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立剛每天早上依然是先進行必修課打掃衛生。機關干部處的人頭也漸漸地熟悉了。雖然一進組織部這幢紅樓各人都頓時變得沉默寡言,小心謹慎,從不會有任何人大聲喧嘩,放肆地侃侃而談,畢竟這是管理著全省幾千名高級領導干部的神聖地方,不僅關系到多少人的提升,也關系到組織部本身一百多人的前途和命運,長期以來自然地形成一種有利于工作的良好環境。回到辦公室,範立剛心事重重的,當初那種激動和興奮減少多了。他看到大家忙忙碌碌的,自己的身份尤為突出。在這里,處長是真正掌握實權的人,範立剛常常借上廁所的機會,注意一下處長室,處長室幾乎每時每刻都關著門,當然,那里也許每時每刻都有可能在醞釀著省級機關廳局長的考察、任用。至于部長們,他是很少見到的,除了吳興亮,他還不知道其他部長是什麼樣子。唐雨林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每天跟著他,別看他在辦公室里也一樣沉默寡言。接電話時偶爾也會笑起來,但隨即就小心翼翼地了。在這個辦公室里,幾乎全是他的電話,有時電話響了很久,除非他說︰"接電話!"坐在他前面的鑼新民或者柳樹森才會去拿起電話,而且大都是︰「他在,請您稍等!」然後走到唐雨林面前低聲說︰「唐處長,請接電話!」
鑼新民和柳樹森的名字,直到昨天早上他才知道,昨天早上一上班,大家都在打掃衛生,唐雨林慌慌張張地從櫥子里扯了一張衛生紙,走到門口時忙回過頭說︰「鑼新民听著電話!」便匆匆地走了,範立剛知道他急著要上廁所。果然不錯,一會功夫電話鈴響了,鑼新民跑過去拿起電話,突然對正在抹桌子的同事說︰「柳樹森接電話!」
坐在他身後的那個女的是剛剛從社科院借來,這是昨天下午回來的路上唐雨林告訴他的,她叫江碧玉,三十歲上下,碩士生畢業于莫由師大計算機專業。
當然範立剛不斷悟出一個道理,凡是到組織部來的人,都是有關系的,都是經過省委組織部有一定地位的人推薦,然後借用,再調進來的。但是這種關系卻沒有人在下面傳說。幾乎人人見面只是一個微笑。
範立剛坐在桌子前,面前的玻璃杯子里倒了半杯白開水。在鄉里,渴了就倒點白開水喝了,沒那麼多講究。但是到了省委組織部,他不得不改變習慣了,這些天來,所到單位,人家給什麼茶就喝什麼,當然也都是好茶,在辦公室就不一樣了,別人一到辦公室就泡一杯茶,可他那里能像他們那樣呢,一般連水都不喝,實在渴得不行了,就喝幾口白開水,能忍就忍著,哪能像在鄉里那樣自由自在。
突然,範立剛想起早上一進辦公室時看到從門下面塞進來的一封信,拿起一看,信封上寫著︰「唐雨林、範立剛親啟!」下面落款只有"內詳"兩個字。他看了半天,也沒拆。就放進抽屜去打掃衛生,現在一下子想起這事,急忙拿著信,走到唐雨林對面,把信放到他面前低聲說︰「早上我發現從門下面塞進來的。」
唐雨林拿起信,看了看說︰「你沒看!」
範立剛搖搖頭,羞澀地低聲說︰「我?」
唐雨林撕開信封,看完了遞給範立剛說︰「你也看看。」
範立剛接過信一看,是一封反映省殘疾人聯合會黃學西的人民來信。主要是揮霍公款,大吃大喝,上班,出差打牌,甚至賭錢,受賄,居然一次用公款購買中華牌香煙五十條,全部供他自己任意擺布。範立剛看完後只是微微一笑,把信交給唐雨林。唐雨林把信裝進信封里說︰"交給處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