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醒醒,吃飯了。」
李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是娜娜,扯過毛毯把自己的腦袋蓋住,打算再睡會兒。見娜娜有些沒好氣的在一旁催促著,像只蜜蜂似的嗡嗡嗡個不停,她有些暴躁,翩翩發火不得,不禁有些無奈,最後不情不願的起來,糊里糊涂的喝了碗東西。也沒容她仔細回味就落入了肚子,接著身子一倒,繼續埋頭睡覺。
「身體不舒服?」娜娜見她如此倒是有些擔心的詢問了起來,拉開她蓋著頭的毛毯,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吶吶自語著,「沒發燒,怎麼看起來臉色這麼差。」
「娜娜,我要睡覺……」李楠有些頭痛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這一看,她頓時一個激靈坐起了身,倒是把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娜娜給嚇了一跳,有些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李楠討好的笑了笑,心中卻有些暗叫糟糕,這都下午兩點多了,再有一、二個小時,帕蒂他們就該回來了而她還一點事都沒做。見娜娜和她匯報了今天收了兩大筐的玉米和十捆的竹筒飯,女人們編織了兩大塊的毛毯,男孩們找到一種新的縴維,山洞中的野雞都喂過食了,還撿了兩籃子的雞蛋等等,听得李楠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深刻反思,看來就她一個人睡了一天的覺,如今有孕在身果真比不得以前,熬夜這樣的事,當真要不得。
見娜娜有些戲謔的看著自己,李楠故作不知,朝著她比了比一邊的番薯,「這東西,小九知道在哪里,等會兒我們起身去找了挖來吧。」娜娜對她要親自前往有些不贊同,尤其她現在的臉色有些不大好,人也沒什麼精神,就更是不答應了,直說,帕蒂說了要她幫忙照看好的,可不能把人給累病了。李楠站起身,只覺得頭重腳輕,倒也沒再堅持,身體比較重要,何況她如今懷著孩子,還真的不能太大意了。
見小九乖巧的蹲在筐里,李楠讓它帶著娜娜去找番薯。虧得平日里娜娜對它很是寵愛,沒少給它吃水果等好吃的,故而,這小家伙也不含糊,當下就擺著那長長的尾巴帶著娜娜去了。李楠想了想,叫住了娜娜,拿了斜倚在一旁的工具遞給她,「這是鋤頭,到時候見了番薯,就全都挖來。還有這個麻袋,你都帶上,最好再帶幾個男孩子。」說到此,她看了下帳篷里的東西,見沒什麼好叮囑了,才放心的讓她拿了最新的工具出發。至于用法,娜娜原先就見她用過幾次,之後她也讓娜娜試過手,相信還是沒問題的。
說起來,這把鋤頭還是李楠後來移植作物的時候嫌挖土麻煩,就讓帕蒂照著做了個。當然,細節部分,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只畫了個大概,就讓帕蒂搗鼓去了。讓她驚訝的是,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帕蒂就拿了把自行研究所得的鋤頭遞給了她。這里畢竟沒有金屬冶煉,只有些簡陋的骨頭和石塊,不過好在帕蒂把骨頭磨得很利,都仔細的打磨開刃了,一鋤頭下去,挖土比她先前用手拿著工具方便了許多。
娜娜常常和她在一起,當然是知道的,也用過幾次。李楠和帕蒂說過這個,只是這段時間以來,部落中很不平靜,一會兒是族長更迭的事,一會兒是儲存過冬食物,加上他剛剛擔任這個職務,許多事情還有些不利索,忙的像個陀螺,一直轉個不停,也沒停下來給娜娜做個。想到此,李楠為他感到很是心疼,想想他也一夜沒睡,一早還帶著男人們出去跋涉狩獵。
從包包里模出那根早先交給巫女處理過的山參,琢磨著是不是要拿這個給帕蒂補補身體。但她畢竟對藥理不大了解,這麼一想,就朝著巫女所在的帳篷走去。仔細詢問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李楠在巫女的囑咐下切了幾片下來打算等會兒熬鍋雞湯。
