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怎麼能讓納蘭青青住進來,要是讓夏末如知道他府中住著另一個女人……韓顯廷根本不敢想象結果會是怎麼樣。別的男人犯桃花,是左右逢源,他怎麼就偏偏攤上這麼一個劫,苦不堪言。
只是十萬兩……對于揮金如土,不愁吃喝的韓顯廷,其實根本沒那個概念。他不知道就算把整個梁宇城的賭坊贏個徹底,也湊不齊這個數。不過,現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打發納蘭青青走。也不知道夏末如什麼時候會來,若是撞在風尖浪口上,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韓顯廷,你別太過分……」啪的一聲,納蘭青青的一巴掌打在了韓顯廷的臉頰上。這種事即使發生在普通女人身上,也接受不了,更別提她。委屈,隱忍了那麼久,她也有想要哭出來的沖動。不過,她卻是吸了口氣,用更加堅定的語氣吼道。「十萬兩……就是二十萬兩本公主也不看在眼中。韓顯廷,你既然敢招惹我喜歡上你,想躲,沒門。」
「我……我……我什麼時候招惹你了,明明是你一直在挑釁。」韓顯廷被納蘭青青的話逼得退無可退,怎麼一出事全是他的錯,他似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實在是無辜。韓顯廷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公主,圓大的眼楮紅了一圈,他于心不忍。怎麼說,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
想當初,他喜歡的可是一個有夫之婦,舉措比現在的她有過之無不及。說實話,韓顯廷對于納蘭青青的直接,有那麼點欣賞,試問有多少人能真正坦誠心中的感情。只不過,她的感情,賦在錯的人身上。
因為夏末如不是伊晨風,她對他的情,她對他的意,韓顯廷全記在心中。無論身邊再出現什麼樣的女人,他都絕對不可能離開她,更是任何的傷害也不允許。
「靜安公主,不是說你不好,只是我心中已經有人,不可能再會去喜歡別的女人。以你的姿色與地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所以,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沒用的。」韓顯廷嘆息一聲,口氣比之前要軟很多,表情也變得認真。作為男人,怎麼能做惹哭女人的事。
「韓顯廷,你別想隨便找個借口打發我。我可是堂堂靜安公主,絕對不會就此放棄,你等著,總要一天我要讓你心甘情願的娶我。」納蘭青青一臉的不服輸,堅定的雙眼更是倔強得很。越是困難險阻,她越是迎頭上的模樣。才剛開始,她怎麼能就此罷手,而且,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韓顯廷,沒有原因,就是喜歡。
「我真沒騙你……」韓顯廷雙手舉在半空中,簡直是快要被逼瘋了,難道他的可信度真的就那麼低?
「走……走……走……你們統統給我回宮去……」納蘭青青轉過身去,對著忙碌的下人大聲吼道,完全是在發泄。然而,卻也因此錯過了韓顯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表情。她潛意識中,根本沒想過他真的已經喜歡上了別的女人,或者更不願去相信。而把他說的那些真相,全當做了借口。
等所有人被打發走掉之後,看著狼藉的大院,納蘭青青神色中有些失落。然後她泄了半截氣,略微低著頭,聲音甚至還有點哽咽道。「這是我從宮中帶出來的武功秘籍、布陣兵書,還有伊晨風、夏千少這幾年大大小小無數次戰役的詳細卷宗……你慢慢看,我晚點再過來。」
說罷,納蘭青青沒給韓顯廷說話的機會,拖著黯然的背影,朝著十幾步遠的大門走去。最後,喧鬧的韓府安靜了下來,唯有凌亂丟著的一大堆東西,還有向外敞開的大門,說明剛才所發生的全是事實。
納蘭青青倒是來也風風火火,去也轟轟烈烈,可卻留下一個爛攤子。算什麼回事,真正想哭的是韓顯廷。
看著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院子,桌椅板凳,瓷瓶擺設,隨意的被擱放在地上。院子更是慘不忍睹,左一個坑,右一個坑,植被亂七八糟的丟得到處都是。韓府上上下下就韓顯廷一個人,這要他怎麼收拾。
還有納蘭青青最後說的那句話,痛……韓顯廷的頭,真是無比的痛。梁宇城那麼大,為何這種事偏偏就落在他身上?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做個好男人。
