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山頂,四個人蒙面黑衣人停住了腳步。而眼前,唯有一座荒蕪的墳墓,夏末如父親夏冠英的墳墓……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標。難怪夏末如會剜心般的痛,那是她血溶于水的親人。
夏末如失蹤的第五天,憤怒、凜冽的咆哮,終于爆發了。猶如火山熔岩一般,硝煙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滾滾而來。
夏鐘可以隱忍夏末如的第一次消失,因為他不知道伊晨風殘忍的手段,與冷血無情。但是這樣的事情,他絕不容許有第二次,即使整個梁宇城因此而弄得翻天覆地。家都不可守,何以保國。
兩百夏家軍與伊家軍,在伊府的門口已經整整對峙了一天,冬日的寒氣澆灌在夏家軍的身上,卻是把他們的憤怒燒到了頂峰。昔日眼中的英雄,揭開面紗後,居然是地獄來的惡魔。信念決堤,敬仰變成憎惡,怒可沖天。
而此時,還有兵馬陸陸續續的趕來,老老少少,皆為夏冠英曾經的舊部與他們的子弟。其間也不乏好事,或是另有所圖之人。一場宇國兩大家族之間的戰爭,比與強敵托雷達作戰,更讓人關注。因為內亂一旦打起,後果遠勝外患。
「伊晨風,我說最後一遍,把我家小姐交出來,不然休怪我殺進伊府」。夏鐘穿上以前的鎧甲,一馬當先。他站在夏家軍的最前面,巋然不動,怒視伊晨風。
已過辰時,天際卻依舊昏黑,濃稠的黑霧中暗藏殺機。戰火,一觸即發。
數百人逼迫到自家的門口,肆意叫囂,伊晨風已是無法容忍。而剛才夏鐘的一句話,徹底僭越了他的底線。從始至終,他都不把夏家軍看在眼中,更是帶著濃郁的恨意。若不是顧忌宇國的安寧,硝煙早已彌漫在伊府門前。此刻,伊晨風雙目收斂,泛出血煞的寒光,手中緊握的長劍,雖未出鞘,卻是瑟瑟作響。
「岳父大人,夫人確實不在府中,近日我們也在竭盡全力的尋找……」葉雲感覺到伊晨風身上透發出的一身煞氣,知道他已經動了殺機。葉雲怕再鬧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他上前一步,擋在了兩軍中間,對著夏鐘苦苦勸說。
「葉雲,看在你是馨兒夫君的份上,我不想為難你。若你再繼續袒護伊晨風,以後就別再叫我岳父了……」夏鐘出言喝止,打斷了葉雲的話。來到伊府,他就已經豁出去了,要是今日看不到夏末如,他不惜血流成河。
「交出小姐,交出小姐……」得知真相的夏家軍,早已是義憤填膺,高舉著長槍,用力怒吼道。戰友,原本以義字當頭,但伊晨風對夏末如的殘忍,為世俗所不容。
「葉雲,你退下」。伊晨風不想葉雲在此事上為難,責令他下去。震怒的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夏家軍,大聲吼道。「這里是堂堂將軍府,豈容你等如此放肆。若是不退去,休怪我手下無情」。伊晨風威嚴懾天,沸騰聲頓時戛然而止。
不過那瞬間的震懾,換來的是更加的憤怒。夏家軍面對伊晨風的威嚇,沒有絲毫的懼怕,而是更加的憤怒難當。場面,漸漸的開始要失控。
伊晨風一旦動怒,誰也阻止不了,葉雲覺今日的情形不妙,但夏鐘肯定不會听自己的話。無奈之際,走到馨兒的旁邊。「馨兒,你听我說,事情真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夫人失蹤,將軍真的是萬分焦急的在找。你勸你爹他們先回去,不然……」最後會發展到什麼樣的局面?兵戎相見,血濺當場……他甚至不敢想象。
不過沒等葉雲把手面的話說完,馨兒亦如夏鐘般的堅決,甩開他拖住自己的手。雖然心痛,但若是要她在葉雲與夏末如中間選擇,她會毫無猶豫的放棄葉雲。
「葉雲,小姐的血,難道你還看得少嗎?怎麼能如此昧著良心說話。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馨兒咬著牙,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然後走到夏鐘的身旁,怒視著伊晨風。
「伊晨風,今日,我們就要你血債血償……」夏鐘鳴起了硝煙的號角,夏家軍高舉兵刃,一同附和。「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場面幾欲失控,而在這時,從面外擠進來的夏風,把憤怒推至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鐘……鐘叔……出事了……」夏風站在夏鐘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出事……听到那兩個字,亢奮的兩軍頓時安靜了下來。心情緊張,怕是夏風的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是夏末如的噩耗。就連威如泰山的伊晨風,眼眸也在不安的波動著。
