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囂張跋扈的婦人,似乎也預示到自己將大難臨頭,可禁不住哆嗦的雙腿一點力使不上,戰戰兢兢的杵在原地,恐怕不用伊晨風動手,不出一刻就會肝膽俱裂而死。
而在伊晨風數到三的時候,夏末如毅然從他的懷抱中掙月兌了出來,站于地面之上。看了一眼婦人,然後再看向伊晨風,雙眉舒展,淺淺的笑意有些空洞。「將軍何必和市井之民一般見識,這豈不失了身份。」
將軍……現在呆在梁宇的將軍僅有一人……婦人突然覺得眼前的伊晨風有些眼熟,等想起之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命婦無知,不知是伊將軍,還請伊將軍繞我一命……繞我一命……」見伊晨風面不改色,完全沒有收手的樣子,馬上轉向夏末如,「這位姑娘,剛才都是民婦的錯,民婦罪該萬死,還請擾我一命,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繞了你,那我家小姐的傷怎麼辦」,馨兒瞪著婦人,真是狗眼看人低,心中的怒氣還沒消解。
「我賠……我賠……」婦人一邊磕頭求饒一邊道。
「誰稀罕你那點銀子」,馨兒走過去,扶住夏末如,看著她的手心磨破了塊皮,一些沙石和血附著在上面,實在難受。
「馨兒」,夏末如示意馨兒不要再說,看著婦人道,「你先行起來,今天的事可以這麼算了,不過以後不可再犯,還有,把灑落在街上的花盆打掃干淨,免得碎片傷了行人。」說罷,她穿出人群,有些舉步維艱的走了出去。
「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就放了她」,馨兒跟在一旁,完全不明白夏末如到底在想些什麼。
「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我傷得又不重,何必把人逼進絕路」。夏末如聲音輕緩的說道。最重要的,她從婦人的身上學到了一樣東西,弱者,注定被欺凌。看來自己也該變得更強,才能守護住自己想要守護住的東西,包括自己。饒她一命,算是報她授業之恩。
伊晨風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瞪了一眼婦人,然後也走出了人群。他駭然,而且迷茫,剛才的怒意到底從何而來,因為夏末如的受傷?他身上壓抑的報復與恨意,不是應該樂見她受傷,為何還要出手救她。
一直以來,伊晨風都討厭看到夏末如臉上常年不變的淺笑,因為他覺得它虛偽,罪惡。可剛才,那抹笑卻讓他痛心,明明那麼痛,為何還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亂了,伊晨風的心開始在顛覆著,似乎那日听了曲陽春白雪後,整個人漸漸的不受控制。
伊府中,伊晨風不在,夏末如不在,無所事事的蘇冰十幾天呆在府中的日子,過得百無聊賴。看著院子里面每天都是一樣的亭子和樹,恨不得一把火把伊府燒了。心情壓抑著,突然看到從府外走進來的夏末如,眼神中換做的是敵意,確切的說,是狠意。
火燒靈位閣的事,最終居然功敗垂成,讓蘇冰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而更重要的,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居然是乾離城。
夏末如和乾離城到底是什麼關系?明明引夏末如去的是風雨亭,最後為何會在郝王府?蘇冰還清楚記得那日,乾離城把手攀在夏末如肩頭的親密動作……不過隨著乾離城的離開,一切似乎就此終結了般。但眼中容不得沙子的蘇冰,雙眸中的寒意明顯已經動了殺機。
男人可以不要,但對于蘇冰那種人,根本不能忍受失敗。
「伊夫人,伊將軍」,蘇冰步伐輕盈的走到門口,看著夏末如一臉的狼狽,眼眉劃過一絲的笑意。然後走到伊晨風的身邊,繼續開口,「怎麼不見葉大哥,听聞塞北出了事,不知現在情形怎麼樣。」
「區區蠻夷,還想染指宇過江山,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提到突厥,伊晨風是不變的恨意。忽覺對蘇冰說著這些有些不妥,換了個口氣,「把蘇姑娘獨自留在府中,實在是怠慢了,不知這些天可有不適之處。」
蘇冰腳步略微停頓,然後才繼續跟上去,輕柔笑意中稍縱即逝的寒意,卻落在了剛好看向她的夏末如眼中。「多謝將軍關心,蘇冰並無不妥之處。」
「對了,之前的靈位閣被燒,我想還是再命人重新建一座,蘇姑娘你看如何」。伊晨風在院中停住腳步,然後對著蘇冰道。神色一愣,余光看向一旁同樣停住腳步的夏末如。那日的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再次震蕩。
「那個……」蘇冰沒想到伊晨風一回來就提此事,想要推月兌,又不知找什麼理由,聲音變得嬌柔,「伊將軍從塞北來回顛簸,定是疲乏,蘇冰實在不忍將軍為了我的事再費心。不如……」
「蘇姑娘不必在意,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而且一棟樓,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不知伊晨風有沒有看到,蘇冰面容中隱隱潛藏的難意,繼續開口道。
靜靜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夏末如,終于開口,「靈位閣失火,原本是宗縱火案,若是在沒有抓到凶手之前拆除改建,實有不妥。而且難保那惡徒再一次行凶,到時候,就不知道蘇姑娘會不會同樣好運。再者,我更擔心蘇姑娘會觸景傷情,死者已矣,何必為難活著的人。」最後一句,她加重了語氣,一直看著伊晨風,繼續道。「將軍,建靈位閣不過是個形式而已,重在有心,我看此事還是算了。」
伊晨風先看向夏末如,‘何必為難活著的人’,他明顯感覺到那句話是沖著自己說的。但人死,未必都能完結,對他而言,只是一段仇恨的延續。但那些恨……
伊晨風避開夏末如的目光,她的眼神雖然輕柔,卻像要看透自己。然後轉向蘇冰,為難的說道。「夫人說得也不無道理,只是這樣,似乎太委屈蘇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