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天慢慢的暗了下來,夏末如轉身,身後卻不知何時站著另一個人。
看伊晨風的那一眼,是因為太過突然,但絕對,夏末如不想看他第二眼。她把目光收回來,毫不猶豫的,擦著他的肩膀走了過去。就像曾經無數次,他無情的從她身邊走過一樣。人離開之後,唯剩下清冷的風而已。
「夏末如,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伊晨風轉身,對著即將消失的夏末如道。即使之前對她造成了那麼多的傷害,但是,他依舊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沒有轉身,沒有回頭,夏末如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繞過院中的梅花樹,然後走上回廊,身影最終消失不見了。
風來,吹在綻放的梅花樹上,簇擁的花瓣相繼落下,很美。伊晨風站在原地,卻是閉上了眼楮,花落之後,剩下的只會是凋零,他不想看。
人,真的是太可悲了,等花落之後,才想去要去欣賞。等一切失去之後,才想要去珍惜。花開花落花還會再開,那人呢?錯過之後,還能挽回嗎?突然,伊晨風覺得頭一陣的眩暈,然後一片黑色席卷進他的眼簾,他直直的向著地面倒去。
就在伊晨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腦海中閃過很多的畫面,那些悠久的記憶,終于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不過,所有的事,早已無法回頭……夏末如……對不起……
伊晨風清醒時,人已經躺在床上,房間里是平日伺候的丫鬟,還有葉雲,沒有夏末如。他揉了下陣痛的額頭,坐起身來,滿眼的傷色與失望,與以往傲視一切的姿態迥然不同。
「將軍,你感覺怎麼樣?」葉雲見伊晨風醒來,關心的問道。如此突如其來的暈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原本以為是中毒,幸而大夫說沒事,葉雲這才松了口氣。
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仿佛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葉雲看著神色有些頹然的伊晨風,甚是困惑。
「有見到夫人嗎?」。伊晨風沒有回答葉雲,提到夏末如,心像撕攪般的痛。那些他不在意的記憶里,有著他最在乎的人。
「听下人說,好像剛才出去了,說是回夏府有些事。」葉雲總覺得伊晨風哪里有些不對,沒錯,是在提到夏末如的神情。不似以前的那般仇恨與無情,有些悔恨與痛心。只是那份悔意,是否來得太晚?
「知道了,你先出去。」伊晨風沒有看向葉雲,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門,最終被關上,而伊晨風,獨自呆在寂靜的房間里。他需要時間,去消化那些原本屬于自己的記憶。但是每回想起一點,都讓他痛不欲生。
而在昏暗的城門外,人影罕至的道路上,韓顯廷牽著一匹馬,回頭看著梁宇城里面,期冀的眼神,似在等待著什麼。終于,一道淺白色的身影融入到他的視線中,他的嘴角,不禁的彎起一抹笑意。
「鐘叔說,你要走?」夏末如與韓顯廷相對站立著,眼前的人,依舊是一張放蕩不羈的臉龐。但仿佛,那雙戲謔的眼瞳,讓她看得有些不透徹。
「在塞北還有些事。」韓顯廷漫不經心的道,卻見夏末如一臉的不置信,瞪著她,滿臉的不悅。「你那什麼表情,好像我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一樣。」
「哦……」夏末如輕聲應了句,就差沒點頭。因為她印象中的韓顯廷,似乎真沒做過什麼事。
「你……」韓顯廷齜著牙,實在是想給夏末如一點顏色瞧瞧,但又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臉面全無,再這麼下去,他難保有一天會發瘋。「我說有事就有事,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傷好了嗎?若是不急的話,在夏府多呆幾天再走。」是什麼事,夏末如沒有多問。只是對于韓顯廷的傷勢,她有些擔心。
「一點小傷,不礙事」。韓顯廷說得很是無所謂,不過見夏末如站在原地,沒有接話,眼中是滿滿的不相信,他就知道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信,你模模看,胸膛和以前一樣堅實。」
夏末如上下打量著韓顯廷,然後,真的伸出手,手心覆在他受傷的位置,不過動作很輕。神情由原本的擔心,變成了嚴肅,足有片刻的沉靜,才把手收了回來。「傷要痊愈還需要點時間,你行事小心點。」
「恩」,韓顯廷用力的點了下頭,卻在不經意間重舒了口氣,仿佛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或是比這更嚴重。
