將軍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可是見到對方拿出騰龍令時,所有的疑問都是吞回肚子里。
副將翻身下馬,「謝凌公子。」
「將木戰全家給我滿門抄斬,連家丁都不許放過。」說著,凌天歌又回頭看了看古墓,「還有,把這座古墓給我完全封死,方圓十里之內,就算是飛鳥,都給我射下來,不許任何人靠近。」
听著這個命令,雖然副將心有疑問,卻也不敢問什麼,只是輕輕稱是。
不待凌天歌有什麼反應,一道白影頓時如同閃電一般掠來,前方鎮野軍團的士兵頓時發出一聲慘呼!
「鏘!」士兵們紛紛刀劍出鞘,對著那道白影就要斬落,然而凌天歌卻也是反手拔劍,錚然長響中將那幾把刀劍瞬間削斷。
「放肆!」凌天歌怒喝道。
那些士兵不知道這位帝都來的明月樓之主為何會突然震怒,都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著地上那團白影。
那里,赫然蹲著一只白狐!
「小白,你怎麼了?」凌天歌將望舒插回劍鞘,疑惑的看著碧瑤養的那只小白,臉上是疑惑的表情。
然而白狐沒有看他,只是眼神哀怨的看了看篝火,然後又怨恨的看著那些站在一旁的鎮野軍團的將士。
火光明滅跳躍,舌忝著架子上放著的鐵鉤。鉤上的鮮肉烤得滋滋作響,油滴了下來,香氣四溢。而旁邊的架子上懸著幾張新剝好的狐皮,撐開來晾干,挖出扔掉的內髒團在底下。
白狐嗚咽了幾聲,徑自走向火堆,蹲在一張張撐開的皮毛中間,定定的看著一群軍人中的統帥,終于確定凌天歌和這些人是一伙的,哀怨的叫了一聲,漆黑的眼楮里流下了兩滴經營的淚水。
「小白……小白。」凌天歌陡然明白了一向性情溫和的白狐為何會如此暴躁,那個剎那他只覺得心煩意亂,胸口一陣煩悶,不禁單膝跪在地上,對著火堆旁的那只白狐遙遙的伸出手來,「小白……過來。」
白狐冷漠而警惕的看著一身血污的明月樓之主片刻,終于緩緩拖著腳步走了過來。
看著那樣純粹而又滿含戒備和憤怒的眼楮,凌天歌只覺得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驚慌,月兌口低聲喚著,滿心忐忑的看著白狐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的眼中,竟然隱約有祈求的光芒。
白色的閃電忽然再度掠起,狠狠的向著凌天歌的脖子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