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吃不消的晚飯(下)
八點的時候,張姐終于從廚房里出來,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哥倆,別聊了,咱們開飯了,來,老虎擺桌子端飯了。」
楚連山連忙起身搭把手。
虎哥倒也沒有再阻止,算是變相的承認楚連山是個朋友的身份了,沒想到就聊了聊怎麼對付一個兔子的問題,虎哥就接受了他,楚連山心里感嘆真是世事難料。
桌子擺好,菜端上來,賓主坐好,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
八菜一湯,紅燒肉,糖醋排骨,魚香肉絲,辣子雞丁,過油肉,干炸帶魚,水煮肉片,還有一個牛肉,豬肝,豬頭肉的涼拼,湯是紫菜肉絲湯,楚連山一看去,滿滿的肉絲,就沒幾片紫菜,看到這麼一頓,楚連山忍不住喉頭微動。
「張姐,你也太客氣了,咱們三個也吃不了這麼多啊。」楚連山咽了口口水說道。
「你剛來,張姐這頓就算是給你接風洗塵了,別客氣多吃點。」張姐笑道。
「謝謝,張姐。」楚連山還挺感動。
這邊楚連山和張姐說著,老虎那邊已經流著口水伸筷子,開始夾一塊排骨,卻被張姐毫不客氣的一筷子打掉,皺著眉頭說道︰「老虎,客人還沒夾菜,你怎麼能先夾呢,這是禮貌。」
「來,小山,嘗嘗張姐的手藝怎麼樣。」張姐笑著說道。
「張姐做的這菜一看就知道好吃。」楚連山看著滿桌子的才忍不住食指大動。
楚連山伸出筷子,緩緩的去夾一塊紅燒肉,就見虎哥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楚連山的筷子。
這一塊肉肥女敕相間,色澤焦黃,泛著油光,楚連山夾住這塊肉,心里竟然有些感動,這幾個月天天不是吃方便面,要不就是吃白米飯配青菜,真是幾個月不知肉味,嘴里能淡出個鳥來,再看看現在這塊肉,光看著賣相就知道吃到嘴里的那種滿足感。
楚連山的注意力完全關注著這塊肉,卻沒發現虎哥看他的眼神已經慢慢變的有點不對了,眼中漸漸充盈著一絲血光,臉部微微已經開始有些猙獰,捏著筷子的手「咯吱」作響。
楚連山沒注意不代表張姐沒注意,一看虎哥這情況,心道要遭,一只手偷偷的溜到桌子底下,狠狠的捏住虎哥內側的軟肉,使勁一擰,虎哥吃痛,雙眼又恢復了清明,看著張姐,張姐惡狠狠的瞪了虎哥一眼,咳嗽了一聲,笑著對著楚連山說道︰「小山,快點吃啊,光看能吃飽啊。」
「唔,張姐,你們也吃。」楚連山也不看了,把紅燒肉一口塞嘴里,嚼的滿嘴冒油,眼楮樂得都眯成了一條縫,這才叫生活啊,這肉香的楚連山感動的都想哭。
張姐的手死死按著虎哥的大腿,笑眯眯說道︰「老虎,你也吃吧。」
虎哥「哼」的噴出口粗氣,眼神死死盯著還在沉迷肉香中渾然不覺的楚連山,「嘎 」一聲,手上的筷子斷成了兩節。
楚連山听到虎哥手上筷子斷裂的聲響,再抬頭看看虎哥,悚然一驚,這是什麼眼神啊,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現在又變的霸氣凜然,好像還怒視著自己,楚連山本來興奮高興的心情,瞬間又冷了下去,收斂住興高采烈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問道︰「咦,虎哥,你筷子怎麼斷了?」
「小山,你吃你的,別管他。」張姐埋怨的瞅了虎哥一眼,所幸張姐知道虎哥的毛病,在桌子上放了四五雙筷子,又讓虎哥重新拿了一雙。
楚連山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可是滿桌子的肉,確實讓人大流口水,楚連山伸出筷子,去夾一塊糖醋排骨。
張姐做的這糖醋排骨色澤紅亮油潤,一看這肉就知道已經軟爛,一口咬下去就能把骨頭從肉中間給抽離出來,楚連山真的有點迫不及待,尤其是最頂上的那塊排骨,連筋帶肉,吃到嘴里,那種感覺……楚連山的筷子就直奔那塊排骨而去,可是當楚連山的筷子夾住那塊排骨的時候,另一雙筷子也同時夾住了那塊排骨。
楚連山抬眼一看,就見虎哥也夾著那塊排骨,死死的盯著他,眼楮中閃現著火光。
