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安于平淡,有些人追求刺激,錄天算就屬于後者。可對于他這個天算子而言,驚濤駭浪談何容易?難得遇上一個月兌離命數的夏末如,卻又跟著韓顯廷雙宿一起飛去了。百無聊賴,生活的樂趣何在?
憋在塞北半年,風平浪靜得每天只有幾只小蟲子在身邊鬧騰,錄天算這心里頭實在是堵得慌。終于,他收拾行囊,告別了呆了幾年的木屋,踏上了去梁宇的行程。
與夏末如交織中的三個男人中的兩個,他都已經見過,雖然伊晨風的死讓人惋惜,但天命難違任誰也改變不了。認命吧,他還不是一天一天這麼悲劇的過活著,唯比苟延殘喘好一點……仰頭嘆息一口氣,錄天算擰著眉頭,繼續朝著前走去。
梁宇城比錄天算記憶中的更加熱鬧,但除了人還是人,真是沒什麼意思。他沒有急著進宮去見乾離城,而是用一支竹桿撐起一塊布褂,上面寫著「茫茫人海,只算有緣之人」。打扮得和個江湖術士一般,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游走著。
「這位姑娘,要不要算個命。」錄天算迎上一個女子的身側。
從背影看過去,婀娜多姿的身姿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子,听到聲音後她側臉,一張精致玲瓏的臉龐顯露出來。此女子不是其他人,正是納蘭青青。
納蘭青青快速的打量了錄天算一眼,兩眼無神、表情散漫,衣著像個落破的書生。接著她再看了一眼布褂上的字,眉宇不自然的抽動了下。「就算我再不濟,也不至于和你有緣……」
在靜安宮深居簡出了一年多,偶然出來透口氣,沒想到就遇到這麼個人,納蘭青青只覺得晦氣。似乎從遇到韓顯廷後,她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她嫌惡的對著錄天算道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那可不一定,或許我們馬上就會再見面……」錄天算搖搖頭,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劃過一絲波瀾。只是,他能算出納蘭青青的身份,卻算不到接下來兩人間的糾葛,真可謂是算天算地算不了自己的命。
春風徐徐的飄著,淡出一縷縷粉色的味道,擾人心脾。
日落時分的皇宮中,一左一右兩個人沿著石板路向後花園走去,一個轉角,兩人相遇在一起。
「怎麼又是你?」相遇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再次遇到錄天算,納蘭青青沒好氣的道。
「知道嗎?天下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叫做緣分。」錄天算眼眸中透著隱晦的光澤,深沉,又帶有幾分戲謔之意。薄涼的唇向兩邊彎起,一張翩若驚鴻的臉毫不遜色于乾離城。
納蘭青青……一個曾經喜歡過韓顯廷的女人……錄天算對她多了幾分興趣。
「鬼才和你有什麼破緣分……」緣分……納蘭青青腦海中閃過那兩個字,再看向一身破衣的錄天算,簡直就是個噩夢。她猛一陣的搖頭,繼而像是想起什麼,「這里可是皇宮禁地,你是怎麼進來的?」
「來人……」
「當年就是你,把韓顯廷折騰得七葷八素?」听到納蘭青青的聲音,附近的侍衛已經朝著這邊過來,錄天算一點也不驚慌,而是繼續再道。
「怎麼,我堂堂一介公主,還不能喜歡一個男人?只是那個男人,真是不識抬舉,好心當成驢肝肺。千萬別在讓我看到他,要不然絕對把他大卸八塊……」經過一段時間的療養,納蘭青青心中的傷康復得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就算她執著也沒有任何意義。放下韓顯廷,才能放開她自己。听到錄天算重提此事,她毫不避忌的大聲道。想想那段時間的遭遇,一肚子的火又突然冒了出來。
「能……能……當我沒問……」錄天算感覺到從納蘭青青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怒意,未免引火燒身,他放低口氣小心的回道,真是一著不慎,又把自己推進火坑。他心中暗道,能把韓顯廷弄得焦頭爛額的女人,果真是非同一般。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那麼多事?是不是他告訴你的?他還說了我什麼壞話?」
「一切皆是命數……」錄天算雙眉凝結在一起,好似被馬蜂盯上一樣,這感覺兩字形容,悲哀。他抖抖手中的布褂,天下之事,又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什麼命?什麼緣?我就不信。我警告你,以後別再我面前出現,不然我就讓你的下場和它一樣。帶著你的破緣,到陰曹地府和鬼說去……」納蘭青青一把扯過錄天算手中的布褂,撕了個粉碎,還不忘在上面踩上兩腳。攤上這種緣分,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堂堂公主當到這個份上……
