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休妻 卷二 第一百五十五 另一個目標

作者 ︰ 離落城

夏府中

或許是因為帥印,或許因為其他,自夏末如昨夜反常的行為後,夏千少總覺得她有點奇怪。是什麼?他說不清楚,就是忍不住的擔憂。

一直以來都如此,夏千少拿夏末如一點辦法也沒有,雖然是孿生兄妹,卻總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唯一能做的是,就是在一旁靜靜的守護著她,不讓她感覺到孤單與寂寞。

與乾離城分別之後,夏末如直接回到夏府,在夏冠英的書房中呆了一會。然後,史無前例的走進了廚房。

廚房的大門緊閉,里面只有廚娘和夏末如,不時傳出砰砰咚咚之聲。夏千少站在外面,仰頭看著廚房開在靠近屋檐處的窗子,裊裊的青煙從里冒出,最終淡化在灰色的雲霄之中。

果然還是不行,夏末如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嘗試,可是做出來的菜怎麼都不如人意。就是因為這樣,連所有女人都會的洗衣做飯,她卻費盡心思也學不會,所以,才不能過像普通人那樣的生活。或許不是老天把她逼上了懸崖,而是她自己一直都生活在懸崖邊上。

應該拿細針的手,卻一直握著銀槍,應該詩情畫意的心境,卻至始至終被兵法戰略所填充。或許從一開始,她的人生就與別人不同……是這樣嗎?夏末如看著冒著火舌的柴火,心有點亂。是不是很早之前,她在何時何地迷失了方向,她想要什麼?她要做什麼?不清楚……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很想要去改變,想要為自己求得一片寧靜。

「小姐,你怎麼干得了這種粗活,還是讓我來吧……」三十來歲的廚娘見夏末如白皙的臉龐,已經把炊煙燻得左黑一塊,右黑一塊,勸說道。

「廚娘,你說我是不是很笨?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一道菜,就是怎麼也學不會。」不是氣餒,也不是想要放棄,而是有的事情真的強迫不來。在兩軍對戰中,她可以運籌帷幄,可進到這個廚房,她總拿捏不住柴米油鹽的分量。一次是如此,兩次是如此……不管她嘗試多少次,依舊是不堪入目,連一點的進步都沒有。

「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湛,多少人都比不上,怎麼會笨,盡說些傻話……這里有廚娘一個人就夠了,小姐快出去,免得被油煙燻著……」廚娘從袖中掏出一塊干淨的絲巾,幫夏末如擦掉臉上粘上的灰漬,也沒讓她繼續折騰,打開門把她推了出去。

琴棋書畫……夏末如知道後面的門再度關上,卻沒有回頭。可她,想要的不是那些。一個簡單的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白天听清風吹過之聲,夜里坐在院子里,一顆一顆的數著天上的星星,即使很簡樸,她也不介意。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一個願望,誰都可以輕易的實現,她卻可望而不可即。

白日的天,明明很晴朗,為何夜幕一旦降臨,就覺如此的黑暗。是梁宇城中燈火太過璀璨?在夏末如的記憶中,除了上次與韓顯廷在一起時,見過閃爍的星星,之後便是一片的黑暗,依舊是又一片的黑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濃稠的黑暗所吞噬。

夏千少站在一旁,看著夏末如落寞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仰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無星無月的夜空,寂寥一片,讓人的心也為之一沉。

突然像是想到了點什麼,夏千少叫來夏鐘,小聲的交代了幾句。不久之後,夏鐘手中提了一個很大的袋子,鼓鼓的,看來裝滿了東西。

「哥,你要帶我去哪里?……」夏末如被夏千少牽著,快步走出了夏府的大門。天已黑,幾家燈火錯落的亮著,徐徐的清風掃在街道上,微顯薄涼。她不懂他要帶她去哪里,開口問道,腳步卻一直往前奔去。

「差不多快到了……」就這樣牽著夏末如的手,縱情的奔跑著,夏千少感覺似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多好,他是哥哥,她是妹妹,他帶著她捕風捉蝶,什麼不想,什麼也不去想。可是不知何時,這一切悄然的變化了,好像一直都是她在護著他。

站在山腳下,夏末如已經知道夏千少想要帶她去的地方,婆娑的樹影,巋巍的高山之上,葬著的是她和他的父親。

「末如,只要心向著光明,就一定會看到光明的……」夏千少倚在夏冠英的墓旁,仰著頭,對著夏末如說道。她的人生,不應該在這片黑暗中沉浸。

「砰……砰……砰……」一聲聲的巨響,原本黑黑的夜空,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沖上天際的煙花,如百花爭艷般,用盡全力把它們最璀璨的一面留下。一朵接一朵的開放,沒有絲毫的停歇,天,就這樣被點亮了。

