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您這是去哪里,洞房在那邊……」正在招呼賓客的夏風,見韓顯廷朝著夏府大門口的方向走去,開口問道。
「今夜高興,我再去買幾壇子酒回來。我可警告你們,不許去給我鬧洞房,不然以後有你們受的……」韓顯廷大笑著走出了大門,外面夜黑風高,他倒是覺得暢快得很。「好久也沒去賭場瘋上一把了,過了今夜,恐怕就再沒機會了……」他兀自說了一句,在街道的盡頭左拐,朝著聚財賭坊的方向去。
乾離城手中拿著那朵新郎官的紅花,他看著它,再看向韓顯廷離開的方向,最終視線的焦點停留在對面的洞房。他心中在猶豫,在躊躇,明明知道不可以,卻是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洞房走去。
吱……吱……吱……乾離城輕輕的推開緊閉著的房門,屋內幾根紅色的蠟燭灼熱的燃燒著,映得四周一片暖味。而讓他心中為之觸動的,是靜坐在床邊的新娘,夏末如。紅色的嫁衣,輕盈的身姿,就算沒有掀起那塊紅蓋頭,他也知道今夜的她一定非常美。
開門聲,腳步聲……听到聲音的響起,夏末如知道有人進到了屋中,她平靜的心,泛起幾許悸動。但那腳步聲,卻一直停留在門口的位置,久久的站立著,沒有朝她走過去。
感覺很奇怪,若是平日里的韓顯廷,定然不會這樣。夏末如思索了片刻,微把頭抬起來,透過紅蓋頭的縫隙,能看到遠處站著一個人。她看不到來人的臉,只看到白色的長衣下擺,和一雙白色的靴子,很熟悉……就在她訝異的時候,腳步聲再度響起,最後停在了她的跟前。
隨著紅蓋頭被掀起,四目交織在一起,一雙是無比的柔和與深情,而另一雙則滿是愕然。作為一個新娘,怎麼可能想到進到新房的,不是新郎官,而是另一個男人,更是一個讓她覺得很痛的男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夏末如站起身來,余光中看到乾離城手中拿著的紅花……恍惚間,她似乎猜測到了些什麼,但總覺得仿佛在做夢一般。
「皇上……」夏末如注視著乾離城,看到他雙眸中飽含的深情,兩個曾經那麼熟悉的人,卻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墨如,今夜的你,真的很美……」乾離城從眉宇到神態,都是輕柔的。他專注的看著夏末如,看著一個近在眼前美艷動人的新娘,更重要的是,她是他此生唯一喜歡的一個女人。他明白,他忘不掉她,更是不想要去忘記她,所以往後絕不可能會再喜歡上別的女人。
看著溫潤如玉的乾離城,夏末如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她沒有說話,就讓時間停頓在那一刻。
「他說,今夜把你交給我……墨如,做我的新娘吧,就今夜……」乾離城的聲音很輕很輕,其間蘊含的感情,卻無比的濃郁。即使是一天,對他而言,也將會成為永恆。但這一次,他並非是要佔有,僅僅只是太喜歡而已,因為投入的感情太深沉,所以不由自主。
曾經,夏末如拒絕過乾離城第一次,失憶中拒絕過他第二次,接著拒絕過第三次,一次比一次更心痛。現在的她,面對著他,早已沒有拒絕的力氣。即使她也知道,那是錯的,卻無法忍受他痛苦的神色。
乾離城一點一點的貼近夏末如,直至他們中間再沒有任何的距離,他的手托著她的臉龐,她冰涼女敕滑的肌膚,讓他想要貼得更近。他吻上她的眉心、鼻尖,最後吻上她的唇,緊緊的交纏在一起。他雖然動作很輕,卻在竭力的吮吸著她的味道。
紅羅帳內,乾離城緊緊的擁著夏末如。紅色的蠟燭繼續燃燒著,整個洞房被一層暈紅的色調籠罩著……
被褥中的夏末如閉著雙眼,沉沉的睡了過去,乾離城伸手撥正她額前凌亂的發絲,他想要好好的看清她,然後深深的記住她。
「從現在開始,你是他的妻子,而我,會一直站在遠處守護著你……」乾離城把夏末如的頭輕放于枕頭上,幫她掩好被子,方才下了床。從進入新房那時起,他就留意到靠近右邊牆角櫃子上擺放的一架古琴,他熟悉,就是那架他毀掉的九霄佩環琴。他一直以為,它丟了,卻想不到是被她拿走了。
遠遠看去,九霄佩環琴就和原來的一樣,乾離城從櫃子上把它取下,那道不深,卻無法掩蓋的劃痕卻突兀的顯現出來。他往床榻上看去,夏末如依舊在熟睡著,樣子很安靜,但他的心,很是抽痛。