懶得再和錄天算糾纏,納蘭青青左傳走出一步,再度回轉身朝著後花園的方向去。一定是上輩子積的陰德不夠,才總會遇上這種破事,明天得去廟里多燒幾柱香……若非是在皇宮中要顧及身份,她早就大聲發泄出來。
「可惜,那里暫時沒有和我有緣的人,想去也去不了……」錄天算很是無辜的道了一句。
「錄先生,皇上有請,請隨我到後花園……」仁井從後花園的方向走過來,對著錄天算禮貌的道。
「我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遠處一道婆娑的倩影在樹影中交錯,依稀能看到納蘭青青的的背影。錄天算苦著張臉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布褂,再往後花園的方向看去,舉起右手對天起誓。
下了朝堂,乾離城獨自坐在後花園中,不變的白衣,不變的淡然,遠遠看去就像一幅美好的畫卷。
納蘭青青前腳到,還會沒得及和乾離城說上兩句話,後面跟著的是仁井和錄天算。
「淮北地區旱災已久,百姓苦不堪言,听說錄先生有抗旱的良策?」乾離城站起身來,對著錄天算客氣的說道。月兌下了龍袍的他,絲毫沒有作為一代帝王的威嚴,平易近人的神態,亦是當初的那個白衣男子。
「情系百姓,先天下之憂而憂,皇上果然是一代明君……」錄天算沒有下跪,客氣的回道。表情比之前正經,可多多少少還帶有散漫之意。
「馬屁精……」乾離城把錄天算奉為上賓,納蘭青青也是個識大體的人,自然不會在這里吵鬧。而且,她倒要看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錄天算,究竟是個什麼人物?不想,開口竟然是這麼句話,她冷冷的道了一句。
納蘭青青的聲音不大,與她站得最近的錄天算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怒,而反露出一個帶有戲弄之意的笑容。那絕對,是一副欠揍的模樣。
「三日後淮北的天將降大雨,皇上無需為此事擔憂……」錄天算完全不理會納蘭青青瞪得大大的雙眼,繼續說道。
「皇上,一個江湖術士豈能當真。」不懂得為何,納蘭青青見著錄天算就來火,她對著乾離城說了一句話,轉向錄天算。「你以為你是雷公還是電母?說下雨就下雨……」
「我自然不是雷公,更不可能是電母。但這天,三日之後卻一定會下雨。」錄天算認真而又肯定的說道,但看在納蘭青青的眼中,絕對是一百二十分的囂張。
「你……」納蘭青青手指著錄天算,一時間竟不知道用什麼話反駁。「你可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什麼人,是皇帝……若三日後沒下雨,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多謝靜安公主關心,我脖子上的這顆腦袋扎實得很,一時半刻還掉不下來。既然靜安公主說我是個江湖術士,不知又不有興致和我賭上一把……」做事沒點彩頭實在是無趣,雖然結果是注定的,但總比什麼也沒有好。只是話一出口,錄天算就馬上想把話收回來。
「賭就賭,就怕你輸不起……听著,要是三日後真像你說的天下大雨,我納蘭青青就下嫁于你,絕無二話。」納蘭青青想也不想出口道,她才不會相信,有人能預測到何時變天。
「那個……我命薄,怎麼配得上公主。我們還是換一個賭注吧……」娶納蘭青青?看著韓顯廷與夏末如其樂融融,錄天算也想過要不要找個女人,但……
「你睜大眼楮給我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誰?只有本公主拒絕你,沒你開口說話的份……就你這破樣還想娶本公主,下輩子都別做夢,我就等著三日後擰下你的腦袋當球踢……」時隔一年過,居然又有男人當面拒絕她,還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破術士,納蘭青青這回是真的火了。
原本,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玩笑,可惜一不小心玩出了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又豈能輕易的全身而退?錄天算這回真叫做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眼瞼低垂,和哭喪有得拼。
本還欲說點什麼,但看納蘭青青的架勢,錄天算硬生生的又把話吞了回來。他現在終于深刻的體會到,韓顯廷當初的糾結,世間屬小人與女子難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