「額……」氣氛頓時有點尷尬,楚連山想笑笑不出來,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姐暗道要遭,連忙咳嗽一聲,一只手按在虎哥的大腿上。
就見虎哥額頭青筋閃現,筷子扔在盤子上,一只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就見桌子上得所有的盤子碗都是一震,虎哥另一只手指著楚連山的鼻子,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你吃!」
楚連山嚇了一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愣愣的夾著那塊排骨,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姐咳嗽了一聲,笑著說道︰「小山,你虎哥就這脾氣,別理他,你該吃吃你的。」
楚連山擠出個笑臉。「虎哥真是客氣,呵呵。」把排骨艱難的夾到嘴里,就見虎哥雙眼還一眨不眨的瞪著他,好好的一塊糖醋排骨,楚連山吃的味同嚼蠟,眼楮偷瞄著虎哥,發現虎哥眼楮里都冒血光了,楚連山是真心害怕啊。
氣氛一時陷入沉悶,關鍵是虎哥那眼神看著,楚連山冷汗直冒,動都不敢動。
「來,小山,吃菜啊,光看著干嘛,老虎,吃菜啊,你老是看著小山干嘛,都吃菜,都吃菜。」張姐笑著招呼道,心里卻暗暗嘆氣,還是不行啊,這個老虎的毛病多會才能改啊。
這麼多年虎哥一直有一個問題,就是有虎哥在的飯桌上,不能有人從他的面前夾肉吃,從他面前夾肉這個相當于虎口奪食。
還記得當年還是兩個人擺酒席的時候,幾十號子人在虎哥面前大吃大喝,當時虎哥眼楮就紅了,一場好好的婚禮變成了一場流血事件,當時要不是張姐死死的拉住虎哥,可能當時的幾十人都得死,這麼多年過去了,虎哥在飯桌上得這個毛病有所好轉。
張姐也一直熱情的邀請公寓里的妖怪和朋友來家里吃飯,但是吃過一次以後都不敢來了,這次好不容易來了個不知情的楚連山,張姐覺得是個好機會,好好的鍛煉鍛煉虎哥。
有張姐打圓場,楚連山鼓足了勇氣,去夾向了一片豬肝,可是在他夾住的同時,另一雙筷子也夾住了這片鮮女敕的豬肝。
楚連山就覺得一道冷光射了過來,刺的他頭皮發麻,緩緩抬頭一看,就見虎哥一雙血紅色的雙眼狠狠的盯著他,嘴里噴著粗氣。
虎哥「蹭」的站了起來,「嘎 」一聲虎哥手上的筷子斷了,「啪」的一聲虎哥一只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嚓」一聲桌子頓時缺了一角,紫菜肉絲湯灑出半盆來,其他的菜都在半空中跳了個舞一樣,虎哥另一只手指著楚連山的鼻子,張著血盆大口,噴著粗氣。
張姐心道不好,狠狠的咳嗽了一聲,就見虎哥充耳不聞,依舊指著楚連山的鼻子,眼中充血,張姐一驚連忙起身拽著虎哥的肩膀怒道︰「老虎,你干嘛呢!」
虎哥似乎被張姐拽住,眼神中血色稍減,指著楚連山狠聲喝道︰「你吃!」唾沫星子全噴在楚連山臉上。
楚連山嚇的差點癱在椅子上,一雙筷子早就掉在了桌子上,腦子里一片混亂,你這到底是讓吃還是不讓吃啊,剛才差點就尿褲子了。
「老虎,你干嘛呢,還不坐下。」張姐狠狠的拽著虎哥,把虎哥給坐下來了,對著楚連山展顏一笑︰「小山,你虎哥就是這脾氣,你該吃吃你的,別理他,呵呵,咱吃飯,這桌子早就壞了,你虎哥也是手勁大了點,咱先吃,吃完我再收拾,來來,吃菜吃菜。」
楚連山都想哭了,我吃,我現在哪敢吃啊,你沒看虎哥那眼神都想把我給吃了麼,一點不夸張,剛才虎哥那氣勢,張著血盆大嘴,楚連山清楚的看到虎哥上下四顆虎牙發著冷冷的金屬色的光芒,眼中冒著血光,真是要吃人啊。
猛的楚連山想起來,王坤臨走前的忠告「千萬別吃肉!」,本來剛才和虎哥聊的還挺開心,可是這會在飯桌上虎哥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自己剛開始吃第一塊紅燒肉的時候,虎哥的筷子就折了,而且自己後來連夾了兩塊肉都跟虎哥的筷子夾在了一起,這難道是巧合麼?