乾離城輕輕撫模過那道劃痕,抱著琴走到屋子正中央就著椅子坐下。一曲輕揚的琴聲隨之響起,如細細溪水的流淌,源遠流長,卻沒有當初在清水鎮時的愁苦,而是寄托著深深的希望。陽春白雪……果然,還是春天比冬季要好。
琴音終落,乾離城抱起琴,最後看了眼安靜睡著的夏末如,推開門離開了。那些痛苦的痕跡,不應該留在她的身邊。
夏末如清醒之時,濃厚的夜慢慢被驅散,天已經開始蒙蒙亮起來。她微微測了,感覺肩膀被人緊緊的攬著。
「顯廷,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夏末如看著躺在身邊睡眼惺忪的韓顯廷,昨夜之事,究竟是幻是真,她開始有些分不清,只記得好像听到一曲琴音,很舒服。
「我也做了一個夢……天色還早,再睡會吧……」韓顯廷柔情的注視著夏末如,兩人貼得很近,他甚至能听清她輕微的呼吸聲。昨夜的人與事,都會隨著夜的離去,一同消散。
而梁宇城中一座新落成的府宅,卻是徹夜亮著燈光,齊環笙在書房中站了整整一夜,眼中透出銳利的光芒,異常的猙獰與恐怖。
「齊大人,上朝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書房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滾……統統給我滾……」書房的門沒有被打開,里面傳出齊環笙憤怒的聲音,下人戰戰兢兢的不敢再做聲,急忙退下。
「乾離城,你個窩囊廢,明明那麼喜歡她,卻親手把她送進別人的懷抱中……」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輔佐大臣的朝服,齊環笙伸手,憤恨的把它棄于地上,連同旁邊的硯台一起摔落,‘踫’的一聲,全是他的不甘。
「你為什麼要選擇那樣的男人,他哪一點能配得上你……」在齊環笙的心目中,夏末如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猶如百花叢中一朵高貴的牡丹,他不能,也無法接受她嫁個韓顯廷。
漸漸的,齊環笙的雙瞳,由原本的憤怒轉變成幽黑色,如一匹凶殘的野狼,令人顫抖。他不能讓韓顯廷玷辱了夏末如,他要把她奪過來……一定要……若說蘇冰是邪惡的,那齊環笙絕對是瘋狂的……因為他,不怕死。他更是為了夏末如,扭曲著他的理智。
權利、地位,在齊環笙接下來的日子,不斷的擴充著自己的力量。仇太師是為了自己,而他則是因為夏末如,他要讓她成為世間最奪目的女人……
風浪永遠只會一浪接一浪,又豈會有盡時?只是那時夏末如的眼中,沒能看清那一粒火種,已經快速的膨脹起來。對她而言,另一件事更加的重要。
夏末如曾經說過,她的命運就是與戰亂緊緊的捆綁在一起,一點也沒錯。成親後,她與韓顯廷安樂的日子還沒有過兩天,塞北就傳來突厥有異動的消息。
突厥野心勃勃,喘息之後東山再起,夏末如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而令她訝異的是,短短一個月不到,宇國士兵竟然死傷過萬。伊晨風與拖雷達的實力相當,更是略勝一籌,為何會有那樣的結果?她的心中,非常的不安,勝過于之前的任何一次,似乎即將面臨的是一場巨大的浩劫。不論是對她,還是她身邊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戰爭,沉埋了太多的尸骨,勢必要用鮮血來祭奠。但誰的血,才足以告慰那些亡靈?夏末如不敢去想,更是無法預計,等待她的將是更加殘酷的明天。因為一曲曲的悲歌,早已消無聲息的潛藏在她的身邊。
「原本一切都相安無事,所有的改變,都是從那個魔音陣開始。陣四周七色光芒亂穿,雜亂的光暈混合在一起,雷鳴穿插在陣內,透發著無比邪惡的氣息。而恐怖的不僅僅如此,每日每夜,都從陣中傳出曲曲琴音,確切的說是魔音。它似乎能滲透進人的靈魂,刺激每個人心中最底層的黑暗,讓將士驚惶,處于絕望的低谷,完全喪失抵抗能力。
更邪惡的是,凡陷入陣中的人,馬上就會被迷惑心智,雙眼變得赤紅,喪失理智,不分敵我的廝殺,直到死亡。血腥的場面,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