可即使韓顯廷極力的掩飾,他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又豈能瞞騙得了夏末如。傷筋動骨一百天,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一兩天就能恢復。她觸踫他胸口的瞬間,就知道他里面裹了不下十層的布片。
夏末如沒有點破,因為她知道韓顯廷這麼做,無非是不想讓她放心。既然如此,她有何苦枉費他的一片苦心。只是,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在意?她認真的看著韓顯廷,似想要從那雙由桀驁變得堅定的眼神中,找出絲端疑。
「對了,上次讓你查的事,結果怎麼樣?」夏末如此次,一來是送行,二來,就是想要從韓顯廷的口中,確定一些事,有關蘇冰的真正身份。
「我還以為你真的忘了……」韓顯廷不懷好意的盯著夏末如看,他可是提前收了她的報酬。這也是為何,那天他突然回去的原因,只是想不到,匆匆幾日居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人。人生無常,很多事就是根本不給你準備的時間。
「你不知道,那突厥公主國色天香,更是有著魔鬼般的撩人身段,就是和尚見了,恐怕也抵不住要開戒。難怪別人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此話真是一點不假。哈。哈。」韓顯廷臉龐浮現出邪邪的壞意,美滋滋的說道,垂涎之色展露無遺,看來,這才是男人的真正本色。男者,色也。
「那你去做鬼去好了。」夏末如看著韓顯廷一副浮想翩翩的模樣,話有多卑劣,人就有多下流,簡直不堪入目。枉她剛才還在擔心他的傷勢,實在是……轉頭看向另一邊,她冷言道。
「真是可惜,我沒見到」。韓顯廷很是失望的說道,然後上前半步,直接從後面把夏末如摟在懷中。頭抵在她的肩頭,有她,一切就足夠了。「夏末如,在我韓顯廷的眼中,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我喜歡的,另一種,就是普通人。你屬于,第一種……不過說實話,還真想見見那突厥公主……」
「啊……」只听一道尖利的慘叫劃過長空,異常的淒厲。韓顯廷提起左腳,神情痛苦的看著夏末如。這個女人,還真是歹毒,用力踩在他的腳上,一點也不留情。不過,似乎有點犯賤,他覺得這樣也很幸福。
「誒……抓奸還得抓雙,我不過說說罷了,你何必這麼出手不留情。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要是再有下次,你看我不把突厥公主娶回去做小妾。」韓顯廷死撐著面子,賭氣的說道。
「可惜,你沒那機會」。夏末如很鎮定,更是肯定的說道。突厥公主嗎?或許早就在眼前了。然後神情變得正經,繼續之前的話題。「你說沒見到,意思就是她人不在突厥?」
「恩,好像幾個月前,就沒在突厥露過面,沒人知道去了哪里。」韓顯廷應了一句,看著夏末如一副自若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一樣,挫敗得很。
「還有呢?」夏末如深知,以韓顯廷的本事,絕對不會就此無功而返。
攤上這樣一個聰穎的女人為妻,到底是福是禍,韓顯廷心中暗暗的想,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恐怖了。他有些不甘輕易被人看透,不過還是老實的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夏末如。
夏末如接過畫紙,然後攤開來,看了一眼就把它重新卷了起來,嘴角露出一抹隱晦的笑意,伴著暗淡的月色,顯得有些詭異。然後,對著韓顯廷淺淺的笑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一匹馬,兩人並肩而走,韓顯廷大刀闊斧,滔滔不絕,夏末如只是听著,偶爾回答兩句。說是送,最終是韓顯廷架著馬,重新把夏末如送回了城門口。不知不覺中,夜已到深處,是該離別的時候了。
「韓顯廷,留點東西給我吧。」在韓顯廷準備架馬離去的時候,夏末如站在後面,叫住了他。感情,有時候是需要寄托的,尤其是此刻的她。
「吁」,韓顯廷勒緊韁繩,一個掉轉,然後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一步一步的向著夏末如走去,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很認真的說道。「不如,我留下吧。」毫無疑問,接下來,便是張揚的大笑。
銀釵,銀鐲,銀耳環……韓顯廷毫不客氣的從懷中掏出一堆的東西。甚至,還有一把很大的銀鎖。「本來是想要把你鎖在山中的,哎,現在沒用了,就一起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