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朕一定要斬盡殺絕……」皇帝還來不及擦掉嘴邊的血跡,雙手已被人壓住,朝著勤政殿走去。大勢已去,他唯能大聲的怒吼,但那些咆哮聲不免讓人覺得可笑。
至攻進皇宮,擒拿皇帝的任務交給韓顯廷,夏末如則徑直走到了勤政殿內。四周喧囂,獨殿內一片沉靜,靜靜的,她的思緒開始不由自主的飄飛。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過往發生的事。直至殿外傳來腳步聲,她轉頭,一隊人馬押著皇帝走進來。
「我之前說過,不許傷皇帝分毫,誰出的手?」皇帝嘴角青了一塊,還有殘余的血絲留在上面,衣冠不整,狼狽至極。夏末如雖對皇帝憎惡至極,但因為乾離城的關系,她嚴令任何人不得出手。若是讓他看到自己兄長的慘狀……她微蹙眉,顯得有點痛苦。
「是誰大膽包天,敢對皇帝出手……」韓顯廷渾身一寒,剛才他一怒之下,完全把夏末如叮囑的話忘得一干二淨。他急忙背過身,表面上震怒的訓斥,實則是對著他手下的人擠眉弄眼,指望著能瞞天過海。
「回將軍的話,這個狗皇帝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一听到有人造反,就嚇得從床上摔下來。臉上的淤青全是摔的,我們誰也沒出手。」還算有人機靈,或許是韓顯廷的功力太深厚,僅僅一天的功夫不到,已經深入人心。其中一個押著皇帝的兵士,眼楮古流古流的轉著,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按住皇帝的手臂。「狗皇帝,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皇帝疼得要命,以往都是千人萬人服侍,哪受得了這種待遇。他面部因痛苦而扭曲,連連點頭。
「把他帶下去換套整齊的衣裳,順便把龍袍帶上來,還有傳國玉璽……」對于皇帝看到她時的震驚,夏末如完全不予理會,而是側頭看了韓顯廷一眼,交代完一句後,便沉靜的站立在一旁,再沒開口說話。
他快到了吧……夏末如心中嘆了口氣,目光刻意回避勤政殿的大門。事到如今,早已沒有回頭路,但她,依舊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面對乾離城。那個干淨得如雪色梅花的人。,她救他,不過是把他從一個牢獄關進另一個牢獄,只是後者被瓖嵌得金碧輝煌而已,卻會鎖他一生。
等待是漫長的,亦是煎熬的,因為身後每傳來一次腳步聲,夏末如的心都會猛的跳動一次。皇帝換了套素裝,月兌去龍袍和一般的富家子弟差不多,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不過爾爾。至看清形勢後的皇帝,不再做垂死掙扎,一臉死灰,任由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不久之後被押進來的是仇太師,他的命可沒皇帝的好,渾身上下到處掛彩。這也難怪,從夏冠英那時起,仇太師便與夏家勢不兩立,若不是夏末如有交代留他一條狗命,現在早已被五馬分尸。
「皇上……」仇太師一被推進勤政殿,第一眼看到的是皇帝,他剛想要跪地叩首之時,然後才注意到皇帝頸脖上架的尖刀。太師府被襲,到此刻,仇太師才真正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夏末如,難道你想要造反?」仇太師把目光全都聚集在轉身的夏末如身上,從很早開始,他就覺得那個女人很危險,像一條毒蛇,平日里掩藏在樹蔭之下,不知道何時就會狠狠的咬上你一口。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既然如此膽大妄為,簡直就是瘋狂。
「不愧是仇太師,頭腦都要比尋常人好用得多,不用我開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夏末如露出一個與她裝束很不相稱的笑容,眼瞼微斂,嘴角微蹺,嫵媚動人,更是透發著一種神秘的魅惑,猶如一朵慢慢綻放的黑色曼陀羅花。
「你……你們竟然敢挾持皇上,可知那是滅門的死罪……夏末如,枉你們夏家自稱名門忠烈,竟然做出如此不忠不義之事,如何能愧對天下百姓。」面對夏末如含笑的容顏,仇太師是異常的驚恐,卻一反常態做了回正面角色。口出之言正義凌然,連不知羞愧二字怎麼寫。
「我如何死由不得仇太師掛心,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快死了……」夏末如的聲音很輕,就像說著一件很尋常的事,但那一句話,卻足以令某人肝膽俱裂。
「夏末如你想做什麼?老夫可是朝中一品大員,兩朝元老,就憑你一介民女,也敢動老夫……」
