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揉著自己發疼的手指頭,心說這才女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柳氏見小人兒皺著眉頭,苦著小臉兒,便遞了杯茶水過去,笑道︰「練習了這麼久,今天就到這里吧,下午的時候再過來習畫好麼?」
「是,二娘。」寧夏松了口氣,連日以來的密集式的訓練確實讓她有些力不從心,再大的熱情也會因為這被迫的壓力而磨損消耗,寧夏現在一看到琴弦就反射性的摩挲著手指,身體已經對它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排斥感。「丫頭,再堅持些日子,就過去了。」心里暗暗的鼓勵了自己一句,寧夏轉頭問道︰「珊珊,你不走麼?」
「我,我想再練一會兒。」寧珊珊的兩手還按在琴弦之上,她歪著腦袋,眼巴巴的瞅著寧夏,詢問道︰「小姐,不行麼?」
寧珊珊自從被柳氏的一曲的風采折服了之後,每天上課,小丫頭的態度那是一個積極熱情,寧夏不想珊珊失望,便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要乖乖的學哦~~」
「嗯」珊珊應了一聲,就迫不及待的練習起柳氏今天教習的曲目,看著柳氏環抱住珊珊的小身子,手把手的認真的指導著她的指法,寧夏心說︰這二娘對珊珊還真是偏愛啊。
不錯,她看的出來那正是某種近乎于偏心的感情,比起一個長輩出于對晚輩的關心,更像是夏玉荷對于自己的疼愛,不過,寧夏並沒有深想,只以為柳氏是因為膝下無女,才會移情到珊珊的身上吧。
寧夏剛一踏進西院兒,就听到一陣震天響的哭叫聲,她趕忙跑進了書房,就看到夏玉荷正在手忙腳亂的安慰著大哭中的夏芸溪,「姐姐,這是怎麼了,有誰欺負你麼?」
「嗚嗚~~妹妹,我爹,哇,我爹他不要我了哇哇」夏芸溪哭得更徹底了,夏玉荷拍著小佷女的後背,柔聲的哄勸道︰「沫沫,你爹最疼你了,怎麼會不要你呢,他不是寫信回來了麼,只不過再拖上一段時間,人一定會來接你的。」
「咦,爹,舅舅來信了?」這段時間她因為學藝的事情而忙得焦頭爛額,竟把夏玉青的事情暫時忘在了腦後。
「是,今天上午,有人送過來的。」寧學文把女兒抱在了腿上,拿起書信,讓她自己去看,順便著檢查一下她認字的程度,寧夏仔細的看去,書信的大體意思就是︰小飯館還沒找到合適的買主,所以上京的時間會延遲一些時日。
「嗚嗚,爹他根本就不疼我,要他的小飯館也不要我,哇,嗚嗚嗚~~」夏芸溪越想越傷心,那眼淚像小河似的越積越多。「爹他真壞,要銀子不要沫沫」
「姐姐,是你想錯了。」寧夏邊抹著她的淚珠子,邊勸說著小人兒︰「舅舅的信是專程寫給姐姐的,姐姐沒看到麼,第一句話就是‘乖女兒沫沫’,舅舅就是不想姐姐瞎想,才先寫信來通知你的。」
「是,是麼?」夏芸溪止住了哭聲,小鼻子一吸一吸的,懷疑的看向寧夏。
「當然啦。你看——」寧夏把信紙拿到夏芸溪的眼前,指著上面的‘沫沫’兩字,一個一個的數著,「信里面,一共寫了十二個沫沫,可連一個夏兒都沒有,果然舅舅他只喜歡姐姐,一點兒都沒掛念夏兒。」
夏芸溪听後,仔細的一查,果然信里面的話都是爹爹在和自己商量的說著,不僅沒提到妹妹,連姑姑和姑父的字眼兒也沒說到,再看看寧夏吃醋的嘟著小嘴兒,小丫頭趕緊擦干淨淚水,開始勸著妹妹道︰「小夏你可別傷心,爹爹其實也是疼你的,許是他信寫得太急了,就忘了提到你了。」
「嗯,我想也是。」寧夏拉著夏芸溪坐下,又道︰「姐姐你想啊,你在舅舅心里的地位那絕對是第一位的,可小飯館兒也是舅舅這麼多年來的心血,小貓養久了還有感情呢,舅舅哪能一下子舍得了他的小飯館兒,如果他就這麼稀里糊涂的賣掉了它,舅舅心里一定不會舒服的。」
見夏小姑娘贊同的點著頭,寧夏再接再厲︰「所以嘛,咱們就再多給舅舅一點兒時間,你瞧,舅舅不是保證了麼?‘最多一個月的時間,爹爹這次絕不失言。’,姐姐,咱們就再等舅舅一個月吧,這次,他還不出現,妹妹我就陪著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啵」夏芸溪大口的親了一下寧夏的臉蛋兒,搭著她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好吧,看在小夏的面子上,我就再給爹爹一次機會。」
寧夏也回摟著她的小腰,說道︰「舅舅來了,我們就要他好好的補償咱們,姐姐你說,要舅舅給咱們買什麼好呢?」寧夏沖著爹娘眨了下眼楮,就和夏芸溪勾肩搭背的回了房間,合謀起如何整治夏玉青去了。
夏玉荷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搖搖頭,笑道︰「還是咱夏兒有辦法,幾句話就哄得沫沫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唉~~」夏玉荷坐下來,伸手捶著自己的肩膀,寧學文見狀,忙站在她的身後,體貼的揉捏著妻子的雙肩,「不過,咱們也沒辜負了玉青的托付,你听沫沫剛才哭得有多中氣十足,我都被她震得有點兒頭暈了。」
「你啊~~」夏玉荷伸手搭在丈夫的手背上,笑道︰「好啦,我金貴的少爺,快去收拾一下吧,快到中飯的時間了,別讓娘等得太久。」
「好,我等下就來。」待妻子走出了書房,寧學文斂起了笑容,迅速的把夏玉青的書信又瀏覽了一遍,面色凝重的把信裝回信封內,他可以確認這字跡確實是出自玉青之手,可卻不是他正常下的手筆,筆勁虛軟無力,他不免在想︰難道是青弟出了什麼意外?
