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顯廷驟然從床上跳起身來,悄悄的在兩門之間開了一個縫隙,趁著濃郁的夜色,向著某個地方疾速而去。
月夜之下,只見一道殘影一閃而過,然後夜又恢復了平靜。
夏府中原本通明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的熄滅,而夏冠英的書房中,卻亮起了光芒。夏千少和夏鐘正在里面,商量著夏末如的事情。
韓顯廷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夏鐘就覺得他和夏末如的關系非比尋常,只是料想不到竟然是這樣。詫異無法避免,但漸漸平靜下來的他,又在想著另外的事。若是可以,他一直都希望夏末如能離開伊府,突厥向宇國投降,這無疑是最好的機會。因為不必再顧略伊夏兩家分裂,會形成恐怖的動蕩。
稍微松了口氣的同時,夏鐘還有著其他的擔憂。「少爺,你準備拿小姐和韓少俠的事怎麼辦?俗話說人言可畏,伊晨風才剛寫下休書,小姐若是在此時再嫁,多會落人口實。」
「鐘叔,我知道你心中的顧慮,但是是非非永遠也說不完,何必為了那些無謂的流言,而誤了末如。難得她能再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我們應該支持她才對。而且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想她也應該想清楚了。」夏千少認真看著書房中的一景一物,一邊緬懷著過往,一邊說道。
十幾年來,夏末如一直都是為了身邊的人活著,僅有這麼一次,她在努力的為自己而活。不管之後會面臨什麼,夏千少都會默默的站在她身邊,支持著她。因為,他們是一家人,血溶于水的一家人。
家,原本就應該這樣,相互支持,相互關愛。只是讓夏千少想不到的是,夏末如隱瞞他的遠遠不止這些,那塊與帥印一同重見光日的半塊玉佩,他親生母親的玉佩,她只字未提。毫無疑問,她又準備獨自一個人,背負起所有的一切,不論是淚,或是痛。
閉著眼,輕輕睡過去的夏末如,似乎听到什麼動靜,睜眼,卻發現韓顯廷正坐在床邊,靜靜的端詳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里?」夏末如眨了下眼,因為睡得不是很沉,人很快就清醒。然後她坐起身,靠在床頭,問道。
「看不到你,睡不著。」韓顯廷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如小孩子一般,對著夏末如撒嬌。
「那你睡這吧……」夏末如把身子往床里騰,不知為何,看到韓顯廷這副模樣,她就想要寵他,縱他,即使把他慣壞了也無所謂。或許是喜歡,因為喜歡,所以就想要滿足他所有的要求,就想要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
「不行,那是被你哥發現那還得了。反正過不了幾天,你就會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抱一會,一會就好,然後我就回去。」韓顯廷一副執拗的樣,很是認真的說道。他一邊傻傻的笑著,一邊往床里面挪了體,伸手把夏末如攬進懷中。「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有點緊張……」
「放心,我哥不會計較這些……若是不放心,那就明日清晨早點回去。」夏末如坐直身子,伸手觸模在韓顯廷的臉龐上。因為黑著燈,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傳遞出來的溫度,她卻能深切感覺到。「顯廷,那些不過是形式而已,在我心中,早已把自己當做了你的妻子。」
黑暗中,韓顯廷嘴角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但他只是輕輕的親了夏末如的額角而已,然後便帶著她的溫度離開了。因為大夫說過,流產的女人在短時間內不宜*房,即使想留下,他也不能做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
重新回到廂房中的韓顯廷,倒頭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一臉的喜悅,似乎在做著一個美夢。
從書房中走出的夏千少,先去了一趟夏末如的房間,在房門口大約站了一刻鐘左右,然後又來到韓顯廷睡的廂房,最後,才回到他的房間。此次,夜真的睡了過去。
因為夏千少要去寇府提親,一早夏府就開始風風火火的忙碌起來,不過一個兩個都面帶喜慶之色,忙得不亦樂乎。幾年了,夏府也沒這麼熱鬧過,所有人都高興得很。所幸的事,聘禮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準備好,只需要稍微再添加一點,一切便算是打理妥當。