只是如今娜娜出去了,她自己完全不擅長抓雞,更別說殺雞了。走到山洞前的籬笆處,李楠眼巴巴的看著那些蹦的野雞卻無可奈何,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爽。讓她有些慶幸的時,這時候有個健壯的人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過,李楠忍不住開口叫了聲來人。
那人背對著她,听到她的聲音頓了頓腳步,卻沒轉過頭來。
李楠有些奇怪,但也沒放心上,只是還沒等她走過去,男人就加快了步伐繼續朝前走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這下子,李楠有些無奈了,好不容易看到個能殺雞的,結果這人還這麼直溜溜無視她了。
「那個,你能幫忙殺只雞嗎?」李楠有些急了,朝著徑直離開的背影又叫了聲。只是,那人拐了個彎,視線完全被帳篷擋住了,而她也有些失落的繼續看著那群野雞,無可奈何著。
她想,等帕蒂回來了,她一定要向他學習如何宰殺野雞。如今,她學會了殺魚,卻怎麼也不敢下手宰殺野雞。既然來到了這樣一個世界,那麼,她就要努力試著去融入到這個世界的法則,這個叢林的法則。不然,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多無可奈何的事在等著她,而她不喜歡那樣子被別人牽著走的感覺。會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就連想給帕蒂煮個雞湯都做不到,這樣的她對帕蒂而言,有些太渺小。
「你要殺幾個?」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有些發愣,轉過身一看,她本能的退後了一步。
是亞納。
怎麼會是他?!
亞納對她的反應似乎有些明了,還有幾分黯然。見她沒有回答,又開口問了遍,「你要殺幾只?」
「啊?一個,一個就好。」理智告訴她,要快點離開,只是,想到帕蒂眼瞼的青色,她想要逃離的腳步就硬生生停住了,甚至尷尬的回答了他的話。
亞納的眼楮一直盯著她隆起的月復部,那火熱的目光看得李楠有些不自在,還有幾分擔心。她的身體甚至不自覺的繃緊,手模上了藏在腰後的水果刀,如果他還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她不能保證她會不會直接拿刀砍過去。
讓她松了口氣的是,亞納轉過身從籬笆一角鑽進去,開始抓野雞。她原本已經觸踫到刀柄的手縮了回來,裝作若無其事的看著他在里面挑選著要宰殺的野雞。
野雞們很敏感,察覺到了亞納身上屬于狩獵者的氣息,一個個從原地撲騰了起來,場面一度失控到有些「蛋打雞飛」的程度,看的李楠不禁提起了心,心疼的看著幾個碎裂的蛋,那些蛋黃蛋清從蛋殼中流了出來,粘糊糊的。她看到亞納皺了皺眉,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那是一只有著漂亮尾翎的野雞,李楠知道那是只雄雞。想到這的時候,她的腦中浮現了父母慈愛的臉。她想起了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動物園的場景。那時候,她很喜歡那些孔雀,拿著媽媽那條美麗的絲巾在孔雀面前晃蕩,期待著它們能因此而爭奇斗艷,來個孔雀開屏。那時的她當然不知道孔雀的開屏只是為了求得雌性的欣喜,繼而獲得□權。她甚至天真的以為那些有著美麗羽毛的孔雀是些姑娘,最後還是一旁的爸媽笑著告訴她,這些會開屏的都是小伙子的,而那些沒有華麗羽毛的孔雀才是姑娘。
思緒回歸的時候,亞納已經抓了野雞出來,站在離她五公分的地方,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毛孔。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李楠才有些緩過起來,輕聲道,「麻煩你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並不想麻煩這人。
亞納顯然听懂了另一層意思,只見他有些皺眉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有些防備的眼神中開口,「你先回去吧,等會兒我會讓人送來的。」
聲音中的苦澀讓她有些不解,也不想懂那些其他的東西。說了句「謝謝」後就匆匆從他身邊走過。那一瞬間,她聞到了一股屬于成年男性的味道,混合著陽光和汗水的味道。
只是,那身影在她看來卻有些落寞與哀傷。
或許,她傷害了他。
