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霄蒼白著臉,他沒想到蘇家那位老祖宗會親自到花店里去見樂悠,等他發現的時候,想走月兌也來不及了,只好屏息藏身在近處等她走了再說。
五年前,靈家來人要帶走他們倆的時候,曾經透露出蘇家的底細,當時礙著蘇子閑和靈雲的關系,靈家也猶豫過一陣,後來靈雲用自願跟他們走的方式來護得靈霄的自由,靈家能那麼爽快地答應,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看在蘇家的面上。
蘇子閑是不知道的,靈雲之前教他符文,又利用「花月夜」里的飲食排除他身體里的雜質,就是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不回到靈家,而蘇子閑若是因此讓蘇家的長輩改變心意,將他引入修行界,那兩個人破鏡重圓的機會就會高很多。
靈雲千算萬算,漏算了她這不告而別的五年對蘇子閑來說是一個慘重的打擊,更漏算了在她回來之前,蘇子閑身邊多了個樂悠。
事過境遷吶……靈霄苦笑,在當年這件事上,他們虧欠蘇子閑不少,他是親眼看著蘇子閑頹廢,又親眼看著他變得輕佻不恭,他們差點就這樣把他毀了,幸虧蘇家那位老祖宗出手。
他伸手撫上胸口,隱隱中血氣翻滾,喉嚨里涌動著一口腥甜,如果就這樣回到「花月夜」,肯定會被靈雲發現不妥。
說起來也巧,平時這邊就行人比較少,今天更是沒有什麼人,穿著一襲雪青色長袍的靈霄靠在小石橋上,頗有幾分古意,遠遠地,他看到有兩個人朝這邊走來。
樂悠和蘇子閑目送黑色轎車離去,雙雙都呼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為對方如釋重負的表情逗得笑出來。
蘇子閑眉眼里滿滿地都是笑意,說道︰「老祖先還真是喜歡你,我的眼光好,獨到。」
「怎麼,你嫉妒啊?」樂悠問道。
「別,你是不清楚我們家的規矩,要我和老祖宗面對面地談話,恐怕我連話都接不下去。」蘇子閑正了臉色說道,蘇家的規矩之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也是多虧他從小生活在外面,才比較自由和放縱。
「誒?那你以後不能欺負我啊,不然我就去告狀」樂悠撇撇嘴,轉身回到店里,揚起的嘴角卻掩蓋不了她心中的得意,蘇子閑啊妖孽,以後就有人幫她收拾他了。
風卷起她的長發,似乎都在俏皮地跳躍,蘇子閑看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心中的一塊巨石落地,老祖宗對樂悠的態度好得出奇,徹底抹煞了他之前的擔憂,以後就算帶著樂悠去祖宅他也放心,說不定,樂悠受到的待遇會比他更好。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蘇家人吶。
「小人得志,天道不公啊……」蘇子閑笑著嘆氣,搖搖頭,也跟著她走到小圓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還真沒听過誰叫老祖宗蘇嬤,剛剛老祖宗和你說什麼了?每次見到她,我都會變成暫時性失憶,不知道是不是種病。」
蘇子閑點點自己額頭,顯得很是苦惱。
說她是小人?樂悠鼓起腮幫子怒怒地看著他,喂,做人要講道理,東西是從她手里拿出去的,這會兒反倒她成小人了?
「對哦,你應該去看看醫生,」樂悠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也不記得什麼,蘇嬤最後交代的我沒忘記。蘇少,小女子的衣食住行就全靠你了。」
以後去「花月夜」蹭飯絕對不帶卡把這妖孽吃窮吃光
樂悠忘了,靈霄也給了蘇子閑一張貴賓卡……
蘇子閑聞言眼楮一亮,一點兒也沒有被宰的覺悟,反而歡天喜地地湊上前去,桃花眼亮晶晶地盯著樂悠,說道︰「沒問題,就算是養你一輩子,我也願意。」
噗——樂悠喝了半口的茶噴了出去,慌忙拿起桌上的紙巾給蘇子閑擦臉。
「你別怪我,這是你自找的。」樂悠耳朵根子都燙了,嘴巴里碎碎念,她還是第一次把水噴到別人臉上,感覺太丟人了。
蘇子閑不生氣,笑眯眯地伸長了脖子讓樂悠幫他擦臉,一臉享受和愜意。
「你那是什麼表情……」樂悠用力地擦掉他臉頰上的一道水跡,瞧見他的笑,還以為他是在笑話她,不由得有些羞怒。
「輕點輕點,皮都要被你擦破了,你該不會是嫉妒我的俊美吧?」蘇子閑哎喲喊了聲痛。
樂悠仔細一看,果然,剛才她用力的地方被她擦出了紅印——這妖孽的皮也太女敕了吧,樂悠不由自主地騰出手來模模自己的臉,又忍不住輕輕踫了踫蘇子閑的臉,嘴里卻不饒人︰「哪有那麼容易破,你臉皮比城牆還厚呢。」
「悠悠。」蘇子閑突然輕輕喊了一聲。
樂悠停下手,兩個人就這麼近距離地面對面看著,幾秒鐘,樂悠不自在地別過臉,蘇子閑撲哧笑了。