「夏風……是不是小姐……」身經百戰的夏鐘,在此刻,聲音居然亦是有止不住的顫抖。
「不……不是……」夏風急喘了口氣,不過後面的幾句話,更是令人駭然。「鐘叔,是老爺……」
夏冠英……夏風此話一出,听得所有人是瞠目結舌,亦是莫名其妙。一個死了三年之久的人,還會出什麼事?不過還是安靜下來,听著夏風的下文……
「夏風,你給我好好說,什麼叫老爺出事了?」夏鐘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雖然夏風平日里有些魯莽沖撞,但也是個識大局之人。
「鐘叔……老爺的墳……被人刨了……」夏風艱難的把話說完。然後轉向昔日心目中的英雄,伊晨風。目光勢要把他撕碎。「鐘叔,是他……前幾天,有人看到伊晨風曾經出現在山腳下,一定是他干的……伊晨風,枉我一直把你當做英雄,真是有眼無珠……」
「伊晨風,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孽畜,居然干出這等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事來。老爺養你,育你,你卻忘恩負義,先是傷害我家小姐,現在,連九泉下的人也不放過……」夏鐘呵斥伊晨風,雙目被憤怒染得血紅。
「鐘叔,和這畜生有什麼好說的,殺了他,為老爺和小姐報仇……」夏風手中握的長槍,早已有欲要沖出去的勁頭。
夏冠英身前戰功顯赫,即使後面擔任文官,亦是政績卓越,愛民如子,為百姓所愛戴,將士所敬仰。伊家軍中,也不乏這樣的人,听說有人掘了夏冠英的墳墓,克制不住的憤慨難當。但這罪非禍首,卻是己方的主將,軍心動搖,伊家軍不約而同的紛紛朝伊晨風看去。
然而此時,伊晨風卻突然平靜了下來。從南平中毒,到被誣陷入獄,再到托雷達突犯塞北,然後接著是夏末如失蹤,夏冠英的墳墓被掘……這一樁樁,一件件,太過蹊蹺,就像有人在暗中操控一般。到底是誰?把陰謀的雙手伸向了他,更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中。
原本以為夏鐘的到來,只是積怨太久所致,但從夏冠英的墳墓被掘,伊晨風斷定,此事的背後絕對有黑手……他看著憤怒的夏家軍,正色言辭的道。「我最後說一遍,夏末如的失蹤與我無關,我也沒踫過夏冠英的墓……」
不過此時此刻,伊晨風的話又還有誰會相信。而且,若不是有夏末如在其間調解,夏伊兩家早已反目成仇。不過對她的隱忍與付出,他一直不為所動,更是踐踏在腳下。現在,便是伊晨風要為此承擔代價的時候,目空一切,最終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擺布,而百口莫辯。
莫說夏家軍,就連站在一旁的葉雲,也是疑惑的看著伊晨風。這些年,伊晨風對夏末如的傷害,他件件都是親眼目睹。空穴不來風……
「殺了伊晨風,為老爺和小姐報仇……」听不得伊晨風的半句狡辯,夏家軍一個一個都像惡魔附身一般,向著伊晨風沖去。
而伊家軍,則是愣愣的站立在原地,滅突厥,是為了保家。但這一場殺戮,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要懷著怎麼樣的心態去作戰。
夏家軍勢如破竹,戰火,已經是無法避免,嘶喊聲驚天動地。那是一支人數不多的軍隊,卻是一支另敵人懼怕的軍隊,因為那是一群不怕死,而且帶著無比憤怒的人。
雖是身經百戰,但伊家軍的氣焰,明顯要比夏家軍要弱上一截。而伊晨風的眼中,第一次出現震撼,他想不到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夏家軍,居然有如此的氣勢,堪比雄獅。不過即使是這樣,這場戰他也是勝利在握。
「只可擊敵,不可殺人……」這是伊晨風作戰中,唯一下達的一條軍令。殺幾個夏家軍不足惜,但是,他絕不容許自己掉進別人設下的圈套中。不過,戰場中,必定會有死傷,漸漸的已經有人殺紅了眼,殺戮根本無法由一人所左右。
而至那天突然疼痛暈厥之後,夏末如一直心神不寧,即使盡力的安撫,也是無濟于事,隱隱的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整天皆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