楚連山靈光一閃,若有所思,張姐還在熱情的指揮著楚連山。「來來,小山,吃這個魚香肉絲,看看張姐做的到地不到地。」
楚連山點點頭,咽了口唾沫,緩緩的伸出筷子,夾向了一塊肉絲,余光卻看向虎哥,卻見虎哥也緩緩的伸出了筷子,好像和自己是同一目標,當筷子接觸到那塊肉絲的時候,卻見虎哥的筷子也沾向了那塊肉絲,楚連山哀嘆一聲,果然如此,筷子一滑,錯過的那塊肉絲,夾住了旁邊的木耳,這次虎哥卻連看不都看他一眼,直接把肉絲塞在了嘴里,而楚連山也安然無恙的吃到了這片木耳。
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很融洽,很和諧。
楚連山嘴里嚼著木耳,余光看向虎哥,卻見虎哥吃到了肉絲,已經不再注意他了,楚連山頓時松了口氣,難道王坤說的不能吃肉是這個意思,誰要是在虎哥面前吃肉,虎哥就要發飆?
楚連山覺得自己還可以實驗一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起一筷子過油肉,用余光看著虎哥的表現,卻看見虎哥似乎受了驚一樣,直接轉頭看向楚連山,目神如電的射向楚連山,發著寒光,齜著牙咧著嘴,一雙筷子在手里捏的「咯吱」作響,楚連山心中一驚,卻把過油肉夾在了張姐碗里,強笑道︰「來,張姐,你也吃啊。」
虎哥看到楚連山把菜夾到了自己媳婦碗里,神色一松,又埋頭吃飯了。
張姐看著碗里的過油肉,有些愕然,接著笑著說道︰「謝謝,老虎你多跟小山學學,還知道給我夾菜。」心想,不會是小山發現了什麼吧。
「唔。」老虎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就放在了張姐碗里,神情似乎還有點舍不得。
接著楚連山又夾起一塊辣子雞丁,卻見虎哥一雙眼神又瞪向了自己,楚連山緩緩的把雞丁送到了虎哥的碗里。
虎哥一愣,楚連山展顏一笑。「虎哥,雞丁好吃啊。」
「嗯。」老虎一筷子就把雞丁送到了嘴里,點點頭。
楚連山接著從紫菜肉絲湯里夾出一片紫菜,余光看去,卻見虎哥在埋頭吃肉,瞅都沒瞅他。
我去,原來真是這樣,除了張姐以外不能有人在虎哥面前吃肉,可是看著滿桌子的肉菜,楚連山垂涎欲滴,可是心里告訴自己還是小命比較重要,唉,真是命苦啊。
這下子楚連山知道了虎哥的態度,專撿些菜葉子蔥姜蒜吃,一時飯桌上的氣氛和諧起來。
可是張姐一看楚連山專門吃菜不吃肉,起不到鍛煉的虎哥的作用,心想是不是楚連山知道什麼了,可是心里又不確定。「小山,你怎麼不吃肉啊,來吃肉吃肉。」說著給楚連山的碗里夾了片牛肉。
楚連山心里真苦啊,心想張姐你這是故意害我呢吧,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別人在虎哥面前不能吃肉。
卻見虎哥轉頭過來又看向了楚連山。
張姐氣哼哼的拍在虎哥頭上。「看什麼看,都是你害得,小山都不敢吃肉了。」
虎哥筷子「啪」的放在桌子上,對著楚連山喝道︰「你吃啊。」
張姐一拍額頭,這老虎是故意的。
楚連山看著碗里那片嬌艷欲滴粉女敕發紅的牛肉,哪敢動筷子啊。
「不給面子?」虎哥眉頭緊皺。