「末如,放心吧,哥是不會去奪什麼帥印的,沒有什麼比你在哥的心中更重要。而且,與嫣兒的事也總會有解決的一天,只要去堅信,路就一定會有盡頭,天也會亮。除去巫山,將要來臨的會是一片明媚的陽光。你要做的,就是躺在向日葵中,好好的感受它的溫暖,懂嗎?」。帥印……別說夏末如,夏千少的心中亦是千絲萬縷。

所有的事情,都是從十七年前的那場帥印爭奪戰開始,先是伊天死了,他的母親失蹤,伊晨風失憶,然後是伊鴻翔戰死,他的父親抑郁而終,最後到伊夏兩家反目成仇,夏末如被休棄……一切的一切,都因那枚帥印而起,仿佛它身上埋藏著一個詛咒,凡是觸踫到它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不管夏千少對伊晨風有多失望與憎恨,都不想去踫那枚帥印。

「哥,你說娘是怎麼樣的人?」夏末如沒有回答夏千少的話,而是微微低頭看了眼夏冠英的墓碑,然後再度把目光放進已經安靜下來的夜空中。她的聲音很輕,听不出其中所夾雜的復雜感情。

「溫柔,賢淑,笑容淺淺的,但很舒服,就像你一樣……」夏千少不知道夏末如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或許是因為帥印的關系。他沒有細想,然後努力的在記憶中搜索著,臉上呈現出溫暖的神情。想到自己的母親,每個人都應該是這樣才對。

「是嗎?太久了,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哥,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忘記你,更不會背棄你……」她的母親會是那樣嗎?曾經的夏末如也那樣認為過,而且一直堅信著,從未懷疑過。直到一步一步的逼近真相,她的心就越痛。

夏末如的聲音還是很輕,就和風一樣,一吹就散了,但里面含著語氣卻異常的堅定。她沒有側頭看夏千少的表情,或者是不敢看他臉上帶著的期冀,對于自己母親的思念。所以,這一切,就讓她一個人去承受就好。

「那當然……又說些傻話,我們是一家人啊,血溶于水的一家人。」夏千少疼惜的撫模著夏末如的發梢,任他怎麼才想,也預料不到當初帥印的失蹤,竟然與他的母親有關。

血,真的能溶于水嗎?……在帥印重出于世的那一刻,夏末如已經不肯定了。

燦爛的煙花沉浸入夜中,消失殆盡,夏末如頂上的那片天變得寧靜,而梁宇城中另一些地方,卻頗為的不安分。那便是蘇冰今天的另一個目標,韓府。

不似昨日那樣拋磚引玉,蘇冰已經沒有循序漸進的心思。從皇宮中出來的她,直奔韓府,確定夏末如不在,也無其他會干擾她計劃的人在。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她堂而皇之的躍進了高壘砌而起的圍牆。

以武為本的韓顯廷心性急躁,若不是下定了決心,定不會發生挑燈夜讀的事情。他暗中發過誓,一定要戰勝伊晨風,白天的時間不是納蘭青青在胡攪蠻纏,就是去陪夏末如,無可奈何之下,唯有利用夜間的時間溫習兵法布陣。

兵法……看著書桌上摞起來的一沓兵書,剛定下神的韓顯廷,思緒不知不覺中飄向了當初的塞北。主將營帳中的夏末如,亦是沉埋在一堆的兵書中,他嘲弄她,**她。他卻想不到,如此之快就步入她的後塵,真是風水輪流轉。

毋庸置疑,雖然韓顯廷鐵定心要全力以赴,但一想到夏末如,神思就不由控制的飄啊飄啊,飄進風中,飄進雲霄。總而言之一句話,一支蠟燭燃下來,他手中的書一頁都沒有翻動過。

其實,要想在第二場比試中贏伊晨風,唯一的可能不是堆積如山的兵書,而是一個人,不是與他對戰多年的托雷達,而是夏末如。以她對兵法的熟知與運用,還有天生的將帥天資,更是對伊晨風的了解,絕對是普天之下最有可能與他一爭高下的人。孰贏孰輸?在沒真正較量之前,誰也不能預言。

只是,以現今的狀況而言,夏末如不會與伊晨風敵對,至少在戰場上。而韓顯廷,即使心中清楚這一點,也斷然不會把她牽扯進來,因為那是兩個男人間得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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