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顯廷……一個名字快速的在夏末如的腦海中閃現,她顧不得受寒的身子,也顧不得到底是誰把她背到客棧之中。她整理好衣服,推開房門走出去,徹徹底底的融入到街市上的人流中。
而在夏末如的身後不遠處,從客棧開始一直有個人影尾隨其後。他緊緊的跟在她的後面,卻沒有一點要上前的意思。
街道上是熟悉的繁華,是熟悉的喧鬧,跌跌撞撞向前走去的夏末如,根本沒有流連于這派奢靡景象的余力。解釋,向韓顯廷解釋一切,再恢復到起點,這是唯一佔據她腦海的思緒。
韓府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似把外面與大門的里面完全隔絕開來,更似把她與他隔絕到兩個無法相接的世界。夏末如站在門口,手抓在門環上,微微呼了幾口氣,讓她的精神看起來好點,然後再一次敲響了厚重的大門。
吱……吱……吱……門的一邊被人緩緩的從里面開啟,夏末如抿著嘴唇,支撐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不過在大門還沒全開的之時,她的笑便像被凍結,凝固在嘴角。出來的人不是韓顯廷,而是納蘭青青。
「夏末如,怎麼說夏家也是名門世家,想不到你如此的不要臉。被伊晨風休棄也就罷了,竟然憑借幾分姿色勾引韓顯廷,他都已經說不要你了,還在這里死死糾纏,真是不知道你還有不有半點廉恥之心。」納蘭青青看了一眼虛弱的夏末如,自認為那些不過是嬌柔做作的面具,語言刻薄,毫不留言的說道。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夏末如秉性低調,無欲與人爭鋒,更不想向其他人解釋。可就在她把話說完,看向納蘭青青之時,一道銀色的白光,差點灼瞎她的眼瞳。
戴在納蘭青青頭上的是一支銀制步搖,純潔的顏色,在黑色的發絲中很凸顯,白光折射之下,還閃閃發光,很是耀眼。但是那些光芒射進夏末如的眼中,卻有一陣的刺痛,那是她送給韓顯廷的步搖,她母親留下的飾物。
「什麼叫與我無關,韓顯廷不久之後,就會是我納蘭青青的駙馬。夏末如,你識相的就自己離開,不要自取其辱。當初韓顯廷被你迷惑,不過是因為身邊沒有比你更出眾的人。單憑你一個棄婦,怎麼可能和我相比,你有的美貌、地位、身份,我全都有,而你沒有的貞潔我也有。你自認為,他還會選擇你。」一想到韓顯廷為了那樣的一個女人,對她不理不睬,納蘭青青就怒火攻心,把氣全發泄在夏末如身上。
「就算你樣樣比我好,他也不會選擇你……」曾經那些不離不棄的誓言還瀝瀝在目,韓顯廷怎麼可能會因為那樣的理由,而離棄她。夏末如心中清楚,他不會。可雖然她口上雖堅定的說道,納蘭青青的那些話,還是鑽進了她的身體里。若是他先遇到的不是她,而是其他的女人,最後也會選擇她嗎?