「剛還夸仇太師你聰明,怎麼一下子就忘記了眼前的情勢,連皇帝的命我都不放在眼中,又何況一個太師,我伸個手指,就能把你捏死。怎麼,怕了……」夏末如睜大眼瞳死死的盯著仇太師,盯得他臉色鐵青,突然,她卻舒緩的笑出來,如春風般和煦,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危險。
不過夏末如的那些笑,看在仇太師的眼中,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張猙獰的面孔都更加的可怕。因為那些沁人心脾的笑容,每一聲都含有劇毒,殺人不見血。那是仇太師一生中最失算的一次,低估了她的實力,更是低估了她的膽識,他也因此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可夏末如的笑,沒有持續多久,快速的凝結,因為從遠而近的乾離城,還有他眼中無比的詫異。
「離城……救皇兄,快點救皇兄,皇兄還不想死……」之前死寂的皇帝,看到乾離城的出現,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拽,一點身為皇帝的威嚴都沒有。
「給我老實點……」扣押皇帝的人,已經由開始的士兵變成了韓顯廷。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大殿頓時又安靜了下來。然後他的目光,從夏末如身上移到走進殿中的乾離城。
乾離城一身白衣,幾處粘上了污漬,但卻未因為牢獄之災而顯得狼狽。溫潤的身姿,很干淨,如一彎清澈的溪流,讓人覺得很舒適。他少了一年前的憂郁,多了幾分穩重,那種溫暖的感覺卻依舊環繞其身。除了容貌上與皇帝有幾分相似,簡直就是天與地之間的差距。
那個人,就是乾離城,仿佛從畫里霧中走出來,平和的面容,能除去人心中的雜念,好比看到一幅美好的*光山色。如最潔淨的雪一般,不食人間煙火。夏末如說過,他和夏千少一樣善良,遠應該不止這些。那樣一個人,想必誰都不忍心去傷害。
其實這不是韓顯廷第一次見乾離城,一年前,他們在街角偶然遇到過。不過對于有關帥印的事,他忘得差不多,再者說,現在的乾離城與酒醉時的人,實在是很難聯系在一起。
韓顯廷全當是第一次見乾離城,卻沒有一點陌生人的生澀,更像一個親人,能讀懂他的心聲,溫暖他的心房,即使一句話也沒有說。而那一雙黑亮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瞳,更是透發著一股寧靜的氣息,仿佛浸泡在溫泉當中。
沒見到乾離城之前,韓顯廷曾經以皇帝為模板,猜想過乾離城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口頭上雖然無所謂,哪里能不上心,那可是他曾經的情敵。而且他知道,那個人在夏末如的心中,佔著很重的分量。
怎麼說都是一個娘生的,確切的說是同父異母,但也不至于相差那麼遠。韓顯廷回頭看了眼庸俗、軟弱無能的皇帝,根本無法與之相比較。
暫且不談他與夏末如的事,韓顯廷實在想不出夏末如有任何理由,去拒絕那樣一個男人。他微側頭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乾離城身上,微微波瀾的眼眸,若有若無的氤氳著幾許痛苦之色,繼而,轉換成冷漠。
「為什麼要這麼做……」乾離城想不到還會見到夏末如,他雖然表面依舊平靜,心中卻起著驚濤駭浪的波瀾。他對她的思念,從未消減過,更是越發的濃烈,只是全都裝進了心中,因為不想讓她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一年多了……再度見面,居然會是在這種情形之下,乾離城愕然、詫異。沿途看到的血腥與殿內的皇帝,讓他傷痛。更讓他始料不及的是,主導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實在想不明白,曾經溫順,總帶著一絲輕柔淺笑的她,會變成這樣——銳利的目光,冷酷無情。
「沒有為什麼,你只需要知道你應該做什麼就可以。龍袍、龍座,玉璽,從今往後歸你所有。你,就是新一代的君王。」終還是不忍,夏末如把目光從乾離城的身上抽離,閃爍的看著別處。
「離城,皇兄一向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居然伙同外人,謀朕的天下。當初仇太師說你有心造反,為兄一直不信,可不想,你竟然如此的不仁不義……」皇帝想不到自己的皇位,馬上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乾離城,心有懊悔,更是憤恨難當之下,出言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