「悠悠,我以為你膽子大了,跟我伶牙俐齒,原來還是一樣。」蘇子閑咧開嘴,笑得像偷了雞的狐狸一樣。
「蘇子閑你……」樂悠甩下手里的紙巾,眼楮瞪得溜圓地看著他,黝黑眸子里開始燃起危險的火苗。
兩個人趴在小圓桌上打打鬧鬧,本來桌子就很小,再加上兩個人又靠得近,就算沒有發生什麼故事,從花店外面望進去,兩個人的姿勢也足夠曖昧到讓人浮想聯翩。
靠得太近了啊,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門外兩個男人心中發出了共同的怒吼,躍躍欲試地看著從斜後方看過去上半身幾乎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這場景太刺眼了,藍玉不說話,心里卻泛起陣陣酸意,至于靈霄,剛剛平復下來的氣血再次翻騰,那華麗的白玫瑰在他眼前幻化。
唯一一個心頭竊喜的大概就是沈靛藍,她巴不得樂悠早點找到男人嫁出去,這樣對于她的威脅就完全消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來攻克藍玉這個傻蛋。
沈大小姐很是優雅地撥了一下肩頭的長發,清了清嗓子,借以打斷屋內看起來你儂我儂的一對男女,雖然她很滿意,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被當成空氣晾在外面,她沈靛藍也是不能忍的。
「你們怎麼來了?」
樂悠听到門口的咳嗽聲,抬起頭,門口被那三個家伙堵住,連光都似乎進不來,而且,圍繞在他們周圍的那種詭異氣場怎麼感覺起來怪怪的。
「喲,你們來啦。」不同于樂悠的驚訝,蘇子閑很快淡定下來,沖著三個人拋出一個邪邪的笑容,歪在圈椅里看起來像他才是這個花店的主人。
沈靛藍抬著小下巴很是驕傲地走進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很不滿地嘟噥了幾句,听起來就是花店里面的東西比不上藍玉那個時候多啦,她不喜歡啦之類的。
然而沒有人有心思听她嗦,三個男人形成的氣場比他們兩男一女站在門口的時候更加詭異。
靈霄拼命穩定著胸口翻滾的氣血,臉上波瀾不興,只是蒼白的臉色顯露出他氣色不佳,看起來像是重病虛弱的人,他下意識地離樂悠他們遠了一些,一個人斜斜地靠在花架邊上,低頭撥弄著手邊的一朵粉色玫瑰,將腦海里樂悠像白玫瑰般明媚的笑容甩掉。
藍玉走到樂悠身邊,頗有禮貌地朝蘇子閑打了個招呼,揚起他如陽光的笑臉對樂悠說道︰「樂悠,我听說了供貨商的那件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我,別和我客氣。」
「我正在想這件事呢,不過並沒有太大問題。難為你還要特意跑一趟,打電話發個信息都是可以的呀,還是有別的其他什麼事?」樂悠笑著問道。
藍玉模模鼻子,笑得更加燦爛,他偷偷指了指正在挑剔鮮花的沈靛藍︰「其實是靛藍想來看你,你懂的,她嘴巴硬臉皮薄,講出來的話氣死人,心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樂悠點點頭,沈大小姐的脾氣她清楚,別扭又別扭,她笑嘻嘻地沖著沈靛藍扮了個鬼臉,沈大小姐臉一僵,雪白的臉上刷刷飛起紅雲,迅速地扭過了頭。
蘇子閑笑容里帶著冷意,靜靜地看著兩人談笑,他的目光越過藍玉,落在花架邊的靈霄身上,蘇子閑不由得皺了皺眉,俊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察覺到蘇子閑的變化,樂悠停止和藍玉的交談,疑惑地看看那妖孽,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靈霄……在粉色紅色玫瑰的瑰麗映襯下,靈霄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
「靈霄」蘇子閑提高聲音喊道,「你過來。」
靈霄愕然抬起頭,眼楮里一片如水清澈,他猶豫了一下,緩緩走近蘇子閑。
蘇子閑揚揚眉,問道︰「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這麼難看。」
「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靈霄溫言說道,心里苦笑,總不能告訴他說,是他家老祖宗出手把他傷成這樣的吧。他在他和樂悠的玉墜上動手腳,已經是過分了。
樂悠瞅著他,風寒?
一個會使用符文陣法的修仙者會得風寒,打死她也不信,「花月夜」里那麼好的靈氣,一般人在里面都不會生病,何況是靈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