楚連山臉色頓時就垮了,這怎麼吃,可是不吃就是不給虎哥面子,這到底吃不吃啊,忽然響起來王坤死活都不來虎哥家吃飯,現在楚連山也有這種感覺了,楚連山是又恨又怕,又難過,臉上還疼,現在腫都還沒消,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老天這麼玩我。
想吃又不能吃,虎哥還在旁邊虎視眈眈,楚連山只能對著虎哥哭喪著臉說道︰「虎哥,張姐,不是我不想吃啊,是真不能吃啊。」
「哦?」虎哥滿意的問道。
楚連山心如電轉,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理由,指著自己的臉說道︰「你看我這臉,不能吃啊。」
張姐才看清楚連山的臉又紅又腫,還有點血絲。
「你這是……小秋她去你屋里打你了,這太不像話了。」張姐憤憤不平道。
楚連山連忙解釋道︰「不是,是我臉發炎了,我從小就這毛病,臉一發炎就不能吃肉,一吃肉就疼得厲害,張姐做的菜實在是太好香了,剛才光顧著吃就忘了這茬了,剛才臉就疼了厲害,我才想起來,這我還真不能吃肉了,張姐,虎哥,你們就自己吃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了,你們吃的盡興就好。」
虎哥眼角帶笑說道︰「老婆,不關我的事,是他不能吃肉。」
張姐心里想,也就你相信這家伙在這胡扯,可是楚連山這番說辭,也肯定知道了不能在老虎面前吃肉,一吃肉老虎就要發飆,自己再逼他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嘆了口氣說道︰「不能吃就別吃了吧,便宜你虎哥了。」
「張姐,謝謝你。」張姐能說出這番話,楚連山是由衷的感謝,聰明人不需要多說什麼。
既然已經起不到鍛煉老虎的目的,張姐就把蒸的米飯給端了出來,老虎不喜歡吃米飯,所以只蒸了半鍋,卻全跑到了楚連山肚子里,米飯就著菜汁湯汁吃,也是相當的美味啊。
這一頓飯吃的楚連山滾瓜肚圓,十足的打了個飽嗝。
本來張姐還想多留楚連山坐會,但是楚連山以臉疼要養傷為由,還是早早的告辭了。
張姐把楚連山送到門外,而虎哥卻被張姐支應著去洗碗了。
「小山,你都知道了,這個有點對不住你啊,唉,可是你虎哥這毛病,不改不行啊,我也是頭疼。」張姐有點歉意的說道。
「唉,張姐,其實我能理解,畢竟像虎哥這種修道的,有些怪癖,也屬正常。」吃了人家的飯,楚連山也不好開口說什麼狠話,只能表示理解,心里卻還是有點埋怨張姐不早點告訴他,拿他當炮灰使。
張姐撲哧一笑。「就和你喜歡放一樣。」
「額。」楚連山臉色一紅,但是還好臉本來就紅腫著,也看不出來。
「好了好了,這次算是張姐欠你一個人情,你不是喜歡小秋麼,等過兩天小秋的氣消了,我給你說說情,去幫你牽牽線,你看怎麼樣。」張姐笑著說道。
楚連山大喜過望。「那敢情好啊,全靠你啦張姐。」
張姐笑嘻嘻的說道︰「嗨,咱是互相幫助麼,以後張姐叫你吃飯,你可得來啊。」
楚連山臉色一變,這種飯多吃幾回,真的能吃出心髒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