他沒敢把這個發現告知妻子,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又會整日間心神不寧、胡亂的猜想吧,唉~~京城離玉水鎮實在是太過遙遠,就算是打探消息,一個來回下,也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身為一家之主,寧學文只能選擇相信夏玉青所言,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不過,他也贊同女兒的說法,如果玉青人再失言,他就親自返回玉水鎮,察看個究竟。
且說這個小插曲之後,夏芸溪便開始每日在房間里刻著記號,計算著日子,而夏玉荷也會對著丈夫,冷不防的冒出一句「玉青啊~~唉~~」但總得來說,家人的生活並沒有因此而受到重大的影響。大家的生活重心還是放在了寧夏學藝事情上。
又一個漫長的白日散盡,寧夏手持著一枚白子按在了棋盤之上,不由的抬起另一只手掩在了口上,側過臉兒打了個呵欠,寧學文見此,揉揉她的小臉兒,心疼的問道︰「夏兒可是累了?」
「嗯,有點兒。」寧夏揉了揉酸澀的眼楮,誠實的點點頭,她歉意的一笑,說道︰「沒事兒,爹爹咱們繼續吧。」
夏玉荷看不過去,便道︰「相公,我看今天就算了吧,夏兒還小,你們這麼逼著她學也不是辦法。」
身為教育者,寧學文也知道急功近利只能適得其反,他收拾著棋盤,對女兒笑道︰「夏兒,你今天已經進步了三目,明天咱們再接著來。」他和妻子一點頭,夏玉荷忙把女兒抱走,洗干淨手腳,就哄著寧夏睡覺了。
為了保證女兒的睡眠,夏芸溪這段時間便暫時和夏玉荷夫婦睡在一起。寧夏只躺下一會兒,就呼呼的睡著了。夏玉荷心疼的掖好她的被角兒,便拉著丈夫回了房間,「我不管他人是皇子還是丞相,哪有這樣折騰人的哼」
夏玉荷鼓著張俏臉,寧學文想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誰知她一側身,氣呼呼的坐到了床的另一邊,瞪著丈夫又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巴不得女兒能進那個什麼破書院讀書的。哼,看你整日里研究那些個破棋譜,真比當初教導一飛的時候還熱心,哼都是因為你,夏兒才……」
一見妻子紅了眼眶,寧學文趕緊靠了過去,摟著她的芊腰說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好不好?你啊,別氣壞了身子,乖啦。」
夏玉荷倚在他的身上,小聲了抽泣了一會兒,就拿出帕子擦干淨眼淚,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文哥,你別怪我,我只是,只是心情不好才亂發脾氣的。」
「嗯,我知道,早些睡吧,為了夏兒,你最近也沒歇息好。」
「嗯。」夫妻兩人不再多言,吹滅了油燈,便寬衣休息去了。誰也沒注意到此刻西院的屋頂上正躺著一個黑衣的人影。
那人微閉著雙眸,似是小睡了過去,直到屋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平穩了起來,他才躍到了院子里,提劍輕輕的一撥,房屋的門閂就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他直奔寧夏獨居的屋子,把小人兒從被窩里抱起,又毫無聲音的退出了房間。
「喵~~」只有加菲嗅到了陌生人的氣息,它剛想撲過去,那人腳尖一點兒,直接躍上了屋頂,足尖用力,那人如翩翩飛燕一般,瞬間便不見了蹤影。加菲也跳到了屋頂,卻早已找不到黑衣人的方向。
茫茫的深夜中,西院兒里只听聞加菲焦急的叫聲。