朝著帳篷快步走著的李楠腦中閃過這樣的話。但很快,她搖了搖頭,其他人的感受,她沒必要想那麼多,也不想去干涉太多。
野雞很快就被送來,是小茹幫著拿來的。難褪的雞毛被拔得很干淨,雞肚子里的腸子等物都被清理一空,甚至連雞身的血塊都被清洗的很干淨。
李楠接過那只白女敕的野雞時,松了口氣。這樣也好,讓小茹拿了一包肉干帶給他,便開始生火熬煮山參雞湯。準備好一切材料,都放到石鍋中熬煮後,她倚在門簾旁眺望著遠處。
空曠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藍的透徹,藍的高遠,美麗的讓她為之停留。好一會兒,她的視線才漸漸的降低,落到那遠處的山脈。起伏的山脈層次分明,最高端的白雪皚皚,之後就是一層層濃淡不一的綠意。接下來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林,遠遠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綠色的海洋。
她想,要是可以站在高處,想必就能看到那條橫貫整個平地的河流。澄澈的河流宛若絲帶般蜿蜒著從雪山一端,流向未知的一端,那華麗壯闊的畫面,想必和那畫家筆下的世界相比也不遑多讓。
一瞬間,她有了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她開始想象,雪山的盡頭處會有什麼,那邊也會和這邊有著一樣的風景麼?她開始想象,河流的盡頭會有什麼,海洋,還是一片荒蕪的沙漠?「百川東到海」,這句話在現代的時候應證了河流的盡頭是海洋,那麼,這句話在這里也會適用麼?
倚在門簾邊想了許多,等她思緒回歸的時候,太陽已漸漸低沉,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四點半。
帕蒂快回來了吧。
帳篷里傳來的濃郁香味讓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想著等會兒他會露出的開心表情,李楠滿足的笑了,連帶著看向遠處的雙眼都是眯著的。
有人影稀稀落落從遠處漸漸走近,李楠心中一喜,正要走上前,山後傳來讓她熟悉無比的歌聲。她聞聲看去,見娜娜背著兩個麻袋有些興奮的朝她走來,走在前頭的是抬著尾巴,無比優雅的小九。
朝著娜娜招了招手,見娜娜回應她,小九更是直接拋卻了那優雅的步伐改作了竄過來撲向她。那「來勢洶洶」的樣子倒是駭得她微微側開了身子,小九撲了個空,頓時發出嗚咽的聲音,那委屈的樣子看得李楠有些心虛,只好艱難的彎腰朝它示意。一旁的娜娜見此有些不贊同,直接一手揪起它頸部的皮,提到她懷里,「你身子越發重了,就不要這樣彎著,怪累的。」
小九原本還在張牙舞爪著,听到娜娜的話,腦袋轉過來看了她一眼,隨即溫順的蹭著她的手臂,還伸出粉女敕的舌頭舌忝舐了下她的手指。這樣討好的動作倒是惹得她和娜娜笑個不停,小九也歡快的擺了擺尾巴,抬著小腦袋一副需要夸獎的樣子。
李楠剛要伸手去揉它,耳邊听到幾個有些慌亂的腳步聲,接著就看到木諾一臉沉重的走過來。李楠心中一個咯嚓,直覺不想听到他開口,只是,隨著他一張一合的嘴,那聲音還是一字不落的進了她的耳朵,避無可避。
遠處的夕陽完全跌落到了山巒之下,四周的光線暗了許多。那一輪血月高掛在暮色中,晃得她有些難受,視線不知不覺的有些迷糊了起來,努力的眨了眨眼,卻發現還是迷糊一片。
木諾和娜娜似乎在向她焦急的說著什麼,可她一點都听不清楚。
她只知道帕蒂受傷了,其它的話,她什麼也听不到。耳朵「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她用力捂住耳朵,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小九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腳邊,用身體蹭著她,嘴中發出吱吱的聲音。
想要抱歉的朝它笑笑,卻發現嘴角苦澀僵化的連笑都笑不出來。娜娜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李楠搖了搖頭,也不顧後面人的叫喊就朝著空地上跑去。
她不信,不信帕蒂會和他父親一樣,他還那麼年輕,還有未出世的寶寶需要他……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