最後看了眼院子,韓顯廷自知沒有能力擺平,眼不見為淨,他直接找了一堵白淨的牆對著。然後仔細翻著納蘭青青留下的一打書,有關武功的書籍全部被他隨手丟在地上,而兵書和有關伊晨風的作戰宗卷,他是卻無比認真的看起來。
只是翻閱得越多,韓顯廷的神色就越發的凝重。因為伊晨風卓越的戰功,絕非含半點的吹噓,那全是真刀真槍用鮮血打下來的。在武功上暫且可以勢均力敵,若是在戰略上,毫無疑問,韓顯廷沒有半點勝算。不過,他絕對不會就此認輸。
而夏府中的早晨,明顯比韓府來的安靜,或許靜得讓人感覺有點壓抑。
梳洗過後的夏末如,沒有用早膳,直接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夏冠英的書房中。門窗緊閉,沒有掌燈的房間,即使有絲絲的亮光透過門窗的夾縫射進,也顯得很灰暗。不過,卻足以看清屋內的一桌一椅,還有她手中拿著的那半塊玉佩,她母親的玉佩。
「小姐,你找我有事?」門被輕輕的從外面推開,發出悠遠的聲音,夏鐘從外面走了進去。
「鐘叔,你能和我說說我娘的事嗎?太久了,記憶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當初,我爹和娘是怎麼認識的,娘還有其他的親人嗎?我好像沒有見過公公、婆婆……」夏末如觸模著書架上陳列的兵書,柔軟的紙面,把她往久遠的記憶深處帶。她慢慢的走進記憶,前面有個模糊的身影,她知道是她的母親。可想要再近一點,她的雙腳卻被釘在了地上,無法再邁出。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她只看到一張模糊的容顏,听到幾句辨不清字詞的聲音。
夏末如重新回到梁宇之後,夏鐘第一次到書房,是因為發生了伊晨風娶寇焉的事;第二次,夏千少擅自離營被襲擊的事;第三次,伊夏兩家展開激烈的廝殺……不知不覺中,他每次來到這里,心中都覺得異常的壓抑。似乎一旦開啟這扇本因沉睡的門時,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小姐,怎麼想起問夫人的事?」夏鐘看著夏末如微暗的背影,隱隱覺得她平靜的外表下,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是錯覺嗎?還是因為在這個書房的原因,讓人無形中變得窒息。
「就是,有點想知道……」夏末如的一只手停在書頁上,另一只手緊緊的握著那半塊玉佩,沉吟片刻,終于再度開口。逃避,只能讓那些事成為心中永遠無法拭去的陰霾,而且帥印爭奪大戰在即,她必須在此之前弄清楚。不然,她要以什麼立場,夾在韓顯廷、伊晨風、夏千少三個男人之間。
只是,夏末如強行開啟的真相,又會是怎麼一副模樣。會如她心中所想,或是更加殘酷的一段現實?
「其實夫人到底有不有其他親人,就連夫人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就算有,也全死在那場戰役中了。因為當年老爺把夫人救回來的時候,夫人因為頭部受到重創,失憶了,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一切。」雖然夏鐘覺得夏末如突然問起此事,一定是另有內情,不過她不想說,就不會告訴任何人。除了把知道的事情清清楚楚說出來,他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失憶……听到這兩個字,夏末如的肩膀明顯劇烈顫抖了一下。為什麼那麼多的事情,都與失憶牽扯上關系?不僅伊晨風是這樣,原來連她的母親也是這樣。難道是說,他們被上天所詛咒了……她心在沸騰,卻是一句話沒有說,靜靜的在一旁站著,等著夏鐘接下去的話。
「我記得那是在土城附近的一個村莊里,一隊夏家軍遭遇突厥伏擊的事。當時的戰況實在是太慘烈,血染滿了整片枯黃的大地,除了作戰的士兵,連同村莊的普通老百姓,無一生還。
就在援軍處于尸體的時候,在堆積如山的尸骸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夫人。後來,你爹就把她帶回了府中,可因為傷勢太重,夫人醒過來後,卻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就連夫人後面用的名字,都是老爺幫重新取的。」夏鐘感慨萬千的說道,戰爭實在是殘酷。或許是老了,每次想起那些血腥的場面,他的心都會不停的顫抖。
「也就是說,當時除了母親,沒有其余生還的人?沒有人能確定她的身份?到底是普通百姓,或者是偽裝的突厥人……」最後一句,夏末如的聲音弱到連她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