就在大伙帶著聘禮,準備出府的時候,皇宮里的一位太監,手中拿著一道聖旨來到了夏府,由此打破了之前的祥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夏千少,韓顯廷即可進宮見駕。欽此……」
太監宣完旨後,便匆匆的離開,而留下一臉疑惑的眾人。大敗突厥,主將凱旋歸來,皇帝召見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但這韓顯廷又算什麼事?夏末如仔細的瞧著韓顯廷,卻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誰能料想得到,就是這一道聖旨,又將徹底改變夏末如剛剛轉為平靜的生活。
不久前皇宮中的勤政殿內
皇帝把帥印放在左手一會,然後又放到右手一會,總覺得那塊沉重的金子似塊燙手的山芋,可又不能丟。好不容易盼到戰打完,還琢磨著怎麼削弱伊晨風的勢力,帥印又突然蹦出來。倫功績,倫資歷,元帥之職非伊晨風莫屬……想做個皇帝還真不容易,想做個稱心如意的皇帝就更是不容易。一個字,煩。
「皇上,伊晨風這些年來費盡心思尋找帥印,不過是貪婪元帥一職。他之前不過是個將軍,便敢無視朝廷重臣,倘若讓他總攬兵馬大權,那還了得,豈不是連皇上都不放在眼中。」得到消息的仇太師,顧不得用早膳,便快馬加鞭的朝著皇宮里趕來。帥印的歸屬,對于他日後的處境,絕對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由不得他有半點的懈怠。
「你以為朕願意,那還不是形勢所逼。」皇帝心中堵得慌,一怒之下直接把帥印砸在大殿的石板上。砰……石板頓時被砸出一個凹槽,細小的裂痕向著四周蔓延。對于伊晨風,皇帝憤怒的眼眸,明顯起了鏟除之意。
「皇上,微臣倒是有個辦法,或許……」仇太師看著帥印,腦中靈光一閃,眼中泛起一絲奸邪的笑意。若是此法成功,絕對是一石二鳥之計。
「太師,你快說……」仇太師說一半,留一半,完全引發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顧不得儀態,因為焦急,直接從龍座上站起身,走到仇太師的面前。
而一個陰謀,因為帥印的浮出,逐漸孕育而出。伊晨風萬萬想不到,他原本想要用帥印做終結,而它卻成為另一場禍端的源頭。樹欲靜而風不止,情,又要如何訴之?
皇命在身,別無他法只能把提親的事暫緩。韓顯廷雖然迷惑,但還是換了身得體的衣服,跟著夏千少一起往皇宮的方向去。
夏末如站在門口,看著韓顯廷與夏千少漸漸遠去。從太監宣完旨意後,她便開始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定是錯覺,因為太接近幸福,所以才會如此的不安。她伸手揉搓著額頭,想要試著平靜下來,可心卻越發的凌亂。
「哥……不如我和你們一起進宮……」夏末如控制不住突生的不安,在夏千少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她快步追了上去。
「別擔心,只是進宮而已,你在家里等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夏千少寵溺的模了下夏末如的發梢,最終還是跟著韓顯廷一起走了,徹徹底底的消失在她的視野當中。
是不是冤家路窄,誰也不知道。在韓顯廷與夏千少到達宮門口的時候,同樣接到聖旨的伊晨風,正迎面向著他們走去。
震驚,憤怒,夏千少與韓顯廷仇視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射在伊晨風身上,恨不得當場把他凌遲。
誰也想不到,會這麼快就再度見面。伊晨風的視線繞過夏千少,看向韓顯廷。眼瞳中流出一道復雜的波瀾,但因上面籠罩的黑色太過濃郁,而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現在和韓顯廷在一起。伊晨風一直無法平靜的心,猛的抽痛起來。
「我們走。」夏千少失望,更是憎惡的瞪了伊晨風一眼,他實在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明明那麼信任的把夏末如交給他,可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傷她,辱她,最後直接一紙休書休了她。被最親的人背叛與傷害,夏千少心中的失望比憤怒來得更痛。
相對于夏千少,韓顯廷渾身透發的是敵意,若不是伊晨風,他就不會失去他的孩子。
「雖然他們不計較你的所作所為,但總有一天,我一定要你加倍償還對夏末如的傷害。別以為身為將軍,就可以任意糟踐別人,我要你為此付出代價。」夏千少走在前面,而韓顯廷卻在伊晨風的面前停住。眼前這個男人對夏末如的傷害,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若是如此,她這些年豈不是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