「你……」納蘭青青想不到夏末如到這個地步,還如此的恬不知恥,惱以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厭惡,更是瞧不起的大聲厲斥道。「夏末如,我納蘭青青以靜安公主的身份發誓,有我在的一天,絕對不會讓你的那些伎倆得逞,更不會再讓你欺騙韓顯廷。」
昨天酒喝得太多,酒醒之後的韓顯廷也不知何時倒在了床榻上,他用手揉搓著沉而痛的額頭,欲要再睡去之時,听到從屋外傳來的吵鬧聲。雖然聲音不大,但他卻異常的敏感,是夏末如……他想要見她,卻不願去面對那些事實。不知道最後是理智贏了,還是情感贏了,他穿戴整齊出現在了門口。
「顯……」就在兩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糾纏不休的時候,韓顯廷站在了門口,夏末如把視線從納蘭青青,移到韓顯廷的身上。一天不見而已,卻仿佛隔了很久,她有很多話想說,見面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來干什麼……」韓顯廷與夏末如相對而立,眼神復雜的看了她一會,出口之話冷冷的,讓人感覺不到其中夾雜著任何的感情。
那還是韓顯廷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聲音對她說話,夏末如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著。她倔強的仰著頭,不想要哭泣,也不想要難過,因為她知道他只是太生氣而已。「顯廷,我只是想要解釋帥印的事,其實事情……」
「夠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帥印兩個字……」帥印已經成為韓顯廷的導火索,或者伊晨風才是真正的原因,或許在那一刻他瘋了,更或者很早以前就喪失了理智。他大聲的呵止,用一雙憤怒、受傷、絕望,總之很復雜的眼神盯著夏末如。最終像是妥協般,他無力的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去爭奪什麼帥印,你想給他,那我就送給他好了。」
「不是的,我說過事情不是這樣。我讓我哥放棄帥印,讓你放棄帥印,把它還給伊晨風,只是不想再背負任何包袱的和你在一起。韓顯廷,你听我解釋,所有的事情都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樣,夏末如梗咽著聲音,無力的朝著韓顯廷歇斯底里的喊道。她是有苦衷的,她不想要把所有的傷口暴曬在太陽底下。
「夠了……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和我在一起,你一直都背負著沉重的包袱。夏末如,你把我當做了什麼,一個你說什麼都相信的傻子嗎?你實在是,太過分了……理由嗎?我來告訴你真正的理由,就是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他。今日我就好人做到底,我放手……」听著夏末如的話,韓顯廷神情激動,更是徹底的憤怒,用不清醒的理智肆意的扭曲著她的話意。
「因為當年帥印是被……」局面越發的不可收拾,夏末如的心很慌亂,也很無措。眼見著韓顯廷就要轉身離開,她上前一步就欲追上去,她不希望因為那些事,傷害到他。
可還沒等夏末如把話說完,納蘭青青堵在了韓顯廷與她的中間。
「你沒听清楚,還是听不明白,那我再告訴你一遍,韓顯廷已經不要你了。」納蘭青青伸出右手,一把推在夏末如的肩膀上,這是分開他們兩人最好的機會,她怎麼可能再讓夏末如繼續糾纏韓顯廷。
再一次的,因為與納蘭青青正對著,夏末如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支步搖。她沒有再上前,只是直直的盯著韓顯廷。「為什麼?要把我送你的步搖,給別人?」
原本欲要轉身的韓顯廷,听完夏末如的話,這才注意到插在納蘭青青發梢上的步搖。他曾經把它看得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只是……還是有點猶豫,韓顯廷伸手取下步搖,然後朝著地面丟去。‘叮’,聲音不大,但他和她都听得很清楚。
「你……還不如她……從今往後,我不想再踫有關你的任何東西。我……不要你了。」
看著被隨意丟棄的步搖,不知道是痛到麻木,還是哭到已經沒有眼淚,那一刻,夏末如居然想要笑,放聲的大笑,讓整個天地間回響著她的聲音。遮掩住那句無情的話,‘你……還不如她……’
為什麼?誰都可以對她肆意的拋棄,就不會問一句,她會不會痛嗎?
隨著‘叮’的那一聲,時間仿佛停留在那一刻,韓顯廷沒再說話,夏末如也沒有說話。她只是愣愣的站立在原地,眼楮沒有焦距的看著地面,仿佛在剛才的那一瞬間,魂魄已經和身體分離開去。
直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才打破了這片沉寂。
「韓顯廷听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韓顯廷文韜武略,戰功卓越,國家之棟梁也;靜安公主才貌雙全,禮儀天下。兩人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故朕特下旨賜婚,擇日完婚,願有情人終成眷屬。欽此……」來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一群手中拿著聖旨的太監。
你……還不如她……天造地設……有情人終成眷屬……是這樣吧?還未等太監念完聖旨,夏末如失魂的從地上站起來,腦海中不斷重疊著那些刺耳的話,然後一步一步朝著遠處走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自己留下一點卑微的尊嚴。
終究,她還是又一次的被拋棄了。連鮮血都可以背叛,何況一些虛無縹緲的誓言,只有她傻傻的,一次又一次的去相信。明明已經被伊晨風弄得遍體鱗傷,為何還要往火坑里跳。
韓顯廷,若是你真的在乎,為何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太氣憤,所以才想借靜安公主來發泄。是我錯了嗎?已經變心了嗎?為何短短的幾天,就可以拋棄所有的誓言,那麼……那麼輕易的就說出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